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长达六个小时的元力元气转移手术很成功,已经受感染的部分也单独提取了出来被特殊保管。
手术结束后,周鸣和周重宫两人都陷入了沉睡昏迷,周重宫是因为经历过了大量的元力元气输出导致身体虚弱暂时无法恢复清醒,而周鸣是因为突然间输入了异体非自身的外来元力元气,需要时间去适应,现在处于昏睡状态也是身为控元人的本能反应。
周鸣要先于周重宫醒来,脑袋恢复思考后便觉着自己身体已和前一天完全不同——身体从未像现在这般强劲有力。按理说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半天,总该手脚发软无力,可周鸣眨巴眨巴眼睛,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还把一旁守着的表妹周幽悦吓了一跳。周老太太倒是坐在对面的床边冷眼静看。
对面床上躺着的是周重宫。
“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站在床边的周承理转头朝向周鸣过来问道。
“感觉稍微有一些奇怪,应该适应一会儿就没事了。大伯还没醒?”周鸣回答后反问道。
周承理摇了摇头,看向对面床上躺着的周重宫的眼神略微有些凝重。
有些不妙啊。周鸣暗想道。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毕竟这是唯一先例——之前还没有人试过在感染了元灵变异的情况下被抽取出元力元气,饶是如周重宫这般元力等级高为秸下的控元人也不会保证能够立刻清醒。
知晓这件事情的人见神良府大当家现如今还未醒来也只得这样安慰自己和别人,希望不会出现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然而不幸还是发生了,周重宫虽然在众人苦苦等候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但张了口还未说上一句话,眼神刚聚焦起了一点就又涣散了下去——元灵变异发生了。
周鸣和周幽悦都不忍直视大伯周重宫身上渐渐干瘪的衣以及慢慢变透明的皮肉骨,侧过了头去。站在床两边的周老太太和三伯周承理却将整个过程都狠狠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周重宫在感染上元灵变异近一个月后终于病发,他身上最后的元灵气息消失在神良府的疗养室。周重宫“死了”。
周幽悦又如前一天一样伏在周鸣的肩膀上痛哭了一场。周鸣没有哭,他看着呆坐在病床边上的周老太太,心里五味杂陈。周老太太已经见证了自己丈夫的死亡,如今又亲眼目睹了自己大儿子的离去——虽然不知道当初她听到二儿子周凡遥的“死讯”后是如何表现,但肯定也像今天一样不好受。而前几天周家三代谈及的关于周家“诅咒”一说,如果世间真有诅咒这回事,那么这位周老太太在以后的时间里说不定也会亲手埋葬自己剩下的三儿子以及唯一的孙子。
周老太太和周鸣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这“诅咒”长达多年仍“效力”十足,周鸣自己已如被判了缓期的死刑,随时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袭击,而周老太太却要怀着一颗想要拯救却无能为力几近绝望的心去接受来自子孙们的噩耗。
周鸣闭上眼不敢想象自己的奶奶会承受多大的苦痛,轻抚肩膀上仍在颤抖的周幽悦。想必三伯周承理还未告知她这周家的秘密。
还好你是女生。周鸣心想道。
这是唯一一件不幸中的万幸之事。
几个小时前进入疗养室的有几个人,现在出来疗养室的便就少一人。周承理将大哥周重宫遗留下来的衣物整整齐齐叠好后捧持出来,郑重的放置于门外的一方雕花木盒中——所有的一切都为防万一事先已经准备好了。
门外一直候着的图阳和周源周期两兄弟见此情形便知周重宫大当家已经“离世”,原本还带有期待的眼神也变得暗淡下去,周源更是手上青筋暴起直接红了眼眶。
众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周重宫的“遗物”回了本家周府,周重宫的衣物将在周府后院的焚烧炉里被秘密处理掉。
除了周家人和三府、政府的几位高层人士包括现任总理,将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神良府的周重宫大当家已经驾鹤西去。
这个消息被密函快传至另外两府和政府的总办公地,很快就收到了回信——确切的说应该是慰问,里面无非就是一些深感难过和安慰的话。周老太太并没有细看便放在了一边。
周老太太将被焚烧后的灰烬当作是周重宫的骨灰,将其放置在周家族牌室的秘密隔间里,周鸣初次进入这一房间,里面放置的骨灰盒多不计数,想来第一次来到这周府所感受到的强大混浊元灵气息便是出自这里——周家人两百多年来的族魂都盘旋在此地,守护着周家的一代又一代。
这不也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吗?如此强大的家族却摆脱不了不知所出的恶意“诅咒”。周鸣自嘲想道。
由于周重宫特殊的身份影响力和离奇“死亡”,为了不引起国内的恐慌,自然是不能公开举办葬礼,而周重宫生前与其在工作上有联系的其他机构的人士或有过交往的好友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并未过来参加仪式。于是周重宫的葬礼就在周府本家大院举行,没有送葬,也没有悼词。
由于周重宫并没有子嗣,周源周期也只是名义上的养子,守灵一事便落在了周承理和周鸣头上。周鸣半年前已经为自己的父母守过了灵,在这件事上也说不上陌生了。
因为周承理白天还需要回到神良府办公所以守的前半夜,后半夜就由周鸣来守。
连续几天的守灵让周鸣实在有一些吃不消,周老太太便说最后一天的守灵让她自己来,周鸣熬不过她,同时考虑到自己的情况便就答应了,在这最后一天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周鸣在入梦之前与“许久不见”的孔诗文相遇了。果然孔诗文已经知道了周重宫的事情。
“你怎么出来了。”周鸣有气无力道。
“你奶奶现在不是在那间密室里吗?那里你们周家的族人元灵多,她没法分辨出我的存在,不会发现我。”孔诗文积极道。
周鸣却并未回应她,闭上眼睛像是关闭了自己的五感。
“你也不要太过于难过了,人总会有一死的。你看看我,说不定十几年后、几十年后你大伯也会像我一样呢?”孔诗文打破沉寂,少见的安慰周鸣道。
“......你也说过,你是特殊情况,没有几个人会像你这么好运。”周鸣丧气道。
“......那你想一些好的事情嘛,就像......你大伯不是把元力元气转移给你了吗?这不是件好事吗?”孔诗文如此道。
孔诗文如此一说更加戳到了周鸣的痛处,便越加不想和孔诗文谈论此事了。孔诗文见周鸣没有反应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对方也没有想和自己说话的兴趣,于是乖乖退出了周鸣的脑海。
周鸣这几天想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人,做的梦却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毫不相关。
周鸣梦到自己站在高台之上,高台之下站着黑压压的人群,他们高喊着一句话。
“烧死这个异教徒!”众人群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