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迭阳二人心事重重地踏出长安王府,却见府前稀稀两两地等候着七八位朝臣。
见二人步出,纷纷快步拥了上来,欲言又止。
“参见皇上!不知……这长安王……”
一众地阶,天阶的朝廷重臣围着二人,言语间虽是透着恭敬,却也是打破了砂锅非要问个底儿。
见了此番景象,云迭阳不禁嗤笑
“怎么?朕却不知原来诸位大人对长安王竟这般上心,
长安王焚香祭佛竟也需向各位请示不成?”
“回皇上,不敢不敢!”
“臣万分惶恐!”
云迭阳也懒得跟他们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
他甚至不用看身侧的云澈尘,也猜得出他心中想什么。
一位闲散王爷,甚至在朝中没握多少重权,府内焚个香都能招来群臣注目不已,知道的说臣子们关心皇室,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添点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知道的还要说这长安王厉害啊,稍有点小动静,都能引来百官聚首,这影响力……可不赶上当朝皇帝了嘛!被臣子这样捧着,心里想干的……可不是些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呦!
云迭阳越想越纳闷,这些人的脑子莫不是都一个个长去猪身上了!不然还能是任谁一挑拨,就能屁颠屁颠跑来的?
都是在朝几十年的元老级人物了,能这点利弊都权衡不出?
这时,一直站在外围的平日里说话还有些份量的御史大人站了出来,拱手道
“臣等与皇上同为长安王担忧不已,奈何臣等未经通传不得私自入府……”
这御史也不知是胆小还是胆大,若说这胆小,多少老臣都没敢再吱声儿,他倒是身先士卒先开了嗓。
可你若说他胆大,那一身油乎乎的肉却以肉眼可见常人无法企及的频率抖动着……
好容易一句话憋完了,话音还未止,不远处拐角巷弄里一人幽幽问起
“是谁说的不可?”
大臣们抬起脑袋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源头处望去,面上就差老泪纵横了!
嘿呦!祖宗欸,看在咱哥几个私下里关系不错的份儿上,您能别搁这儿搅浑水了吗!
显然这位并没有听到众人的心声,一袭红衣惹眼地从巷口走来,云澈尘微微眯了眯眼,
正红色官服……
右相许慕?
思及此,他瞥了眼身旁背手而立的云迭阳,后者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心下登时明了,麻烦来了。
许慕自认自己并非是喜好搅浑水的人,确切地来说,他是更喜欢搅完浑水还得讲究要跳进去扑腾两下扰你个心神不宁才好!
况且,还是云迭阳这和他不对盘的皇帝的浑水!
于是,他在众人的侧目注视下施施然地往人群中央一站,又问了声
“谁说不能进的?皇上日理万机,还要为这等小事操心?
当皇上跟你们一样,一个个闲得像屁股上戳了刺,坐不住了满大街乱晃!”
要说这右相当真是个人才,皇上一个帝王阶高手面对这些顶多天阶的老臣,也得伪善地客套几番,他倒好,上来就说人家屁股上带刺。
要不咋说他对云迭阳来说不好对付呢?云迭阳能跟那些老迂腐们打打太极,能糊弄则糊弄。
跟他呢?上来就得使出“降魔大法”,也不一定能镇的住这妖孽。
你要问这右相到底是啥来头啊,敢跟皇帝往死里怼?哼哼,那可还真敢!
这右相许慕啊,家底殷实啊!从祖辈儿起那可辈辈是皇帝们眼前的红人啊,不仅如此,这许家红着红着不知何时,竟是能跟皇帝称兄道弟的人物了!
本是代代忠良,一心向国的许家,这辈畸形了。出来的依旧是权臣,却处处跟皇帝过不去,一来二去的,倒是有了非皇上不怼的架势。
就像现在,当着臣子的面含沙射影地说皇帝闲得慌,细数古今怕也就这位敢了!
这厮还在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大臣们却越听头低得越下,一个个在心中呐喊,
右相大人快别说了!您不要脑袋,臣等还要呐!
瞟眼被某位故意挡住的皇上,得!脸都绿了!
云澈尘看着前面倾情演说的许慕,回头果然看到云迭阳隐隐爆起青筋的额角,呵呵,老狐狸快憋不住了吧!
果然,云迭阳深吸了口气,轻轻咳了两声。
许慕只听背后有道声音森然地响起,
“右相大人,难为你如此尽心了!”
“呦!皇上您干嘛杵在我身后呀?微臣没看到您,可真是罪该万死啊!”
许慕佯装惊讶地回头,瞟了眼云迭阳,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敲头,怪里怪气的开口。
话虽如是说,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惶恐。
云迭阳喉中的那声“那你快去死好了”打了几转也还是咽了回去,默默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家伙就是嘴欠,息怒息怒……
可许慕似乎并未看到云迭阳的隐忍,微微正色道
“皇上,长阳王。微臣听闻整个景黎就数这长安王府的佛莲来得最盛,特来观赏观赏,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云迭阳一刻也不想和这货呆在一起,刚抬眼,便撞到许慕“我一百个不欢迎你的同行”的眼神,当即只想脱下龙靴拍在他的脸上!
酝酿已久,也只是许慕一个傲娇的转身,甩袖而去,伴随着一声犹带余怒的“哼”字……
许慕也未在意,转过身去邀请其他人,
“御史大人,不如同行?”
御史对着渐渐远去的明黄背影瞟了又瞟,十分纠结。
“看来皇上平日管得太多太严,瞧把小御史给吓得,赏个花都得看您脸色!”
许慕朗声朝着那道身影说道。
登时间,气氛空前凝滞,右相如今在朝堂上已然主掌大权,如此这番话,不摆明了劝皇帝少管事儿,最好趁早撂挑子别干了吗?
云迭阳脚下一顿,终是未言一词,与云澈尘一同坐上马车离去。
许慕半眯着眼看着马车驶出巷口,转身掀袍踏入长安王府,
“御史大人?同去赏花可好?”
未有停顿地,身影已然没入府邸。
御史顿了片刻,轻叹一声,也踏入了长安王府。
紫禁城内――
云迭阳和云澈尘回到御书房后不久,一道残影掠过桌案,案上赫然出现一张纸条
“东风将至”
云迭阳看了一眼云澈尘,抬手将它焚尽。
窗外闷闷地鼓起了风,吹得雕花的窗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远处流转的风云,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