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铭沉默了一会,用有点哑的声音继续道:“在你四岁那年,有一天我去采矿,在矿山深处听到有婴儿的哭啼声,发现了萌萌,就把她带回了家。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安慰你,只是真相早晚要告诉你。萌萌已经在咱们家一起生活了六年,我们也早就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一样,她就是咱们家的一分子。有些事也许就是天意,哎。”
赵昌铭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挂着泪水。他抱住儿子的头,不晓得还该怎么安慰他,作为父亲,他很少会这样拥抱儿子。对于萌萌他的心痛不亚于阿亮,这么多年,他对这两个孩子一直视如己出,从来都没有区别对待,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注定无力回天,所以他没有过多去问细节,再问只会更加刺痛儿子的心。
阿亮一把推开父亲,大吼道:“不,她就是妹妹,她永远都是我妹妹!”
赵昌铭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个不善言辞的儿子如此冲动。这一刻,他的心也像在滴血。
阿亮大声道:“我要救出妹妹,早晚有一天我要救出妹妹!”
赵昌铭无奈地摇摇头:“异虫的地界岂是我们小老百姓可以踏足的。”
阿亮坚定不移地道:“我要变强,只有变强大了才能救出妹妹。我要去斗士学院!”
赵昌铭一脸惊讶地看着儿子,儿子并不是一个会口出狂言的小孩。可是斗士学院,那种地方岂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以去的。那是培养国家最高战斗力的地方,是联邦政府军的重要培育选拔基地,入学就有相当严格的门槛。但凡有资格去那里修行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天才,首先一个必要条件是要打开星眼。
众所周知,在这个时代,人类被十二星座守护神所庇佑,不断给予力量,幸运和勇气。据说大约一千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会被星座守护神选中,被选中的幸运儿就会在背上出现星眼。而星眼通常是在出身时候就会出现的,阿亮当年出身时候,赵昌铭是仔仔细细把阿亮后背看了个遍,对于他们这种贫民家庭来说,世世代代都是普通老百姓,从未有人出现过星眼。
由于血统和遗传的关系,星眼在世袭贵族身上出现的概率会比在普通老百姓身上要大很多,所以对普通老百姓家庭来说,出现一个有星眼的孩子可能就是几万分之一的概率了。赵昌铭自然晓得这个道理,虽然明知没什么可能,但也总是抱着一丝中奖的概率好好查看过,阿亮就是一普通小孩。
赵昌铭长长叹了口气,道:“儿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咱们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斗士学院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开星眼啊。”
阿亮心里还记着山顶老者的话,立刻道:“心眼我已经开了,地之眼。”
“什么!”赵昌铭惊讶地失声轻轻叫了声,这孩子可从来不会说谎啊。他让阿亮转了个身,道:“你把衣服脱了看看。”
阿亮把这件破破烂烂的上衣脱了,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背部中心偏左的位置,有一个银色的小点在一闪一闪。因为距离近,所以赵昌铭看得很清楚。这小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遥不可及。
赵昌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皱起眉头,仔细地端详着阿亮的背脊,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他用手轻轻地抚摸上去,这处皮肤跟其他地方一样,没什么区别。他情不自禁地有点结结巴巴:“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星眼。”他这辈子从未见过星眼,只是听祖父辈的人讲起过。虽然不是太明显,但这不是星眼又是什么?
“就是星眼啊,这还用怀疑嘛。”胖羊羊嘀咕了一声。四羊被阿亮嘱咐别乱说话,刚刚就一直没有吭声。
赵昌铭此刻心情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天大的喜事,因为这就说明阿亮以后可能会有出息了,能出人头地了,这是上天给予的宝贵机会。可这一会大悲,一会大喜,从地狱马上进入天堂,让人的心脏怎么受得了。
“可是,为,为什么?星眼不是出生时候就会伴随的吗?”
胖羊羊喃喃道:“也有例外,师傅说过,通过后天的努力也有可能打开星眼。”
赵昌铭这下确信了,他一直都担心阿亮太过木讷,对他的将来多少有些顾虑。这下可好了,儿子原来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他紧紧拉住阿亮的手,语无伦次道:“孩子,快,快跪下,我们都跪下。”阿亮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父亲突然那么大的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听从父亲的话,两人一齐对着窗户就跪下了。
赵昌铭仰头对着夜空,看着星座闪烁,满心虔诚地道:“万能的十二星座守护神,感谢给予我们恩泽,请庇佑这片大地吧,庇佑我们。”说罢,双手合上,做诚信地叩拜。阿亮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父亲一起一边叩拜,一边念道,“庇佑我们”。
舒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嘴里低语着:“萌萌”。赵昌铭发现妻子回过神来,赶忙扶起她,给她喂了点水喝。阿亮也是着急地站在床边,看着一脸憔悴的母亲。舒月只是气急攻心,一时晕过去了,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萌萌,萌萌怎么啦?”
虽然萌萌不是舒月亲生的,但从小一手带大,跟亲生的别无两样。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能她还更宠爱萌萌一些,因为毕竟阿亮是个男孩子。
赵昌铭还没等阿亮开口,就赶忙道:“你先好好休息,别管那么多了。”
舒月有气无力地道:“萌萌真的被异虫掳走了?”
阿亮老实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妹妹救回来的。”
赵昌铭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你先好好休息,有的事情都是天意,她命中有此一劫。好在现在阿亮已经回来了,你别急坏了身子,不然以后谁照顾阿亮呢。”
舒月又忍不住眼泪往外涌。
赵昌铭道:“萌萌的事,我们就交给阿亮吧,他现在已经开了星眼了,他会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越走越远。人总要往前看吧,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了。”在赵昌铭心里,儿子仿佛一瞬间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舒月望着儿子,默默点了点头,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都痛哭了一场。四人的相依为命从此变成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