面对唐婉的情深义重,沈秋此刻感动不已,心里想着便是此刻死去也甘之如饴。唐婉见沈秋回应,才知那一刀险些要了沈秋的性命,心中懊悔不已,想着他若真死在自己手中,只怕自己也生无可恋,随他而去了。
抓过沈秋被利刃划伤的手,唐婉从衣角撕下一块来,给沈秋包扎伤口,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伤药,喂给沈秋吃了,如今他内伤过重,又添外伤,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得赶紧让他回屋歇息养伤才是。可今晚的情形,唐婉也知道,若无法让那群人自行离开,沈秋依然不能平安度过今晚。
众人见唐婉对沈秋的态度,方才还扬言要杀沈秋,可如今,沈秋不仅舍身相救唐婉,而这唐婉也迟迟不肯下手,分明二人早有私情。故而对他们怒骂者有之,愤慨者有之,悲悯同情者有之,莫衷一是……
以绿见娘亲平安无事,一路奔至娘亲身边,两眼泪汪汪的,令人好生怜爱。她有些愤怒的盯着跪在一旁的韦一凡,怨恨他方才那一剑险些要了娘亲的性命,便开口质问道:
“你为何要害我娘亲?”
“我,我……”
韦一凡顿时哑口无言。
以绿话刚脱口,沈秋和韦一凡皆为之一怔,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是唐婉的女儿。韦一凡没想到,自己刚才险些杀了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而沈秋则恍然大悟,原来,唐婉方才问他绿儿在哪,原来说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么?她是唐婉的女儿?
“你是,婉儿的女儿?”
沈秋问出这句话时,心中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是何滋味。见着这小姑娘的模样儿,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小师妹,他不禁感慨着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原来眨眼间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当年没有做错事,顺利与师妹完婚,那他们俩的孩子是不是也该如此这般大了?
后悔与难过在沈秋心中蔓延着……
以绿见沈秋与那韦一凡都是一伙的,对韦一凡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又亲眼看见他意欲取自己母亲性命,对他更是恨之入骨。而沈秋又是韦一凡的结拜大哥,他们自然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见他方才舍命救护母亲,为母亲而受伤,才没对他横加指责,可也不愿软言好语相对。
“我自是母亲的女儿,你便是沈秋么?”
以绿气他纵容手下,故而便失了晚辈对长辈该有的礼数。
唐婉见自己女儿平安无事,原本心中也是极为安慰,却未曾想女儿与沈秋尽然心生嫌隙,言语之间便对沈秋极为无礼,竟然直呼沈秋姓名,唐婉心中不禁怒火攻心,急忙出声制止女儿,咆哮道:
“以绿,不得如此无礼,他是你的……”
话到嘴边,唐婉哽咽起来,泣不成声。以绿被母亲突然怒火给吓呆了,印象中母亲对自己是极为疼爱,从不打骂半分,宛若手中明珠一般疼惜,不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可如今,母亲居然为了一个山寨头目,对自己如此大呼小叫,以绿顿觉心中委屈,鼻子一酸,便是要落下泪来。
“以绿是我们的女儿!”
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吼一句。以绿寻声望去,却见一个中年衣着华贵之人,正领着一干家丁冲了进来。以绿一眼便看出,此人便是自己的爹爹周裴天。
“爹爹,爹爹!”
以绿见到对自己如珠如宝的爹爹,免不得要将心中委屈宣泄出来,便一把跑到周裴天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周裴天好生安慰着女儿,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妻子站在了沈秋身边,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当女儿失踪被掳的消息传回家来之后,周裴天一直派人打探宝贝女儿的下落,还出重金悬赏可以帮自己救出女儿的高人,可一直收效甚微。直到几天后有人密告他们女儿被那少室山的佣匪沈秋所掳,唐婉因心念女儿安慰,不顾周裴天反对,乘他外出私自出门寻女,周裴天得到消息后,便立马带府中家丁赶到少室山寻妻觅女。
原本以为少室山应该守备森严的,可上的山来,却并未发现有守卫,就连寨门都无守卫看守。周裴天自是不知,这批守卫已被宇旻等人收拾干净,他才能毫无阻碍的入得寨内。当他寻声而至,却刚好听到自己妻子正出言教导女儿,便有了那突兀的答语。
当唐婉看到女儿扑到了周裴天的怀中,无比亲昵的唤着他爹爹之时,唐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几度想要将真相说出,可看着周裴天那带着祈求的眼神,想起这么多年来他对她们母女二人的悉心照料,心中顿觉有愧,便沉默不语了。
当看到周裴天出现之时,沈秋不知对这位义弟抱有怎样的感情,而周裴天也似乎无颜面对自己曾敬佩不已的大哥,因为毕竟是他,夺走了沈秋的妻子!
当年周裴天并未如现在这般富贵,少年之时义气相投,义结金兰,他也因此结识了沈秋的未婚妻唐婉。沈秋出事后,当时唐婉已有两月身孕,逼于无奈之下,唐婉下嫁于周裴天,以求平安生下腹中孩儿。而周裴天也一直悉心照料唐婉,对她是情深义重,对她的孩子更是视如己出。面对如此深情,可唐婉心中却依然忘不了沈秋……
周裴天轻轻推开以绿,然后走到了沈秋身边,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大哥,多年未见,您依然如故,而我却老了许多啊!”
沈秋闻言,也是感慨颇多,对他也是感激多于怨恨的。他此生是辜负了唐婉的,若是周裴天对她好,那也算是弥补了他内心中的愧疚。看着当年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周裴天,如变得颧骨消瘦,满脸胡须,唯有目光矍铄,那有些苍老的模样,沈秋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也难怪,这些年来沈秋一直醉心武学,想要借此逃避现实,常年习武不缀,自是身强体壮,精力充沛。而周裴天多年来一直致力行商买卖,常年四方奔走,风餐露宿,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才得以打下周家如今的富贵的气象,也因此身子骨越发消瘦,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才看起来,他两人差别如此之大。
沈秋将手搭在了这位多年未见的义弟手上,两人虎目含泪,感叹着这多年来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