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个佝偻的黑衣老头,谢天心正庆幸着还好这人很轻,不然还真不一定跑的掉。直到跑出三里之外,而且看了看身后并没有追兵,少年喘了口气。“呼~总算跑出来了,差点被当作箭靶子。嗯~这个老头怎么办?”
将背上的老鬼放下来,扶着他坐在树下,少年轻轻的捏着他的手腕把了把脉。“心脉微弱,如不及时治疗,恐命不久矣。”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天心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放入老头的嘴中,“嗯~差点忘了。”又把老头的下巴捏开,取出酒袋灌了一口酒进去,当然,比起自己师傅酿造的苏酒,在驿站里补充的不过是兑了水的下品浊酒而已。
“唔~!咳咳~!”老鬼剧烈的咳嗽着,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怀里。“!!!没有?”然后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谢天心,问道:“账,账本呢?”
“不用担心,我抢回来了。”挥了挥手,让老头看见自己手中的书册,谢天心才问出了他的疑惑:“可以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我本是~咳咳~,我们四兄弟江湖人称江阴四鬼,以劫富济贫为生,也算小有名气。上个月~咳咳~上个月我们听说江阴知府孙冲得到了一颗明月珠,就想要把它偷出来。结果~咳咳~却在孙冲那狗贼的藏宝室里发现了这个账本,里面不仅记录了他行贿受贿的证据,更言及~咳咳~那狗贼指使雷山拳派杀人夺子的暴行,幕后甚至还有更深的阴谋。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他发现,结果今天,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谢天心正要说话,老头却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少侠啊~咳咳~我自知命不久矣,不能为兄弟们报仇了。但是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报仇,更要帮那些死去的百姓们讨一个公道啊~咳咳~咳咳~。”
“这~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对江湖并不熟悉,而且也打不过雷豹怎么办?”天心却犯难了,如果为了这件事耽搁太久,那他可能就赶不上明年的春闱了,下次大考又要再等三年。另外,他的武功并不怎么样,连雷豹都打不过,更何况据说雷豹还有两个哥哥。
“燕~燕行云!找到燕行云,只要告诉他,他就一定会出手。”
“嗯?燕行云,似乎在江湖之中名气很大啊?”捏了捏自己光滑的下巴,谢天心做思考状。
似乎看出了少年的疑惑,老鬼挣扎着起身,挪了挪身子,才开口道:“燕行云是江湖中新生一代的最强剑客,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步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而且嫉恶如仇,经常打抱不平,在江湖中声望很高。咳咳~据说现在他正在天柱峰修行,所以我们之所以从江阴来到江宁,正是为了寻找~咳咳咳~找他。”捂着胸口大声的咳嗽,老头的伤势越发严重起来。“你带上这个账本去找他,务必要让他为我等报~仇~。我们四兄弟虽然名声不好,但也从不祸害平民百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咳咳~!”
“可是~我还是带你一起走吧。”
“少侠不要在我这个快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不然等孙冲那狗贼销毁了证据,那就来不及了。”老鬼已经是回光返照,面色突然变得红润,说话也清晰了许多:“快去吧,记住,去天柱峰找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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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地帮老鬼挖了一个简易的坟墓,立了个无名的石碑,谢天心就回到营地,幸好之前交战的地方离得不近,枣红马还在无聊的啃着生灌木。“驾~!”跨上马,天心准备连夜赶路,向着天柱山而去,幸好下一站本来就是要经过天柱山,而且离得也不算远。
等到催马行了半夜,天色将明之时,远望之下,朦胧的朝雾之中依稀可见一座巨大的山脉拔地而起,主峰更似一柄直指苍穹的宝剑,陡峭而又锋锐。剑身直入云端,也似擎天之柱,连通天地。
“如此胜地,怪不得燕行云会来此处,单单这山势巍峨弥漫的剑意,就令人叹为观止啊。”纵马上前,离山峰越近,就越是能感受到那种亘古以来的磅礴气势,山脉也活过来似得,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
虽然还想更近距离的感受天柱山的剑意,但是眼前的河流却阻断了谢天心前进的道路。此时应是西风凋碧的秋日,然而河口呼啸的北风却没有和人打招呼的习惯,径直的从河面上卷过,吸附着大量的水汽,顺着山势涌入层林之中。
拍了拍身下这匹灵巧的红马,谢天心对着它说:“梅士啊,你自己先这附近转转,遇到危险记得逃跑,记住了,以啸声为号。”少年知道,这匹练玉红楼精心培养的枣红马极通人性,他也是非常喜爱的,可不想绑在树边,被路过的商客或者山野的樵夫给卖了。
“吁嘟嘟~”梅士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很轻蔑的转身,甩动着长长的尾巴,一会儿就消失在树林之间。
“啧啧~被一匹马鄙视了。”
少年折下数条树枝抱在怀中,然后全力施展冯虚步,每次腾空结束,快要落水之时就丢下一条树枝作为落足点,然后足尖轻点再次跃起,就这样,很快渡过了这条并不算宽大的长河。河水能渡,但是天柱山可不是伸手就能向上攀的。越过九井河之后,谢天心终于能够看清天柱山的全貌。
除了正中的主峰之外,旁边还有两座低矮一些的山峰,不过天心猜测,燕行云应该在主峰之上吧。然而,眼前的神秘山谷就令天心略有踌躇,阴暗的石壁,狭小的缝隙,纠缠的藤蔓以及时不时呜咽的风声,构成一副诡异的画卷,神秘而且恐怖。
时而踩着山谷之上掉落下来的碎石,时而伸手攀着藤蔓荡过落满树叶的山涧,时而俯身钻过狭窄的洞穴。等出了山谷,谢天心狼狈的整理着衣裳,“呼~幸好东西都还在。”过了山谷,之后就是一条通天之道,虽然只有一线之天。
“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出了‘一线天’之后,少年才真正体会到天柱山的神奇。薄薄的水汽之中竟蕴含着灵秀之气,纵使秋来,山间依旧翠绿不带一丝杂色。
“看来离主峰已经不远了。”抬头看去,确实,只要再攀上一段刀削斧劈的石壁,之上就是峰顶。
很快,谢天心就对前一句话后悔了,“真~难~爬~。”奋力的抓着一块突起的石头,少年整个身子都悬挂在半空,呼啸着带足了水汽的寒风从他身边扫过,令天心不由得浑身一紧,空耗了三分体力。“可恶啊!燕行云都能上去,我也可以!”
紧盯着石壁之上纵横交错且杂乱无章的数十道剑痕,少年一个荡身,十指牢牢的扣紧深入石壁的剑痕之中。“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哈哈~。”冯虚步法施展起来,天心连续几个翻身,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之中。
天柱峰之巅,云端的巨石之上,一名身穿青色武者劲装的散发青年正盘坐在那里。面对着苍茫的云海,燕行云双目微开,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在意随时会落入山峰,摔个粉身碎骨的危险,而是双手轻抚横放在腿上的黑色长剑,全心全意听着风催剑动发出的轻吟。“丹心啊,你也感受到了吗?我的天命。”
“因~~”这是剑鸣之声。
“剑榜十二神兵第一的天剑神魔道斩即将出世,一夜之间天下所有的卜算子竟然死了八成。此等神威人人都想要得到,但是我更担心,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啊。天剑出世的时间地点都无法预测,但是其他的神兵却还有蛛丝马迹可循。三天之后的出世的云剑万里长空,我~势在必得。”
“因~呜呜~”
“你是怕我抛弃你吗?哈哈~我以自己的心血喂养,花了十年时间,将你从一块废铁培养成现在的名剑碧血丹心,怎么可能舍得放弃?”燕行云叹了一口气,“但是天地之劫将至,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慢慢成长了。”
“因~~”一人一剑,会当凌顶,在这云霞不及的天柱之巅说着闲话,山崖之下来自北面天阙的灵风呼啸而过,如同虎啸龙吟。
龙虎一般的呼啸的风声灌入谢天心耳中,震得他浑身惊悚汗毛倒竖,“我有点后悔就这样鲁莽的爬上来了。君子不立围墙,至少要先准备条绳子啊。”
“哦~是吗?那你后悔吗?”突然,山崖之上传来一句雄浑的声音,就连龙吟虎啸的风声也没有混淆半点。
少年艰难的抬头看去,只见悬崖边上一位如同宝剑一般锋锐的青年男子正双手抱剑,斜斜的探出身子,两足并立却好似崖松一般扎根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任凭强风撕扯,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