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人很多，随着机票价格的下调，各种特价机票的退出，人益愈多。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延迟等一系列问题的产生。
陈斌关注的不是这些，迎面走来一家子，男的和他一样戴副眼镜，女的牵着个小孩，与他擦肩而过。
略微感到有些呼吸急促，眼神不自觉地游移到男子的肩上，一个小人端坐在肩头，东张西望。
五官精致，与人无异，也许注视到了陈斌，察觉到了相似，从那男子的肩上跳跃，站立在陈斌的肩上。
就仿佛是一片叶落在身上，可以说感觉不到重量。
陈斌没有理会，快步跟上白。
小人自觉无趣，又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
白突兀地转过头，鼻尖凑到陈斌的近前，鼻子一耸一耸。
“是小人的气息啊，真是怀念，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小人。”白开心地说道。
“在你肩上吗？”
陈斌摇摇头，“刚刚在，后来跳走了。”想了想，又说道：“你看不见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显得很欢快。
“也算是保护自己吧，毕竟小人没有任何能力，遇见不怀好意的，很难逃脱。”
“就算再弱，都有生存的意愿。”
听着白的话语，总觉得十分奇妙。任何的疑问都可以在这里获得解答，如此的睿智，即使看不见她的眼睛，也能被其吸引。
“他们是为了什么？”陈斌问道。不是特别想了解，只是想说些什么。
“不知道，不过类似中国小儿鬼的传说吧。”
陈斌回想了下，“那不是恶鬼吧，就是专门让小孩哭闹的的鬼怪，还会引起一些病症。”
“是这样吗，那和日本的座敷童子差不多吧。”
陈斌觉得刚刚自己认为白睿智的想法真是愚蠢。
白走得不快不慢，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所说的给陈斌造成的影响。
“也可能什么愿望也没有，只是单纯地想和他们玩而已吧。”
话语和人一样，轻飘飘的，摸不着边。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这一路走来，陈斌都在思考。
两个人，他和白，对了，柯城呢？
“白，柯城呢？”陈斌自然地问道。
“猴先生吗，我看他玩得很开心，就没叫他了，反正过几天也会回来的。”
“哦。”想着果然如此，陈斌继续走着。脑海里拂过柯城躺漾在美人的簇拥下，享受着旧世界国王的礼遇。
又突然想起，这条路走了很久，这条路走了多久呢，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尽头，从飞机降落，到现在。
是否是过于敏感了，所有人都在行政噢噢着，如水一般在流动着。
所有人都在流动，如同偶人，没有一个停滞不前。
而眼前之路却永无尽头。
陈斌望了眼身旁的白，这位幻的魔女依旧欢快地向前，似不曾发现，没有丝毫紧张。
应该没事吧，不会涉及到自己吧，陈斌如此安慰自己。
有稍许的震动感从脚下传来，有喘息的呼气声从未知方向传来。
在眼皮开阖的瞬间，巨大的，厚重的阴影在地面匍匐前进，缓慢而震颤人心。
黑色的鳞片如同钢铁浇铸，蜿蜒的巨大躯体仿佛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
明明躯体是如此的庞大，却毫无阻碍地在人流中穿梭，不触碰到任意一人，甚至令陈斌以为它的躯体是虚幻的。
“喂，白，这是你制造出来的幻境对吧！”陈斌喉咙干涩，硬生生地挤出了这句话。
白偏过头，看到眼前的生物，眼睛闪了闪，貌似直到陈斌提醒才发现其存在。
“贪吃蛇啊，真是好大啊，第一次见到。”那兴奋的语气怎么听都不会与担心靠上边就是了。
不是幻境，那么就麻烦了。这么大的体型，怎么看也不像是素食生物。
这时，闻听一阵天籁之声，“贪吃蛇只会吃必须要吃的食物，其它的东西对它来说就和垃圾一样，你不会去吃垃圾吧。”白饶有兴趣地看着体型巨大的蛇匍匐而来。
“当然不会。”即使这样说着，陈斌还是无法放松，全身紧绷，机场的冷气不能驱散这股对于未知的惊惧。
蛇，贪吃蛇更加准确，就像很久以前的游戏名字一样，真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曾经黑白的格点在屏幕上窜动，吃着一个个格点，一点点地延长着蛇躯。
再后来，也有彩色版的更为高级的贪吃蛇游戏，全彩3D的画面，可爱的贪吃蛇吃着红色，也许是彩色的果子。
如今，在眼前的名为贪吃蛇的神话之物，是不是从约束着它的屏幕里爬出的。
不过，现实与妄想，与虚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这样想着毫不相干的事情，恐惧也仿佛被蒸发了一般，渐渐减少。
巨大的蛇躯穿行在宽阔的过道里，躯体神奇地弯曲成各种形状，绕过在走的所有人。
那躯体，望不到边际，让人只能对那看似蔓延无尽的线感慨。
“它，是为了什么呢？”不经意间，陈斌吐出这句话。
“就像贪吃蛇一样，为了吃而已。”
“而后延长着蛇躯，至终成为环绕世界之物。”玩笑般的语言，却带着不可置疑的信服力。
魔女被称之为魔女，不仅是由于那可随时使人沉入幻境的力量，更是由于那智慧，以及穿透人心的语言。
就像贪吃蛇一样，就像游戏中的贪吃蛇一样吗，陈斌沉默不语。
那么，它需要吞噬什么，才能得以成长。
疑惑着，却并不急于求解答案。因为答案即将揭晓。
当头颅从陈斌身边略过，隐约可以看见一双混沌的蛇瞳，望向已知的方向。
不曾迷茫，只是前进。
什么也无法阻挡，第一次，蛇躯与人体相触。
那是一家人，男的和他一样戴副眼镜，女的牵着个小孩，还有此刻，小孩的肩上，站着一个小人。
蛇躯过于庞大，围绕那三口之家，还有小人，蛇的头颅如同高楼一样，拔地而起，位于顶点。
跃升直上，俯视着渺小的生物。
“要开始了。”白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片地域弥漫起雾气，不足以遮挡视线，缓慢地向下，向那个小孩靠去。
不知从哪而来的雾气蒸腾，四散，蔓延。
渐渐，笼罩了整片机场。
模糊了视线，只是刹那，却令人觉得无比漫长。
当陈斌再次恢复视力，模糊的景象逐渐变为清晰，一切如旧。
只是人，有的在走，有的悠闲地停下休息，站立或者坐在某处，等待着某事，某物，将来。
耳边，还能听到不似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之物喘息的声响。
贪吃蛇的身影已经消逝，如同梦幻一般，一切完好。只有陈斌和身边如常的白知晓，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
三口之家，男的和他一样戴副眼镜，女的牵着个小孩，本应是如此，可显于眼前的，小孩却已消逝，随着肩上的小人，随着贪吃蛇的离去。
两口之家，女的似乎累了，走得十分慢，戴眼镜的男人面露诧异，牵起女人的手，两人附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路又继续延续。
是否忘记了什么，是否真的忘记了，不记得了，也许记得什么，只是被蒙盖了，一辈子也不会再记得。
“那个贪吃蛇真正的目标是什么？”小孩还是小人，后一句只在陈斌心底响起，没有说出口。
陈斌知道白会告诉他答案，这一点，从不曾质疑。
“小人。”
两个字代表一个体，却带走了两的个体。
“为什么？”总觉得无法接受，不关己事，也无法去救赎，眼睁睁地看着事件发生的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
但至少也有知晓的权利。
“你吃饭的时候也会带进一些细菌，对于细菌，你有感觉吗？”白若无其事地说着，“就像主食是米饭，偶尔吃进了一颗石子。”
“也可以说是吃菜的时候，你想吃的是肉，可菜是肉和蔬菜一起做的，吃的时候不免带上些蔬菜。”
“我讲得很简洁吧，很容易理解的。”白夸耀地说着。
也许是对于自己用了三个比喻生动形象地说明这件事感到欣喜。
是啊，很容易理解。
陈斌从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
可以用强硬的姿态冷眼一切，漠不关心。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
有着无数怪异，也许过去，现在，将来，借着各种名讳存在着。
也许，以神之名被敬，以佛之名被颂，以鬼之名被畏。
又或者，存在于各种的神话，传说中。
在无止境的历史中，一代代流传，虚幻而又真实地存在。
和人类一样，与所有动植物无异，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按照自己的欲望，愿望，追寻着终点。
似人或者异人的姿态，在常人所不能触及的境界里徘徊。
如小人一般为了玩，如贪吃蛇一样为了吃。
只是单纯地前进着，至迈向终点。
而后延长着蛇躯，至终成为环绕世界之物。
世界蛇，耶梦加得，以此名在神话中留下印记。
按着固定的轨迹，成为环绕世界之物，你今天，是否实现了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