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夫同志，我过去对日军有一些了解，通过到这里二十多天的时间了解大大加深了。看来日军是世界上最能冒险的军队之一，这可能是他们的长处，也可能是他们的短处；这可能给他们带来许多好处，也可能导致他们灭亡。”
乔巴山是个急性子，再则前线的战况已使他寝室难安，又问：“朱可夫同志，您对整个战役有什么想法？”
“这一仗不可能是一般的边界冲突，当然下一步如何发展，要看战局的进展。”
“你的意思是……”乔巴山依然很急切。
“如果苏蒙军打得好，打得狠，日军吃够了苦头，这仗的规模会小一些，拖的时间会短一些；如果让日军得逞了，这仗会一下子扩大开来，甚至会一直缠着我们，直到占领我们的国家，实现他们的目的。”
“哦，看来这一仗没法避免。”乔巴山很疲惫，沉吟了一下又问，“日军的准备如何？”
“日军现有两个步兵师团、一个混成旅团在甘珠尔庙、阿木古郎、诺门罕、阿尔山等地集结，总兵力为六七万。另外，日军第一坦克师团随时可以调往前线参战。关东军第二飞行集团的四个飞行旅团全部调到这里，在靠近满蒙边境的几个野战机场集结了180余架作战飞机……”
“我们呢？”乔巴山问。
“苏军的主战部队是五十七特别军，另配属了第十一坦克旅，地面部队目前比日军要弱一些。我们已向国内报告要求增派部队。就空军而言，我们的后贝加尔的驱逐机团布置在哈拉哈河西岸的野战机场，将争取从国内调来的新型伊16战斗机两个团布置在塔木察格布拉格和桑贝斯一带，并且，空军司令部将特地调来几十名王牌飞行员，他们参加过西班牙战争。我想我军的飞机的数量和性能最后都将超过日军。”
“当前苏军主要困难是什么？我们能做点什么工作？”乔巴山问。
“主要是后勤补给的困难。我们后勤补给的任务十分繁重，到目前为止，食品只运来需要的三分之一，弹药不到一半，部队正准备调动中。”
“……”乔巴山欲言又止。
朱可夫知道，蒙古贫穷落后，无法提供所需的物资，甚至连运输方面也难以提供支援，便说：“我们前线需要的物资，从博尔集亚铁路车站到诺门罕前线是750公里，汽车往返一趟需要5天时间，希望蒙方能在沿途开设一些站点，为往返的车辆提供用水，另外如果下雨道路不通，也希望能得到帮助。”
“这些工作我们应该做，也能做到，我们很快把群众都组织起来。”乔巴山回答。
朱可夫很坦诚地说：“我知道，我们国内很困难，要一下子筹集这样多的战略物资不容易，但我认为斯大林同志看到了诺门罕一仗的极端重要性，已经下定了决心。”
“斯大林同志，是的，他会这样。”乔巴山说。
“朱可夫同志，就目前的准备状况，双方立即投入战斗，您有多大的胜算？”伊万诺夫问，接着又补充道，“实不相瞒，这也是莫斯科让我尽快了解的一件事。”
“这个……”朱可夫停顿了片刻后说，“到目前为止，日军和我们还都没做好准备，日军的坦克部队和重炮部队都没有到位。我军的物资有一半还在运输的途中，所以说一旦打起来，只能说是可以粉碎日军的进攻，大规模的反击还谈不上。”
“为什么会这样？”
“一旦开战，我军要利用空中优势炸毁日军的浮桥，切断日军的补给线和退路。然后以优势的炮火和坦克、装甲逼迫日军在三四十平方公里的沙丘地带与我军决战，将入侵的日军歼灭在哈拉哈河西岸。要想达到这样的战役目的，我们就必须具备足够的航空炸弹，坦克、装甲车和火炮的弹药，而这些弹药的储备现在只有一半。此外，后勤补给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所以说现在不能大打。”
“那么将军想象的战役目的是什么呢？”苏荣问。
朱可夫回答：“虽然是边境地区的保卫战，但是我们必须干净彻底地消灭或者重挫关东军的这两个王牌师团，甚至是三个师团，震慑关东军和日本军界，告诉他们此路不通。”
“告诉他们此路不通！朱可夫同志，你说得太好了。”乔巴山高兴地说。
“那么您准备怎样配置兵力和火器呢？”苏荣问。
“炮兵的比例要在二比一以上，坦克、装甲车二比一，空军的作战飞机一点五比一，步兵兵力一比一。”
“作战飞机是不是少了一些？”
尼基舍夫插话：“不少，大将同志。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本关东军空军没有多少后备力量。而我们经过前一阶段的战斗，将更换新式战机，又将有一批参加西班牙内战的优秀飞行员，如果做到一点五比一，日军就没有优势可言了，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这样吧，我们到前面看一看，一般说来，离前线越近，我们的决策就越可能更切合实际。”朱可夫起身，又补充道，“我们要去的地方高出日军阵地五六十米，日军的地面观察哨看不到，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乔巴山、朱可夫一行在警卫人员簇拥下，先坐了一阵车，后步行，登上了哈拉哈河西岸台地的制高点上。
朱可夫对照现地，向蒙古领导人介绍了前线情况。
“步兵部队是不是少了些。要不要……”苏荣还是不太放心，虽然苏蒙军有四个步兵师，但在一线只有三十六摩步师步兵一万两千人，装甲汽车旅和一个机枪旅，加上蒙古骑兵合在一起不到三万人。
“眼下用不着，等战斗打响以后看情况再调动。”朱可夫指着前方沙丘地带说，“在这3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日军会投入多少兵力，他们的坦克部队会配置在哪个方向，现在还不确定。我认为日军作战区域的狭小，为我们优势火力的使用提供了条件。我们要利用空中、地面和坦克、装甲车的火力，给日军以大量的杀伤，死死抓住日军的弱项，尽可能发挥出武器精良、弹药充足的优势。”
朱可夫指着前面羊肠子般的哈拉哈河说：“日军一旦发起进攻，可作为登陆场的地段只有几处，几万人马加上坦克、装甲和炮兵部队，就在这三十平方公里的地区与我军激战。我们身后的重炮射程是十几公里，可以覆盖任何一个地区，我们的炮兵正在把这一地区测定为诸多射击单元，随时可以准确地打击任何一个单元。而日军还没有射程这么远的大炮，即使是想与我们炮战都不可能。”
“也就是说，日军的渡河部队全部在我炮火的打击之下。”苏荣兴奋起来了。
“是的，在确保空中和地面炮火的绝对优势下，再以装甲部队集群攻击，这么平坦的沙丘上，日军兵力上的优势就无法发挥。请看，大将同志。”朱可夫指着不远处的T—130喷火坦克和T—35型重型坦克说，“我们的坦克部队在数量上和性能上远远超越日军，可以这样讲，坦克大战将决定日军地面战斗的惨败。”
一线之行，使蒙方人员了解了明白了朱可夫的打算，消除了许多疑虑。
返回哈马尔达巴山下指挥所的路上，乔巴山征询地问：“朱可夫同志对下一步蒙军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建议？”
朱可夫看了看伊万诺夫大使，说：“我建议蒙军此时不宜调换参战部队，也就是让第六师和第八师继续坚持在一线作战，至于两个师损失的兵员，可以从乌兰巴托的一师中补充。”俄顷，朱可夫又说，“苏军也准备这样做，五十七特别军准备战斗到最后胜利。”
“这两个师熟悉前线的地形，熟悉日军的战法，比新调上来的部队更适合这里的状况。”苏荣这样解读朱可夫的话。
“是的，是这样，再则这种反常的用兵会给日军造成错觉，造成压力。”朱可夫说。
乔巴山完全理会了朱可夫的用意，转向苏荣：“按朱可夫同志的意见办。”
苏荣回答：“我立即下令从后方部队为前线补充兵员，同时让军官学校和士官学校的学生提前毕业，来参加这次战斗，在火线上锻炼他们。”
乔巴山收住步子，说：“两军协同作战，应该成立一个联合指挥部，我建议由朱可夫同志担任前线总指挥，统一指挥前线两国军队作战。”
朱可夫笑着说：“本来这总指挥应该由乔巴山同志来担任，至少应该由苏荣同志来担任，你们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大将，军衔都比我高。不过你们信任我，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我就干了。但我随时准备听从二位的调遣。”
话音刚落就引起一阵笑声。
一直板着面孔的乔巴山笑得最厉害：“看来朱可夫同志是在批评我国的军衔定得太高了。这样吧，打完仗后我们把军衔往下调一调。打仗前就不要调了，免得资本主义国家的记者又给我们一通乱评论。”
又是一阵笑声。
送走乔巴山一行，朱可夫心里想着：乔巴山是个很好共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