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炉听过各种声音,鸟叫、鱼鸣、大树吹口哨、青蛙骂人,还有刀剑刺穿人身体,树叶飘落地面,嫩芽撑破土地,包括师兄放屁,观塘湖的丝竹,所有的声音都很美妙。但是青炉从来就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这个声音让青炉想起了师父的笑脸,师兄的叫喊,还有薇若胸前的温暖和朋友们温暖的双手。
但是这一切在一瞬间就毁灭掉了,师父被大蛇撕成了两半,师兄掉进了洛河喂了邢皆,尘伯被迩雍一拳打碎了脑袋,薇若让公羊台撕开了衣服……就连玄藏都被寒山扯掉了双腿。这一切一切的场面让青炉心中没来由的疼痛,仿佛一把尖刺狠狠的挖在了青炉的心脏,那种疼痛让青炉几乎不能承受。耳边传来的咝咝喃喃的乐曲,那乐曲轻抚这青炉撕裂的心,无比的清凉。那疼痛慢慢的变成了哀怨,哀怨变成了怨恨,那怨恨的声音不知道从何而来,在青炉耳边呢喃:“这一切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你死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耳边的呢喃加上眼前的情景,让青炉的心悲恸不已,逐渐的嘴里随着那话语低低的说道:“是啊是啊,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师父死了师兄死了,就连薇若都死了,我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呢?人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呢?都怪我,一切都怪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十六早就看出来青炉不对劲,一声大呼来了之后,手里的锦罗左砍右砍。本来看那空中除了雾气什么都没有,没想到锦罗砍过去,就看空中响起丝丝叮叮的声响,锦罗刀身上顿时带上了一丝又一丝的血痕。十六动上手之后,发现青炉在那里憨憨傻傻的不做动弹,知道坏了事,定是被那铁线虫迷住了,大声呼喝了好几声,无奈那青炉无动于衷。船舱里面的人听到外面十六的呼喝之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伸头从船舱窗户往外看,只看得一片雾茫茫,什么都看不到。薇若心里着急,但是听了十六说的利害程度,也不知道青炉怎么样了,想出去又没法子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十六看到呼喊不奏效,腿脚不时的招呼在青炉身上,有时候一脚能将青炉踢出去四五步远,但是那青炉浑似憨傻了一般,站在那里浑然不觉。而且嘴里喃喃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正在十六无可奈何的时候,青炉身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这大火一燃起来,耳边的呻吟呢喃,还是脑中的惨烈场面,犹如清风飘去,一切都不见了。顷刻之间,青炉清醒了过来,虽说是清醒了,但是心底那无数的怨恨咒骂,还有悲伤恐惧等等的感受深刻的留在了青炉脑海中。青炉清醒之后,只见十六腾转跳挪,手里的锦罗刀想着空中左劈右砍。
青炉再看那雾气中,无数细细密密的细虫挤在一起,探头探脑的往青炉身边围来。再看那桅杆和帆布,全是那些虫子,无数的虫子扭在一起,铺满了甲板和船舷,犹如滚动的棉布一般。青炉看的心里发麻,身上的火焰一闪,就听雾气中噼啪一阵乱响,就见那些虫子扭动的更加厉害了,但是丝毫没有死去的迹象。十六在那边大喝一声:“没有用,你那温度太低了,它们最多也就觉得身上暖和暖和罢了。”青炉一听狠命的将奇经八脉中的天火往外催动,只见青炉身上的火势大涨,但是那些虫子依然没有什么感觉。
十六看到青炉身上的火焰大涨,大喝一声:“小心不要把船烧了。”
青炉说:“不会的,我已经讲船身都布满了薄冰,烧不坏的。”
十六说:“你这不是叠加火焰,你需要把这火焰一层层压缩了,然后一起放出来。”
青炉理解不了十六的意思,只好求助识海中的青果儿。那青果儿已经是袅袅婷婷的以为大姑娘了,身材凸凹有致,那原本遮盖身体的火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火红的衣裳,紧紧的缠绕在青果儿美丽的胴体上,让青炉心里顿时一紧,鼻血流了下来。青果儿看着青炉这副样子,妩媚一笑:“哟,这会儿想起来我了。赶紧擦擦,都流到下巴上了。”青炉擦了擦鼻血之后,青果儿说道,“这个很简单,就怕你身体和意识受不了。”
青炉说:“你赶紧说吧,我都快死了。”
青果儿一听青炉的语调,一下子背过身去,哼了一声:“我还就偏不说了。”
青炉一看惹祸了,心里着急起来,赶紧好言安慰:“好姐姐,你这般美丽,快快告诉我。”
青果儿也就是吓吓青炉,此时听到青炉嘴里话儿变软了,便开口说道:“这火焰本就存在你体内,你外放的时候,本就是一层一层的,只是这一层层的非常细小,你感受不真切罢了。叠加的话,有两个方法。一个方法是慢,你往外放的慢一些就是了,越慢越好。那些火焰放出来必然是层层加在一起。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快,你快速的促动体内的种子,让那些种子十方火焰的速度变得比平常快上百倍千倍,你身上的火焰层数自然也就叠加的多了。”
青炉得了青果儿的法子,但是可不能用那个慢的,怕是烧死了这些铁线虫,这船上的人都死光了吧。所以青炉细细感受到体内那一粒一粒的种子,快速促动起来。那些种子无数密密麻麻的依附在青炉经脉之中,已经深深扎了根。青炉平常都是不紧不慢的使用这些火焰,如今深切的感受到了种子之后,急速催动,这些种子那会那么容易的听你话。直到催了无数次之后,那些种子释放的火焰一次比一次快了起来。而这时候那些铁线虫透过雾气几乎到了青炉面皮上,青炉几乎都能看清楚这些虫子身上的小坑和细小的绒毛,以及两颗黑漆漆的小眼睛了。惊恐之下,青炉猛地发力,青炉体内那些火焰种子快速的颤抖着,无数层火焰瞬息只见从经脉中冲了出来。
十六看青炉身上的火焰,本来是桔红色,随着青炉大声的喊叫,那些火焰的颜色慢慢开始加深,直到深红色。而青炉的身体也随着火焰颜色的加深,缓缓的向空中飘去。本来十六离得青炉有一点距离,最初不太能感受到青炉身上那股热度,但是随着火焰颜色越来越深,那温度越来越高,没一会儿十六就觉得自己的头发眉毛都要燃烧起来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身形远远跳开。而那些铺满了薄冰的甲板,在炙热的火焰之下,薄冰也开始融化,虽然青炉急速的促动着极阴之水,但是依然阻挡不住火焰对甲板的炙烤,支支拉拉声中,眼看多出冒起了火苗。
青叶儿的声音在青炉耳中响起:“也依着青果儿姐姐那个法子使用极阴之水。”
青炉依着那个法子,从新铺了极阴之水,船上的火焰快速的被冰层冻住,当下才熄灭。但是,那冰层厚重了不止一点两点,在天火的炙烤之下,无数的冰层化作冷水从甲板上流了出去。那雾气中的铁线虫,原本还在火中摇头晃脑,但是随着火焰颜色加深,那船上和雾气中无数厚厚的铁线虫就听噼啪之声不绝,悉数融化开来。雾气中的铁线虫,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缓慢的往后的撤去,但是那速度怎恶魔赶得及青炉的火焰,再次被烧了许多之后,飞船周围的铁线虫才不见了。随着这些铁线虫不见的,还有漂浮在空中的雾气。那些粘稠的雾气似乎也是有灵性一般,随着铁线虫一并退走了。只留下一船的冰壳和金属之色。
随着雾气慢慢的退去,周围的景色慢慢的清晰起来,但是,也仅限青炉他们飞船周围,再往上雾气依然浓重。雾气退去,高处那些炮轰依然在轰轰作响,时不时的还夹杂这许多别的声响,但是那些声响就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了。
青炉见周围的铁线虫和雾气都退走了,这才收了身上的火焰和脚下的极阴之水。但是一收之下,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砰的一声从高处摔到甲板上,浑身上下一点儿都无法动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薇若赶紧推开舱门,一把抱住摔在甲板上的青炉。此时的青炉身上就剩下包裹着下体的一点灰棉布,其余的衣服烧的干干净净。薇若也顾不了那么多,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放心。
十六过来简单的查看了一下青炉的身体说道:“他这是脱力了,而且体内经脉受损比较严重,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此后青炉对水火的驾驭应该是更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