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炮等人看到潼关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虽然他们料定不会有追兵,但是始终还是害怕,万一那帮杂种把胆儿一肥、脑袋一懵,非要追来呢?这里可是一千多匹军马和八九百人呢,那他娘的可就玩大发了。
守城的士兵看见赵三炮他们带着一千多匹战马回来了,竟然没有去禀报,也不开城门,这让赵三炮很不爽:老子大大小小也是个功臣吧,你他娘的竟敢假装没瞧见我赵某人,这还了得?赵三炮正想扯着嗓子把那守城的卒子骂一顿,结果还没等他出声,就听见潼关城上响起了的震天的战鼓,把赵三炮吓得一抖,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而潼关城门也在战鼓响起的那一刹那打开了。
驴日的?搞啥玩意儿?
城门后走出来的是一位跨着骏马,年近花甲、身穿铜甲的老将——哥舒翰!而他的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将领有十来位,也都骑着战马,田良丘、王思礼、李承光、左车等赫然在列!而且一身戎装,十分正式。
“这么大阵仗,是他娘的要干甚?我说老褚啊,元帅莫非是要亲征?”赵三炮看这阵势,不明所以,侧身问旁边的褚圣。
褚圣还在吃惊之中:不用说,这阵势肯定是元帅亲自带队来迎接旁边这个家伙了!这是何等殊荣?反正他褚圣当兵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过褚圣转念一想,也确实应该如此。你想呀,潼关城一共才两万骑兵不到,而且大部分还没有战马,赵三炮的这一锤子买卖,不费一兵一卒、一人一马,就从叛军手里夺了近千匹战马!更是对敌军士气的一次重大打击,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潼关守军竟然主动出击,打了一个漂亮的偷袭!这等功劳实在不小,难怪元帅亲自出城迎接。听了赵三炮的问话,褚圣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赶紧扯着赵三炮的袖子一起跳下马,跑到哥舒翰的马前,抱拳行礼说道:“渭水军府折冲都尉褚圣见过元帅!”
看褚圣行礼,赵三炮才反应过来,也抱拳说道:“灵武军府折冲都尉赵三炮见过元帅。”
哥舒翰今天的心情和气色都很好,这是他受命驻军潼关城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了,以前看见都是满天的乌云,今天他娘的咋就还晴了?
困守潼关,一直被崔乾佑压着打,哥舒翰也是很憋屈,但是没办法,出城决战的话,只怕是要一败涂地。可是赵三炮兵行险招,直击叛军大营,巧施美马连环计,在崔乾佑的眼皮子底下偷了一千多匹最精良的战马回来,这不是在打崔乾佑的脸么?
所以哥舒翰心里那叫一个贼高兴啊:姓崔的杂毛,你不是成天得瑟么,骂老子是缩头乌龟么?这下怎样?这一大嘴巴子扇过去,爽不?
看着赵三炮他们身后一千多匹骏马,哥舒翰略显沧桑的脸上布满了微笑,他点了点头,单手虚抬,笑吟吟地说道:“不必多礼,你们辛苦了。”
哥舒翰一抖战袍,跳下马来,朝赵三炮他们身后的战马走去,他身后的大小将领看见哥舒老大都下马走路了,他们难道还敢再骑在马上?也下马跟着哥舒翰走去。
哥舒翰看着近千匹来自胡人军营的军马,心中一阵唏嘘,不自觉地轻轻拍着身旁骏马的马背。他戎马一生,在战马上度过了人生一大半的岁月,对战马有着极为特殊的感情,像哥们,像朋友,也像知己。
战马承载的,是他的生活方式,是他的理想和抱负,更记载了他峥嵘沧桑一生的往事。他哥舒翰,当年纵马疆场大破吐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今退守潼关,又是如许的捉襟见肘。战马所承载的,也是他哥舒翰见证从大唐盛世到安史之乱的盛衰荣辱。赵三炮看得出来,哥舒翰此时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毫不做作的,他突然觉得这位年迈的老元帅有些萧瑟,有些苍凉。
哥舒翰把战马看了一遍,竟是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高兴,透着狂妄,还有些失意。笑了一阵过后,才转身来到赵三炮的面前,赞许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不卑不亢地年轻人,深深地点了点头。
赵三炮此次的大捷,对哥舒翰甚至潼关守军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给持续低靡的潼关士气注入了一大管子兴奋剂。哥舒翰伸出大手,看着略显疲惫的赵三炮,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说道:“好小子,你辛苦了。”
赵三炮突然有些感动,这种感动并非是一个士兵受到元帅的赞赏而自豪,而更像是一个历经漂泊的游子得到了来自长辈的关怀。哥舒翰不说他没感觉,哥舒翰一说,赵三炮终于也矫情了一把,他还真感觉自己有点累,身体,心灵,都有那么一点。
“想要什么赏赐?”哥舒翰笑着问道。
老小子,够直白!本炮就是喜欢你的爽快。
一听赏赐,赵三炮乐了,这回的生意看来是真他娘的赚了。不仅搞到了战马,还搞到了赏赐,看来富贵险中求这句话的确不假。
赵三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升官?赵三炮否定了,自己有这六百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够了,而且官儿越大,担子就越重;银子?他娘的,兵荒马乱的,要了也没处花;女人?都说女人是老虎啊,而且军中哪里去找娘们?有空逛逛窑子才是正事。要点啥呢?白沙?唉,白沙虽然是老子毕生之追求,灵魂之享受,可是这里也没有啊。赵三炮感觉自己啥都想要,可又啥都不缺。
唉,人生还真他娘的操蛋!
“元帅,我先把我抢到的战马分六百匹吧,我和兄弟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战马了,其他的我没想好,也不想要,我现在就想睡个大头觉,昨晚捣腾了一宿,我这还没睡觉呢,”弄了半天,赵三炮也没想出个答案。于是先把自己那份应得的战马先拿了。
“哈哈哈哈……”哥舒翰一阵长笑,抚了抚长须说道,“这些战马是你献的计策,也是你自己出生入死从敌营抢回来的,自然该由你先选。”
赵三炮大喜,一拍大腿,“那就成了,哈哈,我和兄弟们总算有马啦。”
“哦,对了,这次褚都尉和他的兄弟们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说实在的,他们实在功不可没,没他们的人手和战马,叛军的这些战马也是弄不回来的。元帅,你看能不能让褚都尉用他自己的马换一些我们这次抢来的胡马?说实话,他那些马也就是配配样子,瘦不拉几的,没啥鸟用,真该换换了,”赵三炮说道。
褚圣一听,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就跟要出嫁的小媳妇似的。这事情要是哥舒翰点头答应了,也就没王思礼啥事儿了,难不成你王思礼还敢和哥舒翰对着干?那哥舒翰还不得一耳刮子把你王思礼的门牙都给搧掉!褚圣心里清楚,赵三炮说他的马不中用并不是看不起他,而是为了能让哥舒翰答应换马。
赵三炮的话刚说完,哥舒翰后面的王思礼就不爽了。他恨不得立马就把赵三炮拖出去,一顿爆捶把这小子的屎都给打出来!
小子,你他娘的要拿走六百匹战马是吧,可以,老子认了!谁让你确实是立了大功呢?老子给你这个面子,可你他娘的现在倒好,不仅拿走六百匹,还要把剩的也送人情,这不是伸根手指头你就咬到了胳膊肘吗?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子这个老大!不是老子给你贴本钱,你他娘的上哪儿去赚这一千多匹战马!
“阿嚏!”“阿嚏”“阿嚏”,赵三炮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耸了耸鼻子,小声哼唧道,“哪个舔屁沟子的杂种在背后嘀咕老子!”王思礼就在哥舒翰背后,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一张老脸黑得跟炭头似的。
哥舒翰微微一笑,“准!”刚说完,就听见背后王思礼“咕嘟”吞了一口口水。
王思礼的心里咆哮了:姓赵的龟儿子,你有种!咱走着瞧!等回去了看我不弄死你这杂种!
赵三炮心里感到一阵不安,用他的话说,就是凭着作为男人的第六感——十点钟方向,有杀气。
我滴亲娘嘞!我滴祖宗哟!褚圣心里乐开了花,手都激动得不知道往哪放了,上搓搓,下挠挠,想象着即将到账的几百匹精良胡马,褚圣有种眩晕的感觉,幸福有时候就是来的太突然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有了这几百匹胡马,他褚圣的实力又会猛涨一大截。赵三炮碰了他一下,褚圣才反应过来,拱手抱拳,嘴里不停说道“谢元帅”“谢元帅”。然后侧身对赵三炮小声说道:“赵兄你是真仗义!我那里还有两坛子酒,回去,你懂的。”
赵三炮眨了眨眼睛,搓了搓双手,喉咙里“咕嘟”“咕嘟”地吞着口水。
哥舒翰今天心情好得很,自然不会在意赵三炮和褚圣的小动作,只是微微含笑,沉吟了一下,突然朗声说道:“传我帅令:灵武军折冲都尉赵三炮,机智果敢,不仅为我军夺来战马千匹,更挫敌锋锐,大振军心,战功卓著,展示了我大唐将士的风采!本帅将马上表奏朝廷,拜赵三炮为典军郎将,官正五品,灵武折冲府由下等折冲府升上等折冲府,辖一千二百员。渭水折冲府协助有功,由下等折冲府升中等折冲府,辖一千员,折冲都尉褚圣,拜中府折冲都尉,官从五品。诸将可有异议?”
众人都看得出来哥舒翰今天很高兴,而且他要给赵三炮升官的事情,虽然是在问众人,但是谁听不出他不容置疑的语气?那就是走走假民主的过场而已,谁敢这时候去扫他哥舒某人的兴头?惹火了这老家伙,说不定就即兴发挥,赏你一顿大嘴巴子!李承光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所以大小将领们都抱拳齐声回答:“元帅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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