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抬眼看着那姑娘，又以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灵脂。
灵脂神情微顿，继而垂下了眼眸。
谢氏的目光遂从灵脂的面上移开，转而对那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姑娘却没有回答，睁着眼睛看向灵脂，手指在比划着什么，灵脂见状便道：“夫人，生雅生来便不会说话，但自幼便跟随药房大夫身边学习，于药理上略通一二。”
谢氏淡淡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二哥让你来的，你便留在阿沅身边吧。”
陆云葭愣了一下，她分明是让灵脂去外面寻个可靠的大夫给娘亲，怎么最后又成了给她身边添人呢。
“娘亲，不如让生雅给您看看。”她道。
谢氏笑道，“娘亲的身体，娘亲自己清楚，好好休养一阵便能好了。”
这就是不愿意生雅为她诊脉的意思了。
陆云葭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道：“可是娘亲…”
“时间也早了，”谢氏突然道，“灵脂你先带着生月和生雅去下去歇着吧，今天还是你守夜。”
灵脂道是，生月和生雅则都是向谢氏福了一礼，而后才跟在灵脂身后退了出去。
陆云葭有些糊涂了，在她们都走出去后，才问道：“娘亲为什么不让生雅为您看看，虽说她的年纪是小了些，但二舅舅给的人，定是有些本事的。”
谢氏眼神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未语。
陆云葭有些发慌，暗道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白，让娘亲产生了怀疑，毕竟她现在的年龄还不满八岁。
可她在外人面前或许还能装一装孩童的样子，但在娘亲跟前，她下意识的就想护着娘亲，哪里还顾得上戴好伪装的面具？
但若是娘亲真的怀疑责问她了？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陆云葭陷入了纠结。
谢氏却在仔仔细细看她的模样，一眉一眼，细细描绘进她的心里，渐渐和她心底的那团小影子重合，她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以前看着陆云葭调皮爱闹的性子时，谢氏也担忧过她长大了该怎么办，但她总觉得时间还长，以后慢慢再教就是。
可如今她的阿沅突然就长大了，懂事了，她既欣慰又感到猝不及防。
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接受女儿的长大懂事，没有准备好接受有一天她的小棉袄再也不会窝在她怀里撒娇了，遇到了委屈也再也不会跟她哭鼻子…
她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可改变就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来了，容不得她不接受。
谢氏长长叹了一口气。
“娘亲——”陆云葭心里猛惊了一跳，不由地便唤了谢氏。
“无事，阿沅莫怕。”谢氏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娘亲只是后悔，当时没有把你看紧些，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没事的，娘亲，我都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陆云葭笑着道，“再说其实我觉得吃苦也没有什么不好，吃了苦，阿沅才知道有娘亲，有爹爹和哥哥在身边的日子有多幸福啊。”
“阿沅能这般想便好。”谢氏缓缓道，似是欣慰又有些感叹，“其实娘亲想过阿沅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前些年你小的时候很是活泼，你父亲还担忧过你长大了不好嫁人。”
说到这儿，谢氏停了一下，但见陆云葭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女儿虽说是懂事长大了，可看样子于‘情’之一字上仍是没有开窍。
谢氏继续道：“但你现在稳重多了，而且这事晚几年再说也不迟，娘亲今日就先不说这些。其实原本娘亲想着，若是你一直不能担事，我也就不拘着你，由着你玩闹便是，毕竟荣国公府的嫡长女，这满京城还没人敢嫌弃。
但你现在已不是当初的性子，那娘亲自然就有责任将你教导的更好，不能再由着你以前的性子，日日以玩乐为主。阿沅，你可懂娘亲的意思？”
陆云葭点点头，道：“阿沅明白，娘亲，阿沅也想多学些东西，不是有句俗语嘛，叫技多不压身。”
谢氏欣慰的笑了，“傻孩子，可没有你说的那般简单。”
原先陆云葭不成器，谢氏便也没想教导她成为宗妇，只盼着她长大后能寻个如意的郎君，两人能过得好久行了。但现在她的女儿懂事又知礼，不是朽木而是璞玉，她可不能让她的女儿蒙尘。
母女两个谈到了深夜才入睡。
但在陆云葭睡熟以后，谢氏却又悄悄的起身了，她唤了灵脂进来。
“夫人。”灵脂进门小声唤道。
“去外头找大夫的主意是阿沅出的？”谢氏问。
“是娘子的主意。”灵脂道。
“阿沅不信任高大夫？”谢氏凝眉，似在深思。
“不止。”灵脂道，“夫人，奴婢今日听娘子的意思，似是对陆二爷也很是防备。”
谢氏眸子忽地一凌，“什么意思？”
灵脂想了想道：“今日娘子特意问了婢子高大夫和陆二爷的关系是不是很亲近？”
谢氏倏然沉默，良久才道：“这件事我们也只是猜测，阿沅应该不会知道。”
灵脂道：“夫人，会不会是孙妈妈的缘故？孙妈妈是二夫人孙氏娘家的人，当初也是她把人带给夫人您的。娘子是不是知晓了孙妈妈和二夫人的关系，所以才连陆二爷也防备上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谢氏缓缓道，过了会儿，她又问，“那你今日怎么会见到二爷？”
灵脂神情微顿，自责道：“娘子让婢子去寻大夫，婢子没有深思便去寻了福寿医馆的齐大夫，但齐大夫回老家探亲去了还没回来，中间报信人辗转了一番，二爷便知晓了，这才派了生雅过来。”
谢氏点点头，“生雅和生月从前认识吗？”
“像是认识的。”灵脂道，“方才我把她俩领到屋子后，在外面观察了片刻，她们从前便是旧识，但是那生月的性子比较老实憨厚，生雅又无法说话，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