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关的城墙修得极高,如果是从地面看的话,在山顶看就比较娇小了。可以隐约看到城墙上有士兵把守。
李饱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就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杜子鹃说:“先下到半山腰,那里有一棵松树,还有一个小洞。”
说起松树和小洞,李饱想起了打猎时的奇遇,心想: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杜子鹃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说:“那个洞当然是我们的人挖的。大家下去时,千万小心,不要踩落石头,以免被敌人发现。”
山下传来打更的声音,杜子鹃说:“现在正是三更,我们先下去。”
杜子鹃、大牛和李饱依次下去。洞很隐蔽,也很小,杜子鹃钻了进去。
李饱往下望,半空中有一面大旗猎猎作响。那旗杆极粗极高,怕是有十丈有余,加上又立在城楼上,自然是独树一帜。
杜子鹃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在松树上系好,另一头系在箭头上,按动机括,射了出去。箭头精准的插进旗杆里,绳子不紧不松。
杜子鹃分别给李饱和大牛一个吊环,自己一马当先,像一只真正的、轻盈的杜鹃,飞了出去。
若不是此时此刻,李饱一定要惊呼一声:这简直就是拍好莱坞大片嘛!
天公作美,夜色如漆,晚风呼啸,很好地掩藏了他们的行踪。
三人趴在屋顶上,杜子鹃伸出三个手指头。李饱和大牛明白,城墙上一共九名士兵把守,每人要解决三人。李饱把正对面的三人交给大牛,自己收拾右边三人,剩下的交给杜子鹃,那里距离远,她的如意弩正好发挥优势。
大牛和李饱丝毫不敢马虎,若是一击不中,被敌人发现,自己就死定了。
李饱连发三箭,三箭都从敌人的后颈插入,只穿过喉咙,三人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下了。
大牛也得手了,杜子鹃看到其中一人似乎在动,又补了一箭。大牛有些委屈地看着李饱,李饱微笑以示安慰。
杜子鹃冷冷地说:“只有敌人真的死了,我们才安全,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里,否则你会付出沉重代价,那就是死亡。”
厚实的城门后有八人守卫,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突然耸起了鼻子,连声说:“好香好香啊。”
满脸麻子的人说:“李四,你小子是不是做梦啊,我们几天都没洗澡了,只有臭味,哪来的香味?”
李四说:“我又没有说你,我的鼻子比狗还灵,嗯,应该是鸡汤味。”
果然走来一个大汉,一手捧着罐,一手提着篮,篮里有碗。
李四说:“周大哥,是不是鸡汤啊?”
姓周的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哦,我忘了,你的鼻子比狗还灵嘛。这鬼天气,白天倒不觉得,晚上却是冷飕飕的。我就到厨房熬了一锅鸡汤,喝了两碗,感觉好多了。我想着你们夜晚站岗很辛苦,就拿来给你们喝。”
李四说:“周大哥真有心,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四先给麻子脸盛了一碗,他应该是这只小分队的头目。大家高兴地喝起鸡汤来。
“真香。”
“真好喝。”
突然从姓周的衣袖里掉出来一根红丝带。
麻子脸警惕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姓周的脸上一变,继而尴尬一笑:“不瞒许队长,前几天我随将军去了一趟宜阳城,我抽空去了宜春院,是那个叫什么,哦,好像是叫小翠的姑娘硬塞给我,我想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个东西,不是让人耻笑吗?没想到她又悄悄地放在我衣袖里。”
麻子脸哈哈一笑:“那小翠我也玩过,真不错。老子这些天憋坏了,真想出去玩一玩。可将军不准,还说什么秦狗要来偷袭,他们敢吗?你小子好福气啊,可以跟将军出去玩。”说着,想过来捶姓周的一拳,以示有共同爱好。可是刚走了两步,脚步一软,栽倒在地。只见他圆睁双目,说:“你、你……”头一歪,死了,因为他喝得最多。其余人嘴角溢血,纷纷倒地。
姓周的大汉从麻子脸身上解下钥匙,打开大锁,双手把两根大门栓取下,他用力地拉开两扇门,顿时,一阵凉风吹过。周大汉紧绷的脸放松了,微微一笑,把红丝带系在左手臂,嘴里发出夜莺的叫声。
杜子鹃皱了皱眉头,说:“不对啊,应该叫三声,怎么只有两声,难道出问题了?你们两人赶紧到城门边去看看,马上就会有巡逻的人过来,我来解决。”
周大汉身心放松,正在发出夜莺叫的时候,突然觉得肚脐处一阵疼痛,低头一看,一把刀从背后捅入,露出锋利的刀尖。他艰难地回过头,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此人叫小东。因为入伍时间比其他人短,常常受到欺负,刚才他最后一个只喝了一点鸡汤,毒性还没有完全发作,趁周大汉放松警惕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借助身体的惯性,双手握刀,插入周大汉的身体。
周大汉软软地倒地,小东随之倒下,额头靠到周大汉的背后,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为……为……为什么?”
“因为……我是秦人。”周大汉最后一眼望向秦国的方向。
李饱和小黑越过七具尸体,看到了倒在门口的两人,那红丝带在夜色中竟然如此绚烂。
李饱心里有些沉重,把刀取出,和大牛一起把周大汉的尸体拖到一旁,以防秦军入城踩踏他的身体,两人鞠了一躬,虽然素不相识,但他是秦国的英雄。
大牛果然天生神力,几个人才能转动的齿轮也被他拨动了,用擀面杖一样粗的绳子连接的吊桥慢慢下降。
“我来帮你。”两人合力,轮子转动稍快。
大牛说:“我们这次立了功,怎么也得升一级,当个什长应该没问题吧?”
李饱也有些兴奋:“肯定没问题,我考书院也有着落了。”
大牛说:“我娘知道我这么入伍这么短就立功,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九泉之下的爹爹也会很高兴。”
“对……”
大牛突然闷哼一声,李饱回头一看,他的背上插着一根箭,白色箭羽在风中战栗。李饱快速引弓搭箭,朝暗处射去,传来倒地的声音。
“大牛哥,大牛哥,你怎么啦?”李饱带着哭腔,扶着大牛问。
“没事,我大牛的身体,那是棒棒的,虽然有点疼,但不致命,我们快点转……”大牛嘴角流血,可他顾不得擦。
两人继续转动轮子,突然,又有一支箭射来,目标朝向李饱背后。
大牛左手一挥,推开李饱,那只箭直接插入他的左胸膛,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可右手依然抓住轮子,他知道一松手,将前功尽弃。
李饱用最快的速度射出一箭,再次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大牛哥,大牛哥。”李饱摸他的胸口,发现全是血。
“二弟,大牛哥……看来……看来没机会和你并肩杀敌了。”大牛斜靠在李饱身上,微弱的说。
“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把你医好。”李饱的眼泪如洪水决堤,哗哗往下掉,洒在大牛的头上、脸上。
大牛轻轻地摇头:“没用的。”大牛的目光暗淡下去。
“大牛哥,别说了,休息一下。”
“我不说就没机会了。”李饱听到这一句话,身体一颤,他想起死去的父亲,更添伤悲。
“能够认识你和小黑,我……我很开心。”
“我也是。”
“我死后,帮我照顾好小黑……”大牛头一歪。
“我一定会的,大牛哥,大牛哥……”李饱嚎啕大哭。
杜子鹃解决了一队巡逻的韩国士兵,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还有暗哨。”
李饱扬起脸,说:“都怪我不够细心。”
杜子鹃说:“你不用自责,人生本来就有很多意外,若是事事都在意料之中,人生还有何意义?战斗,会让你快速成长。”
李饱若有所悟。
吊桥离对岸的地面已经不远,杜子鹃果断地两刀斩断了绳子。吊桥砸下去,卷起漫天的烟尘。紧接着她朝空中放了一箭,箭在空中如烟花般炸裂开来,发出夺目的红光。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山谷那头烟尘大作,却没有听到如雷般的马蹄声,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秦军纪律,如钢铁一般。
那队人马来得好快,瞬间穿过吊桥,源源不断的秦国士兵如潮水般涌进城来。
后院,火光冲天。
喊杀声四起,睡梦中的韩国士兵乱作一团。
仅仅用了一个时辰,牢不可破的鹰愁关被秦军占领,那条粗壮的旗杆上飘起秦国大旗。
秦军连夜进军,第二日,拿下宜阳,由此打通了东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