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匪徒面面相觑,露出紧张之色。色日因楞环顾四周,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共党的队伍及民兵,杀声震天,向自己这边追来,除了零星的抵抗外,自己的队伍早已作鸟兽散。黄省三见势头不好,也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自己只剩下五六十个心腹保镖,又怎能抵挡得住敌人。色日因楞仰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亡吾也。”他知道共产党很难对付,所以一再小心,不打无把握之战,却没有想到竟输得这样惨,爱子被杀,自己眼看又要成为共党俘虏,说不定也是性命难保!
“老爷,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色日因楞的大管家,头号亲信阿日木扎押着一个人赶过来了。
色日因楞心头一热,我到底没有看错人,在这个危急关头,阿日木扎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而是危难救主,给我送来了生机。阿日木扎对我忠心耿耿,以后要更好地重用他。
孔冬、巴音、其其格带领旗大队的援军杀来了,巴特尔、沙达嘎率大板桥守军返身杀出,大板桥周围的民兵也源源不断地赶来增援,到处都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活捉色日因楞”的喊声,吓得色日因楞胆战心惊。
不多会儿,孔冬带人围了上来,数百支枪黑森森地指着色日因楞及他的属下。孔冬严令色日因楞放下武器,缴械投降。色日因楞恶狠狠地说:
“其其格杀了我的儿子,我今天不想活了,但是我要叫一个人给我陪葬。把乌日娜押出来。”阿日木扎和另一个匪徒把乌日娜从队伍中押了出来。原来色日因楞在进攻大板桥之时,就令阿日木扎去抓乌日娜和善古米图夫妇,准备打赢了就杀了他们报仇雪恨,打输了就拿他们做人质,作为与孔冬、巴音、其其格讨价还价的本钱。由于善古米图夫妇走亲戚去了,只抓到了乌日娜一人,没想到这一下真的用上了。
色日因楞躲在乌日娜身后,用枪指着乌日娜的脑袋说:“如果你们敢进攻,我就叫她脑袋开花。”
乌日娜因为在阿日木扎抓她时进行了打斗,衣服被撕破了,头发零乱,半边脸也被打肿了。一见到乌日娜,其其格和巴音撕心裂肺地叫道:“阿妈!”其其格气愤地对色日因楞喊道:“色日因楞,你这个坏蛋,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做挡箭牌,算哪门子的好汉。”
“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坏蛋,既然是坏蛋,我当然要干坏事。”色日因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孩子,你们不要管我,赶紧杀过来吧,杀了色日因楞这个老贼,替你爷爷和受他欺压的人们报仇。”乌日娜大义凛然地喊道。
“闭嘴,你这个死老婆子,再叫,我就杀了你!”色日因楞气急败坏地喊道。
“孔政委,巴音,你们赶紧打过来吧,消灭这些害人虫。”乌日娜毫不示弱,又大声喊了起来,色日因楞拿手去堵乌日娜的嘴,结果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哇哇大叫。他本想狠狠地揍乌日娜一顿,但弄不好惹得其其格情急之下率队伍冲了过来,那自己会死得更难看。于是他马上命令阿日木扎把乌日娜的嘴巴堵上。
“孔政委,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就放了乌日娜。”色日因楞讨价还价道。
孔冬寻思了一会儿,认为如果现在下令进攻,乌日娜大婶必死无疑,道尔吉大叔刚刚英勇牺牲,总不能再让其其格失去母亲吧;放色日因楞走,这叫放虎归山,今后会给白音旗造成祸害。这确实令人投鼠忌器。但是只要色日因楞不肯放下屠刀,坚持与人民为敌,迟早会受到人民的惩罚。想到这里,他毅然决然地说:“好,我们可以放你们走,但你们走出一百米外,一定放了乌日娜大婶,不得伤害她一根毫毛,否则我们会将你们全部消灭。”
“好,快人快语,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对长生天盟誓,我跑出一百米后,一定放了乌日娜,如果食言,则乱枪穿心。”色日因楞见有了生机,喜出望外,马上发誓道。
“好,就这样,请大家让开一条道,让他们通过。”孔冬命令道。有人想提出异议,但被孔冬用严肃的目光制止住了。大家不情愿地让开一条道。
色日因楞怕其其格他们打冷枪,把身体藏在乌日娜身后,并命令众匪紧紧围着他,形成一个奇怪的大圆圈,慢慢吞吞地通过包围圈,许多战士、民兵大声叫骂色日因楞,并对匪徒吐口水。色日因楞充耳不闻,觍着脸往外走。
走出一百米后,马上放了乌日娜,拼命地朝黄家寨逃去。
孔冬、巴音、其其格快马加鞭,迅速赶到乌日娜身旁。孔冬跳下马,扶起乌日娜,面带愧色地说:“乌日娜大婶,我们工作没做好,让你受苦了。”
“孔政委,你们怎么就这样放走了色日因楞那个坏蛋?”乌日娜有点气愤地说。
“大婶,没关系,色日因楞他跑不了,总有一天,他会受到人民的审判。”
孔冬笑眯眯地说道。
其其格看到母亲安然无恙,一激动,扑到乌日娜怀中痛哭起来。
“好孩子,别哭了,阿妈不是好好的吗。”
“阿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一定要挺住啊。”
“你说,阿妈挺得住。”乌日娜预感到这是有关道尔吉的不祥的消息。
但她脸上显出坚毅的神情。当她听说道尔吉英勇牺牲时,她浑身颤抖,脑袋一阵晕眩。其其格赶紧扶着她。
“道尔吉大叔是为白音旗人民牺牲的,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孔冬神情肃穆地说道。
“你道尔吉大叔的死是有价值的,你放心,我挺得住。”乌日娜回答道。
但眼中噙满了泪水。
色日因楞带着残兵败将逃到黄家寨,只见黄省三带着一批手下来接应自己,他气得要命,心想,我和你义结金兰,有八拜之交,你却见死不救,反倒自己开溜,你还算个人吗?色日因楞真想破口大骂,但又想到自己已是丧家之犬,只得寄人篱下,要是真与黄省三闹翻了,恐怕连个立足之处都没有。于是他指桑骂槐地大骂了一通共产党及孔冬、巴音、其其格等人,叫嚷着要为儿子报仇,找共党报仇,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和怒气。
黄省三赶忙跑过来,紧握着色日因楞的手,先慰问了一通,然后劝说道:“老兄,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再冷静,你现在去与共党拼命,不是白白地送死吗,这于反共救国何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要紧的是不要伤了身子,选择一个合适的驻地,一方面整顿人马,一方面与司令取得联系,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色日因楞咬牙切齿,发誓要活捉其其格,剥她的皮,抽她的筋,挖她的眼,割她的舌,剁她的手脚,剔她身上的肉,以祭奠儿子,叫她不得好死,就是这样也不解自己心中之恨。
色日因楞恨贡布扎布,恨他只下令进攻大板桥而不来支援。更恨黄省三,恨他不顾巴彦海拉自行撤出大板桥;恨他抛弃自己,只顾他自己逃命。
但色日因楞明白,他已公开叛乱,不能回他的老巢了,当前还有求于黄省三,不能闹僵。于是定了定神,长叹一声说:“老兄,失子之痛难消,失子之仇必报!我就这根独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九泉之下,我怎么有脸去见祖宗啊!”
黄省三同情地说:“老兄所言极是,这种不幸摊在谁身上都是极为痛苦的。可话又说回来,这已是无可挽救的事,难过又有何用呢。当前我们与共党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必定是很残酷的,我们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消灭了共党什么都好,否则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啊!”
色日因楞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黄省三这小子,太瞧不起老子了,事到如今还说风凉话,在他面前是不能示弱的。叹了一口气:“黄老兄,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懂,我与共产党有不共戴天之仇,已豁出去全家的性命和财产与共党决一死战,只是儿子死在共党手里,我痛心啊!我不比你,儿女成群,光儿子就能编一个班,慢说死一个,就是两个、三个你也受得住!”
黄省三想:这个老家伙不知好歹,我本好意,他却发起火来了。不过,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不能同他一般见识,还是劝导为好:“老兄,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色日因楞不耐烦地说:“你我之间无话不说,哪有不当说的,你尽管说就是了,何必问!”
黄省三既诚恳又为难地说:“老兄,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本不应当说,可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又不得不说。我说了,你认为对就听,你认为不对,就当我没有说,千万不要怀疑我的诚心和好意。你也是儿女成群,和我不同的是你的千金编一个班还有余,却只有一位少爷,现又遭遇不幸,我心里何尝不为你难过。可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太伤心了定会伤神,伤神定会伤身,这对于你本人,对你的家庭,对传宗接代,对反共大业都没有好处。你有那么多妻妾,有的还很年轻,总会生出个儿子来;再说你还不算老,可多纳几个妾嘛;你还可以从那些生男孩多的已婚妇女中寻找对象,反正是为了传宗接代,管他婚不婚的。我的意思是想让你想开一点,只要完成反共大业,什么都有了,请多加考虑。”
色日因楞觉得黄省三说的有理:“老兄,谢谢你的关心和开导,现在不想这些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与共产党斗,一定要把那个其其格抓住,她要能给我生个男娃,就饶她一条命,不然要她不得好死!老兄,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整顿队伍,我的家是不能回了,想听听老兄的高见。”
“这老家伙,明明是想到我家里去,自己不说反而来问我,难道还要请不成,最好是逼他另选去处。”黄省三郑重地说:“老兄,这可是大事,我拿不定主意,还是老兄决定。”
色日因楞沮丧地说:“老兄,我等已公开举起了反共义旗,本想一举攻占大板桥,不料损兵折将,吃了败仗,敝舍是不能回了,实在想不出一个理想的去处,务请老兄出主意。”
黄省三很精明,拿定主意逼色日因楞决定:“这是关乎全局的大事,必须由老兄决定,不论定在哪里,在下一定服从。”
色日因楞暗骂黄省三狡猾,只好说:“敝舍不能回,暂到贵寨怎么样?
给你添麻烦了,实在过意不去。”
黄省三不得已地说:“麻烦谈不上,只是敝寨地小粮少难以持久,最好另选他处。当然,如果一时定不下来,暂到敝寨本人欢迎,遇到困难尚望老兄鼎力相助。”
色日因楞忙说:“那是当然的事,不论什么困难,都是我等共同的困难,理当全力解决,老兄应允到贵寨驻扎,就解决了当前最大的困难。”
孔冬得知色日因楞和黄省三公开叛乱进攻大板桥的消息,召开紧急会议进行讨论,原来估计,他们必然在贡布扎布进攻王府的同时进攻大板桥,不知为何却在贡布扎布进攻王府后许久才进攻大板桥。对他们坐失良机难以理解。我方大板桥的力量比较强,但叛匪的力量更大,从王府目前的情况看,不仅应当而且能够支援大板桥。但若走漏风声,贡布扎布也可能卷土重来,王府仍有危险。因此决定:留干校和工作团坚守王府,其其格作为先锋,带十八人先行,孔冬和巴音则带旗大队一中队随后南下,以最快的速度从背后打击敌人,大板桥一解围立即返回王府。没料到进展如此顺利,进攻大板桥的叛匪被迅速击退,巴彦海拉被击毙,色日因楞差点被俘,三战三捷。因此孔冬、巴音和其其格十分高兴,稍事休息后,辞别巴特尔、沙达嘎等人就立即返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