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到了中午,有变小的趋势,但是依然没停。涪洛轩身上有些发冷,不自主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搂住青炉的脖子,一夜的关系,让两个人做什么样的动作都觉得不过分。
青炉全身肌肉紧绷着,一边飞速向前,一边机警的看着四周。鸾鸣山的树木沉闷而压抑,完全不像是其他地方树木的活泼灵动。走了这么久,青炉竟然没有听到一声树木的叹息。就连那些小动物奔跑,也都压抑着声音。青炉对于危险的感知很敏锐,他觉得那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一直从乱鸣山半山腰处,跟到了这里。青炉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雨带来了潮湿的雾气,把山顶隐藏在雾气中。
十六告诉青炉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另外一处地方,最起码三个人离危险就远了一分。但是青炉觉得,越是往山上走,怎么就越靠近危险呢。十六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那四面八方而来的危险气息,却怎么都让自己捕捉不到一丝端倪。过了一道山梁,本来已经变小的雨水,随着一阵大风,雨滴骤然密集了起来。青炉放下怀里的涪洛轩,喘息了一口气,三个人站在山梁上看着远处自洛河上空熊熊而至云朵。涪洛轩说:“一会儿暴风雨就要来了。”
十六耳朵动了动说:“揽廷别院那边的人已经进山了,有几个好手已经到了山腰处。”
青炉点点头,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涪洛轩,随手招了一个冰罩把涪洛轩罩在里面,手上捧了薄薄的天火把涪洛轩上下烤了一遍。十六在空气中嗅了嗅说:“涪小姐说得对,暴风雨就要来了。咱们到对面的山崖下面去躲躲雨,那里面似乎有一处洞穴。”青炉说也好,随手抱起涪洛轩,跟在十六身后,向着对面山崖奔去。
转下山梁,树林间的树木越发的粗壮,每棵大树都睁着眼睛看着青炉他们。涪洛轩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心中有些害怕,便又问青炉:“我在书上看到说,大树身上长眼睛是捡拾地下生物的,不知道真假。”青炉说:“都是真的,很多植物没办法修练出来自己的五官,附近有死去的野兽,便捡拾了他们的使用。”
随着三人行进,丛林间的大树越发密集,遮天蔽日的树叶罩住了天空,使得树林间愈发黑暗起来。这处的丛林和山梁那边的丛林除了树木大了一些,也更加的安静。除了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和风吹过树林的呼啸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大树的叹息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就连脚下的虫鸣和鸟叫的声音都没有,显得青炉和十六脚步踏在树干上的声音特别响亮,这一声声的响亮能够传到很远的地方去。愈是深入到丛林,愈是安静,待到后来,连风吹的声音都没了。而且光线也愈发的黑暗,头顶上的树叶层层叠叠的罩住了所有天空,连一丝光明都落不下来。
青炉召唤了天火在脊背和两肩上,多多少少照亮了周围的环境。雨水打在青炉身上的火焰中,呲呲啦啦的响,也蒸腾的青炉身上冒起了白气。三人正在行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声叹息悠长哀伤,却又低沉的可怕,就像是从脚下大地伸出传来的一般。这一生叹息响起,让十六和青炉双双停下脚步。十六本来捏在手里的锦罗刀,此时已然倒拖在手上,微微的低着头,声音低沉的喝到:“是谁?出来。”
在青炉身上的火焰照耀下,左前方一棵大树身上抖了一抖,脚下的树根伸缩了几下,竟然立了起来,睁开本来闭着的眼睛。那五六只眼睛在那棵大树树干身上错落有致的排列,此时睁开,透出来的目光显得很是突兀。那个大树看着冒着火焰的青炉,差异的说:“没想到祝融竟然还有后人在世,真是不可思议。”
青炉轻轻的放下涪洛轩,对那棵大树拱了拱手,说道:“大树先生,我不是祝融的后人。”
大树轻轻的皱起眉头,摆动了一下粗壮无比的树干,说道:“你身上的火焰明明是祝融氏的天火,怎么会布施祝融后人呢?”大树说话的工夫,看到青炉随手招出一个冰罩罩在了涪洛轩的头顶,咦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哎呀,怎么这共工氏的极阴之水也在你那里?”
青炉听的奇怪,况且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祝融共工,便问起大树来。那大树又是沉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上古传说,这祝融共工本是姐妹,在盘古大神的混沌世界里面共生,后来混沌世界破裂,这祝融共工便成为了了这婆娑世界火神水神。这两位大神,本来是二十八天上面的两位天主,但是贪恋吾恨天的繁华景象,共为尸目所迷,遂争斗不休。逐为尸目不喜,两姐妹自暴自弃之下,便去了凡世,在凡世大战数万年,惹得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便被大神所封,从此下落不知。不过,后来有听说在大地的许多强者身上出现,但是没听说过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过。今天在你这小伙计身上共同出现,有意思的很啊。”
涪洛轩说:“这个传说我也听说过,可是大树先生,你怎么知道这火是祝融之火,这水是共工之水呢?”
那大树一下子被涪洛轩问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下说:“我也是瞎说,我也是瞎说。”
青炉一听这样,便欲跟大树告辞,便说:“大树先生,我等还要赶路,告辞了。”
那大树唉了一声,说道:“前方不可去,你们已经到了嬴归先生的禁地。”那大树说完,四周的空中又响起一声叹息。只是这一生叹息,竟让漫天的大雨停滞了一下,紧接着,遍布了雨水的地面上,结了一层浅浅的霜,那白霜奇怪的很,在漫天的雨水击打之下,竟然一点都没有融化。那一层霜蔓延的很快,不一会儿,那地上的白霜已经蔓延到了周围大树的树干上,枝叶上,没过多久,那满山的树林竟然都裹在白霜之中。天空上面的雨滴也产生了变化,所有的雨滴竟然都变作了巴掌大的雪花,飘飘洒洒的从天上落下。
秦婉瑶胯下骑着一匹大马,这马高大无比,在地上立着,光是脊背就比一个站立的人还要高了两头。那脊背宽阔平坦,秦婉瑶盘腿坐在上面也是绰绰有余。偏偏那马脑袋上还长了两个鹿角,看上去很是美丽大方。郎狮赞叹道:“秦先生的这批龙马血脉很正啊。”
秦婉瑶妩媚一笑说:“这是从云海深处捕获的,我光是驯服这马就废了我三个月的工夫。”
那马噗呲一笑,说道:“不要往脸上贴金,要不是咱们签了契约,我怎么肯让你坐在我身上。”这话说出口,惹得秦婉瑶脸上寒霜一片,再也不肯说话。秦婉瑶和郎狮在山林间飞奔,身后跟着的许多身体强壮的汉子,有人有妖,还有夜叉和阿修罗。这一行的行进速度很快,过了中午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山腰。一个脸上长了大鼻子的妖怪从前面一棵大树上跃下,向郎狮禀告道:“那三人从这地方过去也就半个时辰,方向往那边的山脊去了。”那个大鼻子妖怪话刚说完,秦婉瑶突然皱着眉头指着天空问郎狮:“朗总管,现在是几月份?”
郎狮说道:“再过七天就是十月了,怎么秦先生现在问这个问题?”但是郎狮顺着秦婉瑶的指的方向看过去便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漫天的白雪。
姜文书的父辈都是草芝城的医生,在整个草芝城都是赫赫有名,就算是城主大人有了什么毛病都是姜文书的父亲和打野去给医治的。而且城主大人的千金要不是姜文书的父亲,可能都撑不到现在这个岁数。有一次喝酒,姜文书父亲告诉姜文书:“要不是你爹,十年前城主大人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当医生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姜文书起的这个名字也是寄托了老一辈的希望,去当个官员,小小的文书也可以。偏偏姜文书不给老爷子面子,进了城西大营当了一名身后背弓搭箭的斥候。
此时姜文书刚从揽廷别院探查完,给伍长报告了侦查到的情况,和别院里面的人马所去得方向以及时辰。这些都是基本要求,如果连这点东西都打探不出来,白白给伍长丢人不说,反倒显得自己学艺不精。伍长拍拍姜文书的肩膀,两个人骑着狼骑来到了将军大人面前,详细的把所探报告了。将军指着高高的鸾鸣山道:“再探。”
伍长一拍屁股下的白狼,带着姜文书往鸾鸣山伸出奔去。但是刚奔了没多远,雨中的伍长指着山巅的一片雪白问道:“那里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