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已西落,正是天黑风高之时。
镇远镖局内突闻急锣敲响,只听见镖局的守夜人大声高喊:“有刺客,来敌人了,有刺客,敌人来犯了。”整个镖局也惊动了。孙镇远带着几个镖师和徒弟来到镖局议事堂外,四周燃起火把。孙镇远在火光下看,只见前面的三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前面站定的是天煞门的左护法,后面的两位是千安堂堂主和副堂主,之后是一帮门人,再看墙上也是人影晃动。
这时刘铭和慕容婉也被惊动了,来到大堂外,站在孙香旁边,虽然从没看见过这么多人的阵仗,但也没有多少的害怕,反而还有点好奇,不知道这么多人在一起是干什么的。
孙镇远已是老江湖,看见这么多人,知道今夜形势险峻,再说天煞门虽刚成立不久,但是已有凶名在外,多少不顺从的小门派都被灭门了,寻思这事不可能简单善了了,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拱手忍气低声道:“诸位英雄夜临敝镖局,不知有何见教?”
天煞门左护法司马伟道:“孙镇远,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前几天我已派人来知会你了,让你来天煞门做个护法,镖局一概人等也并入天煞门的千安堂,这已经是对你们格外地抬爱了,你别不知好歹。今晚我等特地来此听你的答复。”
孙镇远暗想自己虽还排不上七侠之名,但也常常以侠义激励自己,而让自己去天煞门做护法,同流合污,已是万万不能的,恐今晚一战已是不可避免了;又想:“司马伟已有八凶之名,自己至多只能跟他打个平手,只能自保,不能照顾他人,他们还有另外的堂主副堂主一干人等在虎视眈眈,今晚镖局恐是凶多吉少了;看来自己只能拼个老命,保全镖局了。”道:“司马护法所提之事,老朽万不能答应,不如老朽跟司马护法做个交易,我俩公平比武,若我输了,我如何处置,悉听尊便,我也即刻解散镖局,但求放过镖局里的其他人,若是我侥幸赢了,此事就此揭过,还望司马护法此后别来打扰。”
张选道:“总镖头何故说如此话,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等与镖局共存亡。”众人也随声附和。
司马伟道:“孙镇远,你可会打的好算盘,来此我等已探知你性格,知你不会轻易答应,你可知道我等做事只求目的,向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门所到之处,只有我等势力,其他阿猫阿狗统统都得消失。所以我等特此黑夜而来,好送你们上路。”
孙香听了就忍不住了,道:“那来的野人,口气好大好凶残,你想取我等性命,还不知你有没有这本事。”
慕容婉听了也生气,道:“原来你是要来害孙伯伯啊,师兄,你去教训教训他。”
刘铭走到司马伟前面,道:“原来你如此视人命为草菅,看我来教训教训你,让你好生尊重人命。”
孙镇远听见三小辈如此说话,觉得又好笑又着急,毕竟他们没行走过江湖,把厮杀看如儿戏,看来一场厮杀是不可避免的了,待要劝阻时,只见朱堂主后面一个拿刀的汉子一边从上而下往刘铭身上挥刀砍来,一边道:“哪来的小毛孩,看爷送你去超生!”
如若刘铭被劈中,非得成两半不可,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但只见刀就要砍到的时候,刘铭右手举起,牢牢地捉住了刀锋,顺势一拉一推,把那汉子推到在地,也夺刀在手上。刘铭两手把刀从中一掰,顿时断为两截,扔地上,道:“此等杀人凶器,毁之即可。”
众人都为刘铭暗暗喝彩,直道后生可畏。司马伟这才重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觉得可能是孙镇远哪里请来的青年高手,问道:“这位少侠名讳,可是镖局之人,尊师是谁?如若作客在此,请不要赶这趟浑水,离开此处便可,得罪我们天煞门可没有好下场的。”
刘铭道:“我是谁不重要,你等想要残害人命,我定不会坐视不管。如你等就此退走,还能当没有这回事。”
司马伟后面的朱堂主就看不住了,道:“少年好大口气,看我来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这个分量。”说完,挥掌直往刘铭胸前拍来。
慕容婉喊道:“师兄不用跟他们客气,重重伤他们才好。”
刘铭也不闪躲,口中道:“得罪了。”右手运七成功力迎着朱堂主手掌拍去。双掌相碰,“呼”的一声闷响,朱堂主横飞出去,跌落在地,显然受伤不轻,只能由周围门徒扶他起来。刘铭也呆了一呆,想不到自己初次出手能如此伤人。
司马伟这才重视起来,觉得这少年不可小视,但是他已连伤两位门人,如果就此作罢,不仅自己脸面无光,而且此行目的也无法达成,回去也无法交代;况且刚刚也许只是他侥幸,也许是朱堂主大意;若自己对敌上,心想自己已苦练功夫几十年,还会输给一个刚出道的小毛孩不成。这么一想,便又不放心上,倨傲地对刘铭道:“少侠名讳,是哪位高人门下,可否告知?你已伤我两位门人,我若出手,又恐以大欺小,万一伤着你,如是熟人,恐不好对你师门交代;如不出手,我又无法回去交代,还望你告知师门为好,以免伤了和气。”
刘铭道:“我叫刘铭,至于我师门,无可奉告,你们还是就此离开的好,免得我再次伤人。”
司马伟气极道:“给面子不要,还如此口出狂言,不教训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完,即抬腿往刘铭腹部踢来。
刘铭见司马伟奇快地踢腿而来,赶紧侧闪躲过,见劝说无效,也有点生气了,右手运八成功力,一式“烟雨江南”,挥掌往司马伟胸前击来,掌风凌厉,司马伟只得以左掌接住,刚一接触,便觉得不对,功力猛增至十成,尤不能接住,往后蹬蹬退了两步。刘铭也觉得这是可以一战的高手,心中谨慎了许多,右手功力提至九成,再次以同样的招式往司马伟身上拍来。司马伟已探知刘铭功力深厚,待要闪躲时,哪知刘铭掌法奇快,转眼就到跟前,只得双掌拼尽全力硬接而上。掌风倏起,衣裳翻飞,只听“喀嚓”一声,司马伟翻飞出去,还算他功力深厚,滚了一圈,卸力之后站了起来,但左手却直垂着抬不起来。
孙镇远想说话想劝阻,一直插不上话,待这时见司马伟站起来,道:“司马护法还是带着你的人离开吧,也不要再提让我去做护法之事,我就当没有这回事。”
司马伟已受伤,知道再缠斗下去讨不到好处,此行任务失败了,只能另寻他法。现在弄得灰头土脸的,哼的一声,右手一挥,喊了“撤”一声,霎时,天煞门人走得一个不剩。
孙镇远对刘铭道:“今晚多亏了贤侄,要不是贤侄,这镖局恐怕要血流成河啊。想不到贤侄功力如此深厚,就是我对上司马伟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贤侄真是解了本镖局的一场危难啊,以后用得上本镖局的,尽管说。”
刘铭道:“孙伯伯说哪里话,我就看那些什么天煞门人的都不像什么好人,就顺便教训教训他们。”
慕容婉道:“他们这些坏人,三更半夜的跑来,打扰人家睡觉,就应该把他们赶跑。”
孙镇远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贤侄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值更的要多多留意提防。”
司马伟等人回到天煞门的千安堂,坐在大厅上,叫了大夫医治伤痛。司马伟想着今晚的事情,竟然让一个无名小子弄得灰头土脸的,任务也完成不了,没办法回去总坛交代,越想越气,觉得这样作罢心有不甘,突然心思一转,马上叫人备轿去拜访县令何大人。
县衙府内,司马伟和何县令坐在偏厅内,司马伟道:“何大人这些年管理得这千安还不错吧。”
何县令道:“哪里哪里,都是多亏了司马护法和贵门的相助。”
司马伟道:“那客气话我也不说了。现在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还希望何大人能鼎力相助。”
何县令谄笑道:“应该应该的,不知贵门要本县令如何帮助?”
司马伟道:“镇远镖局你应该知道吧,你明天就派兵把镇远镖局包围了,把那孙镇远还有他府上的客人一干人等,特别是有个少年,一并捉拿下狱了。”
何县令皱眉道:“这孙镇远是本地有名望的乡绅,没有什么理由捉拿他恐怕不太好吧。”
司马伟道:“这个还要我教你吗?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理由了,你就给他个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不就得了,我明天也会跟随你一同前去的。”
何县令道:“既然有司马护法一同前往,本县令也就放心了,明天一早我就安排卫兵包围镖局,捉拿犯人。”
司马伟道:“我这里多谢何大人的帮忙了,事成之后,定会派人孝敬你的。”
何县令笑道:“司马护法客气了,大家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司马伟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何大人不必送了,请留步。”
何县令道:“那司马护法慢走。”
翌日清晨,张选急忙地跑进议事堂,喊道:“不好了,何县令带了许多官兵在外面把镖局围起来了,说要捉朝廷钦犯。”
孙镇远大惊道:“怎么会如此?快出去看看。”说完带着一众镖师弟子来到镖局门口。刘铭和慕容婉听到消息也跟了出来。
镖局门外,两边各列着一队卫兵,何县令站在中间,旁边站着司马伟,正对何县令说要捉拿哪些人。后面还有一些天煞门人。
孙镇远拱手道:“不知何大人大驾光临敝镖局有何贵干?”
何县令道:“你镖局窝藏朝廷钦犯,我等特来捉拿,你也犯窝藏罪,一并带走。”
孙镇远道:“何大人从何得知敝镖局有朝廷钦犯,谁是朝廷钦犯?草民一向兢兢业业的,何曾犯如此滔天大罪,实在是冤枉。”
何县令指着刘铭道:“他就是朝廷钦犯。”
孙镇远道:“刘贤侄乃是我好友之徒,年纪轻轻,才行走江湖,如何能是朝廷钦犯?何大人莫要搞错了。再说何大人可有公府文书出示?”
何县令道:“少啰嗦,跟我们走一趟衙门就知道了。”
慕容婉道:“这官府要捉走师兄,这可怎么办?”
孙镇远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以贤侄的能耐自己脱困是没问题的,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就是跟他们走一趟,我州衙还有人,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香儿也一起跟你们走,去赣州府找你诸葛伯伯帮忙。”
这时九问说道:“此法欠妥,你去之后,不说你有牢狱之灾,这镖局上下也恐有性命之危,这定是昨晚那护法与那县令勾结的计谋。铭儿和婉儿可以速去把县令捉来,命他撤兵,逼他承诺不再骚扰镖局,再去把那护法教训驱离此地,此后的事再慢慢商议。”
刘铭和慕容婉听到如此,马上往何县令这边飞身过来。何县令即刻令左右卫兵阻拦捉拿。哪知刘铭和慕容婉像扔东西一样,把一个个卫兵捉着胳膊扔到两边,动作奇快,还没等何县令反应过来,人已经到面前,把何县令捉了过去。旁边的司马护法因有伤在身,另外也想不到他们如此胆大,等反应过来,何县令已经被捉过去了。
这时慕容婉看到司马伟也还来了,道:“看那护法还来了。师兄,你再去教训他。”
刘铭转身向司马伟飞奔而来,道:“都是你使的计谋吧,让我再教训你,看你还能乱出主意害人!。”
司马伟虽然吃过一次亏,左手负伤,但右手还可使剑,又觉得刘铭年少,其他功夫未必精通,再者在门人面前也不好示弱,道:“无知小子,看爷用剑教你如何做人。”遂拔剑在手,使出一招“剑指华山”,剑锋只取刘铭头上而来。
刘铭见司马伟拔剑,也拔出背上的蝴蝶印,剑一出鞘,灵光流动,熠熠生辉,众人直道好剑;刘铭使出“剑撼泰岳”由下而上迎着司马伟的剑身而去。只听“乓”的一声,司马伟的剑斩腰而断,司马伟赶紧后退,刘铭再施“如影随形”,剑劈司马伟右手而下,司马伟只得拿断剑抵挡,哪知剑连着手臂都被劈断了。司马伟忍着剧痛,飞身而退,门人上来扶着司马伟赶紧离开。
刘铭因初次伤人见血,呆了一会,就让司马伟逃了,才对孙镇远道:“孙伯伯,我竟然砍人了。”
孙镇远道:“那司马护法乃是八凶之人,恶行累累,如今乃是他咎由自取。现在我们来处理这何县令。”
刘铭才对何县令问道:“谁说我是朝廷钦犯的,是谁让你来这里捉我的?”
何县令早已被吓傻,本来有所依靠的司马护法也伤重走了,只喏喏地道:“这...这...都是那司马护法让我来捉你的。”
孙镇远道:“那刘贤侄现在还是不是朝廷钦犯?”
何县令道:“不是了。”
孙镇远又道:“那你以后还来不来这里捉人?”
“不来了。”
“若你以后还来,小心你头上的乌纱不保,我在州衙都有人的,也不打听清楚就敢来!”
“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饶过你,若有下次,定不会放过你!带着你的卫兵回去吧。”
何县令就带着他那些傀儡般的卫兵垂头丧气地走了。
孙镇远道:“这次又多亏了贤侄帮忙,要不我都得受那牢狱之灾。”
刘铭和慕容婉听了都十分高兴,慕容婉又有疑惑,问道:“九爷爷,你怎么知道把那县令捉来就可以了?”
九问道:“这都是这官府的弊病。他们一般都是一个头说了算,很多时候,做的事都只是那个头的意愿,并不是大众的意愿;所以,只要把他们的头儿控制了,就可以更改他们的行动决定了,他下面的人并不会继续维持原来的行动决定,不管是对是错,都会执行新的行动决定;而你们不同,你们想维护镖局是你们一起的意愿,就算是总镖头被捉了,你们一样也会维护好镖局,并不因总镖头而改变。这就是个人意愿与大众意愿的不同。”
慕容婉道:“原来是这样的!”
孙镇远赞叹道:“前辈看得真远!”接着又道:“既然贤侄帮我解决了镖局的问题,待会我就让张选跟你们去牛家村解决韩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