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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风卷残云(1)

白音旗是从北向南,北高南低,绵延近千里的狭长地形。北部、中部和南部,不论是气候、地势都有很大差别。南部地势较平坦,气候温和,人口比较稠密,农业牧业兼有,以农业为主;中部也是农业牧业兼有,但以牧业为主;北部面积最大,为全旗的近三分之二,气候恶劣,地势复杂,有草原、有高山、有森林、有沙丘,冬季漫长而严寒,一年的无霜期仅有七十多天,灾害频繁,不宜农业生产,全是牧业。这里地广人稀,北端距国境线不远,更增加了复杂性。两股残匪人数虽然不多,但由于这样恶劣的环境而增加了追剿的难度。

消灭了巴雅尔叛匪后,旗大队可以以巴彦浩特为基地兵分两路追剿叛匪。两股残匪,敖其尔部只有几十个人,由沙达嘎带两个小队进行追剿;其其格带一个中队和一个小队追剿贡布扎布。孔冬和宝音图带旗大队队部和一个中队驻巴彦浩特,边发动组织群众边策应两方的作战。

不论贡布扎布还是敖其尔,都不会像巴雅尔那样钻进山洞里躲避追剿。他们明白,一进山洞就丧失了机动性而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他们都计划在广阔的深山老林里进行周旋以等待时机。特别是贡布扎布,有乌布这个参谋长,又有“顶风浪”这个女胡子头,仍是野心勃勃地梦想反攻。乌布对贡布扎布说:“司令,从长计议,目前要远离巴彦浩特到最北部去。那里地广人稀,有深山老林,地形复杂,便于隐蔽和周旋,也便于保存和发展现有的力量;而且那里是三旗交界处,也是三旗的不管部分,活动起来不受旗界的限制,机动性很大。待国军占领了哈尔滨,整个东北的共军就垮了,到那时,我们可以北部山区为基地进行反攻,所以坚持就是胜利。”贡布扎布和“顶风浪”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乌布的意见,决定转移到乌林山区,并制订了行动计划,贡布扎布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按计划行动。

旗大队对乌林山区的具体方位和情况一无所知,正在为难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不知他为何而来,倒是他主动自我介绍起来,他叫图雅特,是来感谢旗大队救了他妻儿的,愿为旗大队追剿贡布扎布效劳,并向其其格行了跪拜礼。

其其格一听想起来了,心想,他必定了解贡布扎布的情况,他是为了报恩而来的,真是喜从天降。立即将他扶起并表示热烈欢迎。还未等其其格询问情况,图雅特就讲起来了。他被贡布扎布拉走后,时刻为妻儿的命运焦急,如自己不很快回去,不要说妻儿熬不过冬天,就是十几二十天也难以熬过。当得知贡布扎布要逃往乌林山区后,明知这是有去无回,因而在途中寻机冒险逃出。原以为妻儿已经挣扎在死亡线上,但回家一看,妻儿不但安然无恙,而且生活得很好。他十分惊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问妻子,这种奇事是怎么来的。其妻将其其格如何相救的情况细说了一遍,又说如果旗大队再晚来一天,娘俩就没命了,就是你能回来也只能看到尸体。图雅特听后感动得双膝一跪,对天磕起头来,边磕头边说:“旗大队是天兵天将,感谢旗大队的大恩大德。”同时也更激发了对贡布扎布的仇恨,一股报恩和报仇的想法涌上心头。

图雅特向孔冬和其其格提供了三方面的重要情况和一条建议。三种情况是:一、乌林山区其实山并不大,主要是无边无际的森林,其间又夹杂着若干个小草原,水草丰盛,禽兽繁多,便于隐蔽,但气候不好。二、到乌林山区要翻越一座山,山上有老鹰和虎头两个险岩石。老鹰岩不仅是老鹰常落的地方,其形状也像老鹰;虎头岩则像老虎的头。两岩相距七八百米,但直线距离都在机步枪射程以内。听说贡布扎布计划在两岩构筑掩体派人把守。三、两岩都极为险要,道路很窄,只容一人一骑通过,脚下是万丈深渊,通过时只能向前看不能向下望,向下看则产生头晕目眩的幻觉而失足滑下悬崖。贡布扎布将抢来的粮食和皮、毡等物运往乌林山区,都是派御马高手照管马匹,并事先将马的眼睛蒙住训练一番。一条建议是:老鹰岩是一人守岩万夫莫过的第一道险关,白天难以进攻,最好是夜间奇袭,由于路窄又险,只能匍匐摸索前进。

再说贡布扎布,虽然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但由于怕旗大队追击,不免出现慌乱。据俘虏说,在通过两岩时,有三匹马和一个匪徒葬身岩底。贡布扎布因身体肥胖且易眩晕,过两岩时也像对待马匹一样蒙眼睛、绳捆腰,前后各有五个彪形大汉牵引而过。因在两岩构筑了掩体并派人把守,进入乌林山区后,又按照乌布的计划,根据森林的纵深和地形,分别设置了能守能退能进的三个营地,贡布扎布才松了一口气,认为可以进行休整准备反攻,自己也可睡个安稳觉了。

孔冬、其其格在图雅特的引导下,带队来到老鹰岩下。远远望去,在漫天皆白的山腰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阴影,由低而高伸向老鹰岩,无疑这就是那条窄而险的羊肠小道了。如果白天进攻老鹰岩,必定付出重大伤亡,看来图雅特的建议有道理。可是夜间进行奇袭,危险性也很大,一是滑落岩下,二是冻死冻伤。正在大家犹豫不决时,图雅特自告奋勇带头于夜间奇袭老鹰岩,被孔冬和其其格坚决拒绝了。经过反复研究,决定由一个小分队担负这次进攻任务。在进攻前饱餐一顿牛肉,身着皮衣,脚穿乌拉鞋,手戴皮手套,外罩白色服作掩护,于深夜匍匐摸索前进,前进时不求速度只要安全,后一个必须不间断地触摸前一个人的脚。出乎意料,老鹰岩这个一人守岩万夫莫过的险要阵地被旗大队轻而易举地占领了。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因为天气太冷,麻痹的守敌在掩体里烤火取暖,我先头组的三个战士无声无息地爬行到掩体前,敌人竟然毫无察觉。我战士从容不迫地向掩体里投进几颗手榴弹,将敌人全部炸死炸伤,我方没有伤亡就占领了老鹰岩。

据受伤的匪徒交代,守两岩的叛匪是一个小队,实际只有九个人,重点是老鹰岩,由小队长等六人把守,副小队长等三人守虎头岩。小队长和副小队长都是高超的射手,在射程之内弹无虚发。原认为老鹰岩险要,再加上小队长的本领,旗大队就是插翅也难飞过。由于小队长自恃本领高强,自高自大,轻敌麻痹,旗大队只用几颗手榴弹就拿下了老鹰岩,小队长也被炸死了。如果贡布扎布得知老鹰岩失守,必定火速支援虎头岩。

孔冬、其其格当机立断,下令必须在支援的叛匪到达前攻下虎头岩,否则将造成较大的困难。但是再用夜间奇袭的战术不行了,因两岩的直线距离在机步枪的射程之内,只有用火力压住敌人,掩护进攻。

再说虎头岩守敌副小队长看到老鹰岩失守后,立即派一匪徒向贡布扎布报告,同时紧紧盯着旗大队的行动。由于道路太窄太险,部队施展不开,只能单兵进攻,当第一名战士在火力掩护下靠近掩体时被敌击中。这时旗大队加强了火力,把敌人打哑了。第二名战士靠近掩体投弹时,在停止火力封锁的一瞬间,又被敌人击中,投出的手榴弹也滚下万丈深渊。在这紧要关头,孟虎主动请缨,又使出了他的猴子本领,带着两颗手榴弹连窜带跳,连滚带爬,飞也似的冲向敌人掩体,其其格亲自以机枪掩护。待孟虎窜到敌人掩体下面时,其其格停止了射击。孟虎不是甩手榴弹,而是向掩体里塞手榴弹。这时掩体中飞出一颗子弹,射中了孟虎的头部,孟虎掉下悬崖,在悬崖边缘上的皑皑白雪中,染出了一朵鲜艳的小红花。就在同时,敌人的掩体内响起了爆炸声,两名匪徒全被炸死。战士们高呼“为孟虎报仇”

冲进了敌人掩体。旗大队以一死两伤的代价攻占了虎头岩。

孔冬、其其格带旗大队在虎头岩上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追悼会,其其格满含热泪说:“我们攻下了老鹰岩和虎头岩,扫除了消灭贡布扎布叛匪的最大障碍,但这一胜利是用一死两伤的代价换来的。小孟虎在攻占聚仙洞时立了大功,这次在攻占虎头岩的战斗中,以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立下了更大的功劳,我们要向孟虎学习,要为孟虎报仇,彻底干净地消灭叛匪,建立新的白音旗。待找到孟虎的遗体后,就葬在这虎头岩上,同时也把虎头岩改名为‘孟虎岩’!”

攻下虎头岩,旗大队就无阻挡地冲向乌林山区,进入莽莽苍苍、无边无际的森林中。骑兵难以发挥作用,骑兵成了步兵,速度大减。同时森林中能见度低,容易迷失方向,也容易遭受敌人的冷枪,这就增加了追击叛匪的难度。但在雪地里留下了叛匪的行踪,这又是追击叛匪的有利条件。孔冬、其其格命令部队不能分散行动,必须搜索前进。若遇到叛匪分数逃跑,也要以小分队为单位进行追击,并且要加强联络以免失掉联系。旗大队追到叛匪的最后一个营地,篝火还冒着余烟,但敌人又快了一步,给逃跑了。

孔冬、其其格根据敌人留下的足迹判断出敌人分两路逃跑,一路人数众多朝西北国境线方向逃跑;另一路人数很少,向东北方向潜逃。孔冬与其其格正商量如何继续追击叛匪时,突然听到战士们高喊抓到一个俘虏,而那个俘虏却吵吵嚷嚷解释他是自己人,有情报要向孔政委报告。战士们将那人押到孔冬、其其格这里。那人一见到孔冬和其其格,便立即说道:

“孔政委,其其格大队长,我是摩古斯都,你们认识我吧?我是特地从贡布扎布那里逃回来送情报的。”

孔冬一见是摩古斯都,连忙说他是自己人,并叫战士们放手,战士们一下愣住了,不好意思放开手,便出了帐篷。孔冬叫摩古斯都坐下,并亲切地问候道:“摩古斯都先生,你辛苦了。”摩古斯都忙说:“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消灭贡布扎布这伙匪徒,再苦也值得。”这时孔冬的警卫员乌日根闻讯赶来,见到摩古斯都,高兴地叫了一声表哥,两人便拥抱到了一起。

原来摩古斯都就是孔冬发展的内线。当时,为了加强对敌作战,准确摸清敌人情报,了解其阴谋及动向,孔冬一直在考虑两个方案,一是派人打入敌人内部,二是能在敌人内部发展内线。前一种方案,派去的人首先必须是蒙古族;第二,必须忠诚可靠;第三,一定要机智勇敢。所以难度很大,因为很难找到一个对敌斗争经验丰富的蒙古族同志;同时,即使打进去也难进入到敌人高层而搞到重要的情况;而且我方有敌人内奸,难以保密。

看来采取第二套方案较为现实,但到哪里去找这样合适的角色呢?

一天,孔冬在房中考虑得入神,喃喃自语:“如果能在敌人内部找个内线就好了。”恰好这句话被刚进房的乌日根听到了,他对孔冬说:“孔政委,我有一个表哥在贡布扎布手下干事,他叫摩古斯都,是贡布扎布的卫队长,贡布扎布很信任他,要是叫他替我们搞情报,肯定情报准确。”

孔冬一听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连忙关上房门、窗户,详细地向乌日根问明情况。

乌日根说,摩古斯都和他是姑表兄弟,他妈妈是摩古斯都的亲姑妈。

摩古斯都是邻近的乌和旗人,他身材健硕魁梧,威武有力,年少时又跟名师学过武艺,擒拿骑射都很精湛,曾在旗那达慕大会上夺过魁。有一年,乌和旗流行瘟疫,摩古斯都一家除他外全都病死了。摩古斯都在当地再无亲人,于是打算投奔嫁到白音旗的姑妈,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刚到白音旗,正碰上贡布扎布的管家吉雅赛音在招家丁,他觉得当家丁对他很合适,于是就报了名。吉雅赛音一看他的个头,什么也没问便把他招下了。在贡布城待了一段时间,他听别人说,王叔的亲信都是没有亲人的,这样王叔的秘密不用担心泄露;而且没有亲人,便能效忠主子,即便替他卖命而死,也不用什么抚恤费。王叔觉得这些人可靠值得信任,往往提拔为亲信。

有一次,贡布扎布来看他的家丁训练,他一眼看上了在家丁中鹤立鸡群的摩古斯都。他把摩古斯都叫出来,问他有何一技之长。摩古斯都自信地说,擒拿、摔跤、骑射,无一不精。贡布扎布有心叫人试他的功夫,但没有谁是他的对手。贡布扎布大喜,没有想到自己家丁中竟然有这样的人才,便随口问道,他是哪里人、有什么亲人。摩古斯都觉得机会来了,他很想出人头地,便说他是乌和旗人,因为瘟疫,所有的亲人全死光了,听说王叔礼贤下士,招揽人才,于是便来白音旗投奔王叔。他这通马屁拍得贡布扎布很惬意,立即撤换原来的教官,提拔摩古斯都当了教官。通过多年的接触和考验,贡布扎布觉得摩古斯都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口风甚紧,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对自己十分忠诚,便逐步提拔他担任了卫队长,倚为心腹。

摩古斯都进贡布城后,两次秘密地到乌日根家看望自己唯一的亲姑妈,他对姑妈很尊敬,很孝顺,见她家生活艰难便经常接济,帮助她家渡过难关。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他与姑妈的家人约定了十分隐蔽的联络方式。因此,他家与摩古斯都交往了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

孔冬听了十分高兴,他吩咐乌日根尽快与摩古斯都联系,劝他转变立场,为人民做些好事,至少不要与人民为敌。由于孔冬觉得我方高层可能有内奸,于是叫乌日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向他报告即可。

乌日根找到摩古斯都做工作。开始摩古斯都觉得贡布扎布对自己不错,不愿意背叛他。但他很佩服孔冬,认为孔冬是天神下凡,否则没有那样大的神通,那次自己奉命打王府,却被孔冬几个人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险些在贡布扎布那里交不了差。他说他愿意交孔冬这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样也可左右逢源,他绝对不会与人民为敌。孔冬得知后觉得效果不错,命令乌日根继续做摩古斯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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