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酆城,宇昊一行人打算在天黑之前,越过秭归林,穿过那一片没有人烟的地带,到中途唯一的一个小镇——芦花镇休息一晚,再启程北上。
原本宇昊等人也可以通过益州边境,穿过与凉、益二州接壤的隶州,继续北上到达京都所在的冀州。可宇昊在听卫珩提到一个人之后,便决定先去一趟与楚州地界相交的通城再北上京都。因为卫珩告诉他,一个很有名的铸剑师如今正盘桓通城,宇昊想找到这位铸剑师傅,便是为了他那柄被百里溪一剑斩断的佩剑——玄武剑。
宇旻与众师兄弟不同,他有自己的佩剑,便是那柄浮光。而宇昊和其他几位师叔伯嫡传弟子手中的佩剑都是天仁宗天字门弟子的佩剑,这便是玄武剑。玄武剑身长三尺,剑鞘为上等花梨沉木而鞘身分别饰以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方神兽,剑格为形意八卦,剑柄端龟蛇盘绕,剑出寒光,气势逼人。而玄武剑从来都只传天仁宗12位天字门弟子,而这12位弟子选拨也极为严苛,非天资聪颖、品德兼备者不能担任。宇昊当年也是在经过师门考核之后,才被授予这柄玄武剑的。
如今,玄武剑断,宇昊必须找一位好的铸剑师傅,帮他将断剑续上。酆城也有好的铁匠,可看他这柄断剑,纷纷摇头叹这柄剑的根骨已断,难以再续,都劝他换一柄剑。宇昊反而不这么认为,天生我才必有用,即便是遭受磨难艰苦,也不该就此放弃。自己尚且如此要求自身,难道他宇昊的佩剑会如此不中用么?
带着这样的不甘心,宇昊任是将酆城所有的铁匠都找遍,可都没人可以帮他将剑续好。卫珩知道此事后,便告诉宇昊,在通城有位不世出的铸剑师,据说是当年铸剑大师欧青子的传人,更是当世名匠。若是可以得他老人家出手,此剑定有起死回生之望。因此,为到通城寻这位高人,宇昊等人不等不经过前往通城必经之地——芦花镇。
几人到达芦花镇时,太阳也还未落山,这是个小镇,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芦花镇有家芦花客栈,这也是芦花镇唯一的家一家客栈。宇昊一行人牵着马很快便找到了这家客栈,芦花客栈的旗排在他们头顶上迎风飘扬。客栈的一位胖伙计马上热情迎了过来,主动去牵过宇昊手中的马,高兴着说道:
“几位客人可是要住店?小店日常用度一应俱全,就连客人们的爱马也可以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保证用料上好,童叟无欺!”
宇昊三人相视而笑,随即上官说道:
“伙计,帮我们准备三间上房,再预备一桌好菜,马匹也给我们喂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好嘞,三位客人里边请着!”胖伙计看来的是几位豪爽的客人,乐得合不拢嘴,请了三位进屋,忙扯着嗓子喊道:
“老板娘,有贵客到勒,快出来迎客!”
“来了,来了,叫魂呢!”
话音刚落,一中年女人从楼上迎了下来,只见她身材丰腴,模样倒也有生的几分姿色,唇红齿白,人也热情如火,一绾长发盘在脑后,用了一支玉簪子绾起。走起路来左右摆动,颇有几分韵味。随声应喝了跑堂伙计,心里正嘀咕着不知是哪路来的贵客,好生伺候着,保不齐对方出手大方些还能额外得些赏钱。
下了楼来定眼瞧了瞧宇昊一行人,这宇昊和宇旻这身打扮倒像是江湖行走之人,虽说衣着讲究,倒也不见得有多华贵。倒是身后那书生,许是出来游学的,身上的衣物常见,可他腰间的玉佩可是难得的和田美玉啊,三人虽然不怎么外露,可那模样、气质,便与平日接待的那些贩夫走卒极为不同,难怪伙计要称他们是贵客了!
“呦,几位客人真是个个仪表不凡,让我这客栈蓬荜生辉啊!来,这边看座,几位想吃些什么,我让后厨给各位准备准备!”
老板娘边说边将宇昊三人引到一个偏角的位置,这位置安静也整洁,宇昊等人见老板娘如此热情好客,也便由她指引笑着落座了。宇昊看了看四周不是在低头吃菜,便是在喝酒划拳的客人,不禁称赞道:
“老板娘,你这生意不错啊!”
“嗨,这都是托了诸位客人的福气,若不是大家赏脸肯关照小店,我这老板娘也得到房顶上喝西北风去啦!”
老板娘话音刚落,那不远处一桌的客人里便,坐着一个粗犷的汉子,一碗酒下肚便将满脸的络腮胡子都给打湿了,听着老板娘说要上屋顶喝西北风,乐得打趣道:
“哪能让老板娘喝西北风啊,我看啊你就跟着我老邱,以后啊,吃香喝辣,当活菩萨样供着你,你看可好啊?哈……”
这汉子的一句调侃之语,顿时让同桌的几个兄弟也跟着乐呵起来,直吵嚷着让老板娘从了,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老板娘是他们大哥老邱看上的人似的。
“哎呀,你们这群龟孙子王八蛋,平日里老娘让你吃香喝辣,这回也敢调戏起老娘来啦,那好,先把欠了几个月的酒钱补上,老娘叫你们爷都成!”
老板娘一说还酒钱,老邱顿时脸红脖子粗的,可却没了言语。随即换上一副谄媚模样,乐呵呵的说道:
“别介啊,这群孙子懂啥啊,就会乱说,就会乱说!”
老邱边说着边打着那几个手下的头,兄弟几个都知道酒钱是大哥的软肋,老板娘提得,他们可提不得,都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给老板娘鞠躬认错。周围的人都乐了,看了一场笑话。
在芦花镇谁不知道这客栈的老板娘可是个母夜叉啊,据说这女人命硬,接连客死了两位丈夫,而这客栈也是第二任丈夫留给她的。起初那些起了色心的想去勾搭这寡妇,既得人又得财,何乐不为啊,可无论哪一个最后都被老板娘收拾得灰头土脸,有几个都被整的在芦花镇混不下去了。
到后来就变成了,芦花镇的男人们对她是又爱又畏,而女人们却是又恨又惧,关于她的流言也只会多不会少,最近又在传她和牛头上的那伙悍匪的头目有一腿什么的……
“去你们的!”老板娘碎了一口,转过脸来,已是笑脸盈盈的看着宇昊他们,给他们摆盏倒茶,道:
“这乡下地方,说话也没个分寸,让几位客人见笑啦!”
宇昊和宇旻倒是笑而不语,只是将手中剑都放在了桌上,而子慕倒是挺喜欢这种打趣互骂的,比起京都那些古板的打恭作揖要有趣多了。对这位凭自己本事养活自己的老板娘,佩服不已。
“不会,不会,这地儿也倒别有一番趣味。”子慕说话,从来都随心所欲。
“嗨,这位小哥一看便是读过书的,懂礼仪识大体,是见过大世面的啊!”
老板娘的称赞顿时让子慕红了脸,慌忙间拿起眼前的茶盏不顾水烫不烫,便往嘴里送,这不,把嘴烫着了才晓得茶要凉一会再喝。老板娘不着痕迹的用手绢掩嘴一笑,心里暗笑着原来是个傻书生呢。倒是这一直坐而不语的两个年轻人,极为不一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两位一看便是常在江湖行走的了,”老板娘撇了一眼桌上的两柄剑,随即说道:“莫不是走镖的?或者是那书中常提到的劳什子大侠?”
“老板娘说笑了,我们师兄弟二人是出来游玩的,并非江湖人士!”宇旻倒是一眼便看透了老板娘的心思,打听人的来历也可以如此不留痕迹,这江湖中人当真是鱼龙混杂,个个都不能小觑。
“别叫我老板娘啦,怪生疏的,这芦花镇谁不认识我,给面子的都叫我苗翠花一声苗掌柜的。我苗翠花在这芦花镇开店也快十年啦,这来来往往,天南地北的客人没少接待过,这还是头一回接待像你们这般如同仙人样的客人,免不得多唠叨了几句,几位客人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这乡野村妇一般见识才好啊!”
说完,不忘瞧瞧宇旻的表情。
“苗掌柜的,你言重了!”宇昊笑着说道:“我们几个初来乍到,要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瞧客人说的,只要客人有需要便吩咐一句,只要是我苗翠花可以做到的,定为几位客人办到。”
老板娘乐开了花,对这宇昊倒是另眼相看,见这人不仅气度不凡,模样也生的十分俊俏,心下也多了几分喜欢,对他也是分外热心。这倒令那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不满了,不断吼着身边的手下要他们给他倒酒。老板娘当没看见似的,继续热心招待宇昊他们。
“说起来还真有一事儿想向掌柜的打听!”宇昊抱拳询问。
“哦?客人想打听什么事儿,只要是这芦花镇的事儿,无论大小,苗翠花定然知无不言!”
说完,老板娘借着机会,又往宇昊身上靠了几分,一股香气逼来,令宇昊都有些措手不及。宇旻则假装喝茶眼睛却望向别处,而子慕倒是觉得老板娘贴得宇昊太近,心下觉得不妥,想出言提醒宇昊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正打算向宇旻求助,可宇旻压根没理会他。
宇昊脸色有些不自然,故作镇定,道:
“其实,在下想向掌柜的打听,芦花镇可有好的打铁师傅?”
“哦,原来客人想找铁匠铺子啊,我们这芦花镇虽小,但是这铁匠铺还是有的。平日里我们这菜刀剪子不利索了,都是拿到老铁那给打磨的,虽说不怎样,倒也还能凑合着用。”
听老板娘一说,似乎在告诉宇昊,这里的打铁铺子的师傅,手艺并非出众,脸上也略显失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