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御史府
余宪第十一次揉了揉僵疼的眉头,颓败地靠在他那精妙雕制的檀木椅上。
那日随右相一同游览过那什么佛莲盛景后,他便如鲠在喉,茶饭难咽。
那天踏进长安王府后,右相许慕在前面走走停停,他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许慕一面向前漫无目的地逛着,一面还要和他赞叹几声说那莲池透着股梵意。
恕他余宪孤陋寡闻志趣匮乏,实在是没有看出丝毫的“梵意”,他也的确没右相那闲情逸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附和着。
“御史大人觉得,如今临近岁末,来年可有望高升?”
许慕经过一处假山处定定地站住,侧眼望向他。
“回右相,下官已然身居高职,也年岁已大,实在不敢奢望更上一层了!”
他一路上猜了半天也没料到许慕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询问他,一时有些慌乱。
“哦?是吗?我可听不少同僚们聊起余大人似乎想要竞争左相之位啊……”
许慕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味难明地盯着他看。
这“竞争”一词已是用得相当客气了,自前不久左相阮瑜那老家伙因病过世后,左相之位也一时空缺。
如今朝中觊觎左相的也并非他一人,不过……他确是野心最大的一个了,为了高升,他可在阮瑜那儿下了不少的功夫……
“回右相,民间常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下官为站稳脚跟,也不得不努力打拼了啊!”
四周没有别人,但他却仍是感觉如芒在背,冷汗开始不住地往外冒。万一……右相抓住了这个把柄告诉皇上,那他怕是要提前还乡了!就是不知到时回去的是他还是他的灵柩了!
许慕与皇帝水火不容,当然不会那样做。但是他随后的话也未必能让自己好过。
“嗯,御史大人此言极是!不过……站稳脚跟也并非只此一种方法不可啊!比如,站对队形……也不失为一个妙点子……”
许慕手中的折扇“啪”一声敲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颇有些暗示地对他说道。
如今朝中右相一手遮天,拉帮结派,皇帝对此也是有意整治却碍于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队形,已然明了的不行了!
可他却不能马上答应许慕,那会显得自己既没立场见利忘义还墙头草,反而对自己不利。
“这……下官得认真考虑考虑才能回复大人……”
于是,这也成了这几日来自己最大的心病,忠于王室,但王室如今看来实在不好奢望。转而投靠右相……风险也还是有的……
然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今,便放手一搏吧!只盼着右相莫要让他失望才好!
这般想着,余宪赶忙研磨备纸,略加思索后落笔纸上,神情颇有些壮士断腕的豪壮。
良久,将信写罢,拾起揣摩片刻后,装进信封中,招来暗卫,将信送去了右相府邸。
右相府中
许慕躺在院中那棵兴许已有百年的老槐树下,拆开信封读了起来,嘴角上扬,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的笑,眼眸中透出缕缕精光。
不远处等候在一旁的落池见状,心下了然,这又是哪个倒霉家伙要被算计了?
那厢落池还在展开头脑风暴,这边的许慕却已经正襟危坐,在桌上早已备好的纸条上款款落墨,
“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