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丫鬟急忙去找了条被子，七手八脚的把梁菀儿给裹了起来，抬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可把人抬回去了就那么撂着也不行啊，还得去请大夫来看，梁菀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氏最近这段日子颇为操劳，昨天就忙活了大半夜，白日里又要管着家中琐事，也没得空好好休息。这会刚睡下了，就又被丫鬟叫醒，顿觉心烦不已。
“又是折腾什么！还有完没完了！”蒋氏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耐烦，一个翻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这一下就起的有点急了，只觉眼前一黑，一瞬间天旋地转，蒋氏差点没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夫人！”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又是抚心口又是拍后背的，好不容易才让蒋氏稳当住了。
蒋氏四十出头，这个年纪正是身体逐渐衰弱，开始长病的年纪。她养尊处优惯了，身骄肉贵，挨不住半点劳累。这几日只不过事情多了一些，没有休息好，这头晕的毛病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蒋氏稳了好一会，才把天旋地转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丫鬟急忙去取了常备的清心丸给蒋氏服下，蒋氏半靠在枕头上，脸色蜡黄蜡黄的，看着很是虚弱。
“老太太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等头不那么晕了，蒋氏闭着眼睛问道。
丫鬟迟疑了一下，谨慎回禀道：“是四姑娘，好像吓着了，发了癔症。老太太差人来说，让请个大夫。”
蒋氏冷哼了一声，她当是什么要紧事，要忙三火四的把人从睡梦中叫醒。却原来只是梁菀儿吓着了！吓着了哄哄就好了，瞎折腾什么！
心里头不由得对老太太也有了几分怨愤。
这老太太也是越来越糊涂了，梁菀儿又不是她的亲孙女，平日里她装出一副慈祥老祖母的样子就够了，其他事都是敷衍了事。今个这又是中了哪门子邪，突然就对梁菀儿这么上心了！
老太太自己糊涂要对梁菀儿上心也行，可别碍着旁人啊！她这个当儿媳的从昨夜开始忙碌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得空休息，老太太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她呢？
不但糊涂，而且偏心！
蒋氏暗自在心中腹诽着，大半夜的请什么大夫，明早再说吧。
过了一会，蒋氏昏昏沉沉的刚要睡去，就听见外头又有人来报，说老太太刚才吐了一口血，晕过去了。
蒋氏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怠慢，急忙取了腰牌让管事去请大夫，又让丫鬟扶着，匆匆赶往了惠安堂。
蒋氏到惠安堂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二夫人赵氏竟然比她还早到了一步，正装出贤惠媳妇的模样，在老太太床前伺候着。
见蒋氏被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赵氏抬头，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道：“大嫂，你可算来了！刚老太太吐了一口血，把一屋子人吓得都没了主心骨！我听说了，就急忙赶了过来。刚给老太太顺了气，如今看着似乎好些了，不过还是得请个大夫来好好瞧瞧才是。”
蒋氏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一丝冷笑，“有劳弟妹了。”
赵氏笑的温婉，“大嫂哪里的话，孝敬老太太这不都是咱们当媳妇的应该做的嘛，大嫂贵人事忙分身乏术，我替大嫂分担些，当不得大嫂一句谢。”
蒋氏恨不能亲手撕烂赵氏脸上的假笑！谢？她什么时候谢赵氏了？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还有说她分身乏术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讽刺她来晚了，不孝顺！刚才还说什么主心骨不主心骨的，她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太院子里轮到赵氏这个臭不要脸的来当主心骨了！
蒋氏气的肝疼，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看赵氏的人都出现了重影。
不行！她不能生气，更不能倒下！现在不是跟赵氏呈口舌之快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看老太太如何了。
蒋氏扶着丫鬟的手稍一用力，那丫鬟也是贴身伺候她好多年的，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用力的架住蒋氏，走到了老太太床前的锦杌上坐下。
昏暗的烛火下，老太太双眼紧闭，脸色灰败的躺着。嗓子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让她的呼吸格外的沉重，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蒋氏心里咯噔一下，老太太的情况竟然这么严重，这真的出乎她的所料了。而赵氏还说看着比之前好了，那之前有多凶险也就可想而知了。
蒋氏顿时十分懊恼，她怎么就没能第一时间赶到惠安堂，偏让赵氏赶在了她的前头？老太太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赵氏给她扣一个怠慢不孝的罪名，说是被她贻误了病情的，那蒋氏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怎么会突然吐血？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蒋氏再不敢耽搁，急忙端出她当家主母的架势，严厉的喝道。
丫鬟婆子呼啦啦跪了一地，杨嬷嬷也跪下，回禀道：“大夫人，四姑娘夜里发了癔症，撞了老太太一下。”
“什么？！”蒋氏腾的站了起来，这一下起的又急了，天旋地转，幸好身旁丫鬟得力，赶紧把她架住。
蒋氏强压下晕眩感，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会让四姑娘撞到老太太？”
赵氏在一旁端详着蒋氏的反应，将她的模样全都看在了眼底，心中不由一喜。
看起来蒋氏这是身体出了毛病，眼瞧着有些扛不住了啊！老太太病倒这样的紧要关口，如果蒋氏也撑不住倒下了，那对赵氏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难不成，这梁府的当家主妇马上就要换成自己了吗？赵氏想着，心中激动不已！恨不能再给蒋氏找点麻烦，让她立马当时倒下去才好。
杨嬷嬷回禀道：“大夫人，四姑娘受了惊吓，这事您也是知道的！虽说请了大夫来看，但却并不见效，四姑娘一直昏迷着，神志不清。可谁也没想到，到了晚上四姑娘突然就发作起来，发了疯似的到处乱跑，力气大的出奇，拦都拦不住！老太太知道四姑娘发了癔症，当下就说赶紧请个大夫来看。可谁也没成想，大夫还没到，四姑娘竟然就闯进了老太太房中，老奴想要拦住她，反倒被她撞翻在地。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四姑娘就撞在了老太太身上。”
“一下就把老太太撞的吐血了？”蒋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必须要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梁菀儿的头上，板上钉钉，让赵氏翻不出水花去。
哪知杨嬷嬷却摇了摇头，在蒋氏惊讶的目光中继续回禀道：“没有，不是当时吐的血。四姑娘撞完老太太，又在屋子里乱跑了一阵，奴婢们抓不住她，最后还是她自己脱力晕了过去。老太太怕伤到四姑娘，让奴婢们用被子裹了四姑娘，抬回了房中。”
蒋氏听的急了，怒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吐得血？是怎么吐的血？”
杨嬷嬷抬起头，小心的看了蒋氏一眼，才道：“老太太担心四姑娘，就去给菩萨上了一炷香，诵经祈福。就是香燃到了一半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就吐了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这下不光是蒋氏，连赵氏也一起变了脸色！
吐了一口黑血？这听起来，怎么像是中了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