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了大学的校园,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似乎除了大,其实和高中校园没什么两样。因为足够大,所以格外的静谧。或许也正是这样的静谧,让我感觉格外的陌生。我能看见和我一样拉着行李箱的新生,我看着他们寻找着那些少的可怜的熟悉。我甚至在想,或许这里我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就像我的高中一样。等我真正适应的时候,再开始,然而结束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踏进大学的校园,就像一个迷失了得孩子,不知道要走向哪儿,只能跟着人群随波逐流。有许多父母来送孩子,那些新生带着比我们更多的东西。而我呢?我带的东西和周杰走得时候一样少得可怜。不一样的是,周杰说,他到了那儿什么都有,而我到了这儿,什么都没有。
没有看见那些送孩子的父母,我甚至都不会想起我的父亲。我和我的父亲似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的交集。唯一的联系,或许就是他每月寄给我的那笔固定的生活费了。他从来不问我的学习,我的生活,我的世界。而我,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我父亲和母亲最大的区别在于,我知道我有一个父亲存在,但不知道母亲是否存在。
校园的电子屏幕上都写着“欢迎新同学”。道路旁的遮阳伞下有带着红袖章的志愿者们,他们大概都是学哥学姐,来帮助和服务我们这些新生的。如果随波逐流,我这只是群的鸟还真的找不见栖息的地方。我叹叹气,抛开杂念。准备去问问我的宿舍在哪?
招待我的一个热情的学姐,穿着一身阳光的运动装,扎着清爽的马尾辫。她很自然地问我:“同学,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冲她友善的笑了笑,说:“学姐你好,我想知道男生宿舍怎么走。”
她立刻从面前的一大堆宣传手册中抽出一张递给我,指着我右边说:“大概就在那个方向。”
我翻开宣传手册,除了一些学校宣传广告,重要的是后面附了一张学校的平面的地图。
我感激地对学姐说:“谢谢学姐。”变就要转身离去。
一辆奥迪车缓缓地停在我的身边,我没有在意,学姐还在热情的叮嘱我。
正当我准备离去的时候。我听见车内,一个女孩的声音,她说:“陈叔,我爸为什么不来送我,看看人家其他人都是父母亲自来送的。”女孩有点生气,满肚子的怨气。
那个所谓的李叔回答道:“可儿,林总最近很忙,他也是非常想来亲自送你的,孩子即将远行,天下那个父母不愿意亲自松一松。但是林总真的抽不开身啊。”
听见这位“陈叔”的声音我不禁停住了,是他!突然竟然又回头看看的冲动。尽管我是那么的笃定,但是我还是想回头看看他,我不知道我是想印证我的猜测,还是真的想看看他的模样。
那位小姐说:“陈叔,要不咱们下去问一问吧,不然真的找不见地方了。”
那位李叔说:“好的。”
我听见他们车门打开的声音,此刻我知道我不能回头,我要离开,马上离开。我不想和他相遇。现在,他是那位小姐的陈叔。相遇只会徒增我的门之间的尴尬罢了。
我拉着行李箱,踏出了一步。
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地呼唤道:“陈哲?”
我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那一刻我多想从那些有父母送的同学们那儿借一张脸,让我的表情自然点,幸福点。我转过身,没有半点惊讶,强颜欢笑,缓缓而又生硬的叫了他:“爸。”
他依然站在原地,我也一样。我们都没有冲上去互相拥抱的冲动。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的能让我们互相听见很轻的说话声。
他牵强的问我:“你,你也考到了这里?”
我点点头。
他又问:“你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够吗?
我点点头。
我们沉默着,更或是陌生。不知道如何下面的对话。
女孩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陈叔,他是你儿子吗?”
他和蔼的对女孩笑了笑,点点头。
女孩兴奋的跑向我,伸出手,说:“很高兴见到你,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上学,我们今后就是同学了,你可要多多照顾。”
我没有看女孩笑得有多可爱,也没有伸出手去和她握手。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很高兴见到你,”我深深的看着我的父亲,说:“你们忙,我先走了。”然后冲着女孩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女孩好奇的问他:“李叔,他是不是不高兴啊?”
他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和蔼的对女孩笑着说:“可儿,别在意,他就是那样。”
我不断地对自己说,他是那位女孩的李叔,他正在工作,他很忙。这样我的心里能稍微好受一点。
走向宿舍楼的路忽然有点漫长,或许是两旁的树木太茂密。显得这条路的前方太过深邃,太过阴暗。让人想逃避。但是我的身后还有让我想逃避的人。我就像一个排球,被两个逃避的地方驱赶着。于是我不得不在两种逃避中做出选择。我选择了路的前方。
对我而言,大学生活的开始与高中生活的开始最大不同在于,高中生活开始于教室,而大学生活开始于小小的宿舍。
我们宿舍一共只有四个人。我最先遇见的是肖晨。他带着一副眼镜,穿戴整齐而严谨,举止稳重。很有一股饱读诗书的气质。当我进宿舍,只见到他一个人。肖晨很和善的伸出手,说:“你好同学,我叫肖晨。来自杭州。”
我握住他的手,笑着回道:“你好,我叫陈哲。来自陕西。”
肖晨似乎对我来的地方很感兴趣,他好奇的问着那儿的人文历史和自然环境。我耐心的回答他。对于他那些七七八八的问题,我没有感到任何的厌烦,甚至很开心的对他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难得有人对你的故乡感兴趣的。而我也在这样的情景里寻找着熟悉。最后,肖晨说:“以后一定要去哪儿看看。”
我笑着说:“随时欢迎。”
第二个推门而入的是王远。他除了拿着和我们一样的装束外,还拿着一个球包。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篮球爱好者。王远身材魁梧,应该有一米九几,手掌厚而大。整个身体简直就是为打篮球而生的。肖晨同样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我也友好的伸出手。
我说:“你好,我叫陈哲。今后多多关照。”
王远憨厚的笑着说:“你好你好,我叫王远。很高兴见到你。”
我用眼神撇了撇王远胸前的篮球包,问:“喜欢打篮球?”
王远一听篮球,眼里放光,点头道:“嗯嗯。”
我笑着说:“有空切磋切磋。”
王远惊喜的看着我,激动的说:“你也会打篮球?”
我点点头
王远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他兴奋的说:“要不咱们现在就下去打一场怎么样。”
王远的热情让我始料未及。还好肖晨劝阻,说:“等等,有空再打。先整理好内务,然后等军训的通知。”
王远听后只好作罢,但是他还是向我兴奋的讲NBA等等关于篮球的事情。他的热情甚至让我有点后悔刚才插了那一句。
而我们的最后一个室友却有点姗姗来迟。我们三个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了他才推门而入。他叫张山。她的性格和周杰有那么几分相像。和我们一见面,就热情的拉着我们手。说:“你好你好,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对了,哥,怎么称呼?”
我们宿舍四人都来齐了。没有一个是性格怪癖,难以相处的。每个人都很友善,很随和。我们的关系,一下子就渐入佳境。如张山最后给我们起的称号一样,“师大四兄弟。”
军训的生活过得很快,而我们“师大四兄弟”的名号也扬名万里。张山这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居然还有一身的艺术细菌。在军训的晚会上,他手拿木吉他,转轴拨弦,清脆的吉他声娓娓动听,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充满磁性。一首《樱吹雪》,迷倒到了万千少女。张山成为了女同学们心目中的男神。他唱完后,女同学们一片尖叫。更有的喊着:“男神,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系的。”而张山这货,居然还摆起架子来,吹吹自己的头发,说:“我是师大四兄弟老四张山。”
他这一句话他场下的同学都搞蒙了,“师大四兄弟”?什么玩意儿?是个乐队组合吗?
很快,同学们对“师大四兄弟”这个组合更疑惑了。
在写军训体会时,肖晨又崭露头角,锋芒毕露。他写的一首军旅诗《给你》受到了教官们的青睐,在全营诵读。肖晨成为了文艺青年们的崇拜对象。当大家都议论肖晨是哪个系的人才时,张山立马宣传道:“那首诗是我们‘师大四兄弟’老大肖晨写的。”同学们更蒙了,这“师大四兄弟”不是乐队组合吗,怎么里面又有搞文学的,还是老大。
最后大家才慢慢明白,原来“师大四兄弟”指的是我们宿舍四人。至于老一老二怎么分出来的,张山说是先来后到的顺序。肖晨最先到,所以他是老大。而他是最后来,所以他是老四。那么我和王远分别就是老二,老三了。其实除了张山外,我们三人都想低调些,那个称号私底下叫叫就行了,尤其是肖晨,他说自己年龄不是最大,长得一不是最高不适合当什么老大。但是张山的兴致很高,他说我们在大学里不能碌碌无为的待上四年,最起码要留下个名号。让后来的学弟学妹们听听这段传说,仰慕仰慕我们。
至于我和张远,我们的名气远没有肖晨和张山大,事迹也没有他们那么轰动。我们出名只是因为一场篮球赛。
一天中午,王远终于如愿了。求我了半天,我才答应他去打篮球。
大学的球场很大,而真正热闹,吸引人围观的只有几个。王远立马推着我簇拥过去,兴奋地看着。三打三的半场比赛。比赛很激烈,围观的人尖叫不断。场上有一队人穿着球服,上面印着“师范大学”。原来是校队的。他们有两把刷子,上来一波打败一波。
王远按耐不住了,他激动地喊道:“学长学长,能加我们一波吗?我们也想打。”
这个愣头青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来了。
那个所谓的学长,冷冷的看了看他,又撇撇我,轻蔑的说:“想打球?凑齐人再来。还有找人也要找个子高一点的,他那身高摸得到篮球吗?”那位学长不耐烦的看了看我。
我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在打篮球里的确是矮了点。正是因为身高问题,我才没有对篮球拿出想王远一样的热情,只是空余锻炼锻炼身体。但是我最讨厌别人那身高来作为衡量能不能打篮球的标准。每一个都能打篮球,篮球不是高个子的专利。
我笑了笑,说:“人我们凑齐了,”我拉过我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至于我能不能摸到球,咱们再看”
那个男生不停地向我摆手,说:“我不会打篮球,我只是瞎看。”
我笑着说:“不会打也没事,帮我顶顶位置,你站着不动都行。”
那位学长嘲讽的笑了笑,说:“那开始吧。”
王远兴奋的接过篮球,问我:“钊哥,你打什么位置?”
我笑着说:“半场,还讲什么位置不位置的。等会儿你打内线,我给外线传球就行了。”
校队的把球权让给了我们。我们发球。
王远确实是一个打篮球的高手。他站在内线稳如泰山,我只需要站在外线找机会把球传给他,他总能轻易的勾手得分。三颗球进后,校队的意识到轻敌了,认真了起来。但还是无济于事。我们队虽然有三个人,实际上只有两个人会打,另一个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看。校队的学长们利用我们这一点,放弃防守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两个人包夹王远,一个人在外线干扰我。我再把球传给王远,王远便被围得密不透风,根本没有机会得分。而校队的抓住我们的失误,再利用二打三的优势很快扳回了比分。
王远艰难的抢到了一个篮板,把球传给外线的我。我又被立刻防死。看着我手足无措,刚才那位学长还不忘再嘲笑我一次:“怎么样,就你这水平和海拔不适合打篮球。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我直起身子,淡淡的笑了笑说:“是吗?”
我将球继续传给王远,然后立刻跑位,对王远喊道:“传球。”王远没有犹豫,马上又把球传给我。我站在三分线外,屈膝,抬臂,出手,流利的投出三分球,球划过完美的弧线,应声入网。
校队的不禁惊呼:“射手?”
王远更是兴奋的叫道:“钊哥,原来你是得分后卫啊。”
刚才的学长不服气,对我说:“算你运气好,蒙进一颗。刚才是我大意了,现在我是不会再给你机会的。”
我控着球,对他说:“那你可要看紧了。”
说罢,我快速的左右变向,转身,胯下运球,再变向。嘴里同时叫着:“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右边,左边……”学长被我幌得七荤八素,完全摸不着方向,最后重心失稳,倒在地上。
我笑看着地上的学长,说:“让你看紧了,没让你跟着我动啊。”
我以为我会再出手投三分,却没想到,我只是把球随意的传给戴眼镜的男生。对他喊道:“投球。”
戴眼镜的男生还没有缓过神,就下意识的投球。动作僵硬的把球投出去,球居然勉勉强强的进了。比赛结束,全场响起一阵欢呼。王远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扑倒。激动地说:“钊哥啊,你原来是玩街头的。”
张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钻出来,搂着我和王远。自豪的说:“这两位就是我们‘师大四兄弟’中的老二老三。陈哲和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