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夫，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用最贵的药材，只要能治好老太太的病，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愿意！”不等别人说话，赵氏第一个跳出来表态。
同时还不忘给蒋氏上眼药，赵氏极贤惠的对蒋氏说道：“大嫂，都这时候了，就别在意银钱了吧！老太太的病要紧啊！”
蒋氏又给气个倒仰！
梁家是什么人家，还能差钱不给老太太治病吗？说的好像她这个当家主母抠门又不孝似的！其实她比赵氏还着急呢！
蒋氏当然着急，她的女儿梁燕儿今年已经17岁了，亲事早已定下，是司农寺卿齐家的二公子齐桓，也是蒋氏的亲外甥。
本来去年就该成亲的，可成亲之前男方的祖母突然病故，梁燕儿的亲事不得不耽搁下来。
如今男方就要出孝，成亲之事正要重新提上日程，可如果这时候老太太突然再出什么事，那梁燕儿的婚事还得再耽搁。
司农寺管着全国的粮仓，寺卿虽然是从三品，是却是个真正的肥缺，不知多少人都想跟齐家联姻。以梁大老爷的官位，要与齐家联姻，其实算是高攀，梁燕儿与其他贵女相比也没什么竞争力。蒋氏也是仗着亲戚关系，使了些手段，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可实际上，齐家并不太愿意这门亲事，就算是蒋氏的亲妹妹也不大看得上娇滴滴的梁燕儿。因此蒋氏总担心再耽搁下去，这门亲事恐怕要黄。
为儿女考虑，蒋氏是真的比赵氏更加着急。毕竟赵氏的一双儿女才只有十二三岁，还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至于前头王氏留下的子女么，婚事耽不耽搁，赵氏又哪会放在心上。
蒋氏甩开赵氏的手，态度坚决的对大夫说道：“大夫，你需要什么珍惜药材尽管提！我们梁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百年山参灵芝，还是拿的出来的！没什么能比老太太的身子更要紧！”
大夫却为难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夫人，说来惭愧，令堂这病老夫也是无能为力。要不，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
说着大夫起身就要往外走。
一看他这个态度，一屋子人都傻了。
眼看大夫都要走出门去了，站在门口的梁笑儿却挺身而出，挡住了大夫的去路，说道：“大夫，我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望闻问切乃是判断病因的必要步骤。如今你连我祖母为何病倒都没问，又怎知这病你一定治不了呢？大夫，还请仔细诊治，再下定论吧！”
梁笑儿这一说，倒给蒋氏提了个醒，她一下子想起先前梁菀儿撞老太太的那一下。
因为已经派人去请御医，所以蒋氏并不指望现在这个大夫能治好老太太，但若是能借这个大夫的口，把梁菀儿的罪名做实，倒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想到这里，蒋氏也急忙走过来，再请求大夫好好的给老太太诊治一下，并叫来了杨嬷嬷，又复述了一遍老太太吐血的过程，还着重强调，吐血前被撞了一下。
能被梁家请过来看病的，那也是城里的名医，常在富贵人家行走，内宅的一些弯弯绕绕自然也明白不少，听杨嬷嬷一说，又竟蒋氏格外的强调，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老太太被人撞了，然后吐血了。不管这血里是不是有毒，但那撞人的肯定脱不了关系。
大夫沉吟片刻，小心观察着蒋氏的表情，试探着说道：“以老夫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恐怕正是那一撞，让老夫人心脉受损，气血逆行，这才导致吐血昏迷的。不过……”
“果然是因为被撞了那一下，老太太才会吐血！”不等大夫的话说完，蒋氏就匆忙打断了他，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大夫的下半句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他本来想说，就算是撞吐了血，可也不会平白让血里有毒的。所以事情的关键并不是那一撞，而是中毒。
但蒋氏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哪里还会再让大夫说下去，她迫不及待的就给梁菀儿定了罪名，并用最大的声音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被撞的？被谁撞的？”有人不知内情，偷偷的问。
梁笑儿就适时的站了出来，一脸惶恐的说道：“大伯母，四姐她只是发了癔症，她不是故意要撞祖母的！祖母待她那样好，她的院子烧了，还特意留她在惠安堂，她怎么可能故意去撞祖母呢？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撞人的是四姑娘梁菀儿了，还知道她发了癔症。只是为何发了癔症却又不知，于是就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梁笑儿轻轻的用帕子掩住唇角浮现的笑意，很满意梁菀儿就此被定下了大不孝的罪名。
正这时候，亲自去请太医的二少爷梁安也回来了，引着一位年轻的太医走了进来，从服制上看，是一位七品医官。
官大一级压死人，平日里见到七品官，梁宏志和梁宏远肯定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一眼。可是今日是有求于人，也少不得要放下官威，亲自过来与这位七品医官见了礼。
医官姓李名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
梁宏志本来还觉得他年轻，怀疑他的医术，有些不满意。但是听梁安介绍说，这位李太医乃是太医院院使李冶之子后，顿时收起了倨傲，对李太医的态度越发和蔼起来。
李家乃是医药大家，家学渊源，家中祖孙三代同在太医院为官。李冶之父李衡还因救过先皇的命，而破格封赏了康宁伯的爵位，只可惜不是世袭的。
家里出了位公爵，又出了位正当壮年的二品院使，还有少年英才不倦进取，谁还敢小看李家？李家可不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太医，可以随意任人驱使。
即便是李纯这个七品医官，等闲人家也根本都请不动的。
所以李纯今日能来梁家，梁宏志和梁宏远也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略寒暄两句，李纯就进去给老太太看病。
一进内室，闻见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李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等看到老太太灰败的脸庞，又诊了脉，李纯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李太医，家母的病，如何？”梁宏远忙问道。
李纯起身，说道：“两位大人，不知之前令堂呕出的血渍可有保留？”
“有的！”梁宏志立刻让人把方才染了血的脏被子拿过来，给李纯查看。
李纯仔细的查看着，还用指尖沾了血迹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表情很是凝重。
“如何？”梁宏志问。
李纯抬头，问道：“老夫人吐血之前，胸口是否受到撞击？”
“是！”蒋氏迫不及待的应声，紧张而期盼的看着李纯，问道：“是不是因为被撞了，所以才吐血？”
李纯又仔细嗅了嗅被子上的血迹，好像终于做出了判断，对上蒋氏咄咄的眼神，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