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寒冷像是已经透入骨髓,过了好一阵强盗们才缓和过来。带壳的麦子于东言不愿多吃,干脆抓了一把喂马。凭着八年的强盗头子经验,他很肯定今天,最迟明天,就能找到合适的买卖,到时总能找到点更好的食物。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东言已经带着强盗们埋伏在一座桥边。远处帝国什么的他不知道,但这周边的地势他却是烂熟于心,这座桥就是绝佳的寻找打劫目标的地点。
他们让过了一支商队,那支商队有着超过五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在这一带完全可以横行无忌。他们放过了一群村民,这些人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手上的木棍之外什么也没有。大部分从这座桥经过的行人都足够谨慎小心,强盗们始终没有等到合适的下手对象。
直到傍晚才出现了合适的目标,七个手执长矛的士兵!这些士兵看起来像是雇佣兵,除了一身皮甲以外长矛就是他们唯一的武器,没有弓箭或者标枪。对于抢劫这样一支队伍,强盗们不是没有疑虑的,但于东言坚持要做,并且表示由他自己带着弓上前,其他人只需要骑着马在远处,等待佣兵们逃散时追击即可。
是的,于东言凭借的就是胯下这匹比人跑得快不了多少的驮马,以及手中那张弓,那张二十米外连一只兔子也射不死的短弓。
没有什么意外,在一片开阔地,强盗们迎上了佣兵。
于东言独自上前,除了武器,驮马身上别的东西都卸下了,因此这匹马跑起来还是颇为轻快。短弓那鹿筋制的弓弦已经挂上,十五支箭矢也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微风迎面吹来,快要落山的太阳将光辉投在他的脸上,于东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佣兵们自从看到四个骑马者出现时起就打起了十分的精神警惕着,现在更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们叫喊着排列起横队,长达四米的长矛一齐指向于东言,锋锐的矛尖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于东言慢慢加速,他并没有把马匹的速度提到最高,一直到距离佣兵们还有二十米的地方才开始转弯,马匹奔跑的方向转过去的时候他离最近的佣兵只有十米而已。于东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在马背上射箭的经历,好在他还是有自信射箭时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这就足够了!
第一箭射出时于东言差点闪到腰,但是他满怀信心射出的一箭还是射中了,虽然骑马射箭是很高难度的活儿,但距离毕竟只有十米,七个紧紧挨在一起的人目标也够大,这一箭狠狠扎进了一个佣兵的大腿。老天作证,于东言明明是瞄的头部。
策马小小地转了一圈,于东言弯弓搭箭,再次向七个佣兵冲了过去。这一次还有二十米左右时佣兵们怒吼着挺起长矛迎了上来,胯下的马匹见势不妙自己就转弯了,最近的一支长矛矛尖几乎是与他擦肩而过。他对着距离最近的那张狰狞面孔放了一箭,仍然偏了,但是这一次幸运的射中脖子,那家伙当场就扑倒在地上,挣扎一下就此死掉。驮马一口气跑出去两百多米才算把剩下几个发狂的佣兵摆脱开,于东言拍拍马颈,再次转了过来。佣兵们奔跑了一百多米,队形早已经散开,朝他大声怒骂,分散着继续追赶他。于东言谨慎地挑选着目标,一次次地以佣兵们追赶不上的速度近距离地掠过,在最近时射出箭矢。但是分散开来并且跑动中的佣兵很难射中,他连续射失了三支箭,反倒是因为冲得太近差点被佣兵们捅到。
之前大腿上中了一箭的佣兵落了单,被另外三名强盗包围,他挥舞着长矛顾此失彼时,甲壳从后面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见到同伴的悲惨下场,奔跑得气喘吁吁的佣兵们再次聚集在一起,他们也跑不动了,当于东言冲上前的时候他们弯下腰捡起石头来扔他。于东言来回兜着圈子逼近他们放箭,腿上肩上挨了两下石头,但他也成功地射倒了第三人。
“我们投降!不要杀死我们!”剩下的四个佣兵里有人大叫起来,“饶命吧!”
强盗们围拢过来,于东言给秃鹫打个眼色,于是秃鹫对佣兵们叫喊:“把长矛都放下!”
“别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们,但我们不能放下武器!放下了武器,我们都会被杀!”佣兵们脑子很清醒。
“既然这样,那把钱都拿出来,放在地上!还有皮甲,也都脱下来!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秃鹫继续喊。
佣兵们稍稍商量了一下答应了这个条件,他们把钱袋都掏出来放在地上,还故意把其中一个钱袋弄破,许多银币和铜币掉落出来,指望这样也许能让强盗们多花一点时间。但是他们放下长矛脱下身穿的皮甲时,强盗们就冲了上来!
“卑鄙!”措手不及的佣兵们慌忙拾起长矛,但过长的长矛在面对冲到身前的敌人时完全起不到作用,眨眼间所有佣兵都被砍倒在地。
“干得不错,完好的皮甲要值钱得多。”于东言对秃鹫称赞了一句,这个老强盗笑嘻嘻地用斧头把每个佣兵的头都砍了下来,几个强盗一起动手,佣兵们的尸体很快被搜检得干干净净,连鞋子和裤子都没有放过。
把佣兵们的尸体全部埋掉以后,强盗们一起向最近的村庄赶路,他们的战利品将会在那里换成钱和别的东西。他们不能去城镇,被人发现是强盗的话,城镇的卫兵们可不会手软的,相比之下还是村庄里的乡巴佬容易打交道。
这个时候于东言才有时间去想为什么他做强盗会如鱼得水,杀人掠财毫无罪恶感的问题。在穿越之前,他一直是个守法公民,除了逃课旷班就没有什么罪过了。但是现在,垂死的惨叫,飞溅的鲜血,恐怖的尸体,他面对这些居然都无动于衷,像是习以为常似的。这当然不对头!
“难道我其实是个很黄很暴力的家伙?以前只是没有机会?”于东言使劲地回想从小到大是否有这样的苗头,却忽然发觉很多记忆都不太清楚了,相反却是后禾的记忆更加清晰一些。灵光一闪,于东言想到一个可能性,当即浑身像过电一样,所有的汗毛都直立起来,那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究竟是我融合了后禾的记忆,还是后禾融合了我的记忆!”
“我是于东言,还是后禾?”
“人格分裂了吗?”
“后禾没有死!这身体是他的,他的记忆和知识也还在,还依照着他的性格在做事!他当然没有死掉,他还活着!”
“必须干掉他!该怎么做?……不对啊,动不动想着干掉谁,这明显是强盗的思维啊……”
……于东言混乱了。
强盗们奇怪地发现,他们的头领忽然不会骑马了。他的动作僵硬,双眼没有焦点,骑在马上时还好,下马时居然摔了下来。
“大哥!”还是后武,这最忠心的小伙子赶过来把他扶起,“你怎么了?刚才受伤了吗?”甲壳和秃鹫也过来围观。
于东言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我是于东言,我是于东言!……”反复不停地念颂这句话。强盗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后武开口,“大哥,你是后禾,花胡子后禾!于东言是你昨天才给自己改的名字!”
“不对,我不是后禾,我是于东言!”于东言暴跳起来。
“这是中邪了!”甲壳很肯定地说,面容严肃地推开后武走上来,啪啪啪啪,左右开弓,一连四个大耳光!
“你干什么!”后武要冲上来帮忙,被秃鹫紧紧地抱住,“别过去,头儿他中邪了,甲壳这是做好事呢!”
于东言被连续四个大耳光抽得昏头转向,听到秃鹫的话不禁破口大骂:“狗屁的好事!狗屁的中邪!”啪!甲壳毫不动摇地又一耳光抽过来,于东言眼睛都红了,扑上去和他拼命!
一阵拳打脚踢,尘土飞扬,两个男人咬牙切齿赤手空拳地互殴了三分钟,边上秃鹫和后武大喊大叫,好不容易等到结局,于东言惨败。虽然他更年轻力壮,但格斗技巧差了一点,甲壳不愧是曾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老兵,把他揍得再也爬不起来。
“现在说说,你是谁?”甲壳捏着拳头蹲在鼻青脸肿的于东言身边。
“我……”看着那双揍在身上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拳头,于东言决定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是后禾。”心里加上一句,同时我还是于东言!
“刚才你是怎么回事?”甲壳追问。
“我……刚才……”还没想好借口,甲壳砰的一拳就砸下来了,直接砸在肚子上,痛得于东言弯成一只大虾。“说实话!”甲壳的眼光毒辣得很,于东言每当想说假话敷衍马上就是毫不犹豫的一拳,看那架势,如果不说实话即使把于东言活活打死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