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乂极其霸道,也是自视甚高的,这样的人最会在阴沟里翻船了。而她这个还没什么武功的,看起来又乖巧温顺的小丫头,又是最迷惑人的。
沉烟谷烟雾甚浓,尤其在清晨时候,半山腰处,而这个时候露水更重。烟雾朝露也是水的一种形态,甚至朝露被认为是极阴之水,所以秦微熟悉了冷剑峰,又找到了一个最佳地点之后也时常跑到雾深露重的时候,到半山腰修习若水九转。那种舒适的感觉,不是单纯的心安。
原本只是时常去,可是听说孙乂抢了人家的撕风刀法,还练得很是起劲,秦微忽然想到清晨时分冷剑峰面对着撕风崖的一面隐约的刀意,和撕风声。
只是那声音极细小,秦微也拿不准,但如果说是有人在根据撕风崖的刀意练习撕风刀的话,秦微便很相信那声音的存在。毕竟撕风刀,那刀意,自己不也是没经得住诱惑么?更不用说一个专研冷剑那么多年却一无所获的孙乂了。可是,孙乂会把刀谱带在身上么?怎么样才能够制服他呢?
想起前些日子看的江湖珍奇录上的几样东西,无色无味可溶于水的软骨粉,和效果骇人的化尸粉。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她能得到的。那要怎么办呢?秦微还没有想好,也不打算再苦思冥想。秦微便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只是念头既然已经存上了,便不会轻易忘掉。
现在她的见识和实力都还是太浅,至于手段,除了从前见识的周府宅斗啥的也没什么主意。
秦微还想着放一放再说吧,最起码要想个好主意不是?可是她也想不到,刚把问题放下,办法就来了。
给秦微出了主意的还恰巧就是与罗冀的师父明起。
“长老,为什么撕风崖会有刀意,冷剑峰却没有?”在明起为秦微剖析剑意的时候,秦微这样问。
明起很想秦微叫他师叔而不是长老这个看起来就很老的称呼,可是冷檀并没有明示要收这个孩子为徒。要是她不要能收到自己膝下就好了。
明起换了一副思索的表情,良久,说:“不知道。”
“那我可不可以借助撕风崖的刀意来练习剑意呢?”
“这绝不可以,刀和剑是最不能相通的两种兵器。更何况是冷剑和撕风刀!”这一次明起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用剑的人不是一样可以用刀么?”秦微疑惑。明起耐心解释道:“重点不是在于兵器,而是在于心,在于道。这个你现在还言之过早,但切记一点,冷剑之所以称之为冷剑,就是因为冷,冷静,冷漠,挥剑的同时又是一个旁观者。如果像用刀一样把自己的精神都融入到了刀里,那便失了冷剑的真意。”
秦微更疑惑了,“难道学习兵器,不就是把兵器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么?”
“不错。但是兵器也好,招式也好,都是要为人所用的。战斗也好,修行也好,周边的环境都是可用的,你说,你是变成一把剑以各种招式伤害敌人好呢?还是控制着剑和身边的一切去克制敌人好呢?”
“当然的后者好,可是为什么刀不能?”明起笑了,“不是刀不能,而是用刀的人不能。用刀的人呢,多少都会有一些疯狂,就像撕风崖那些疯子一样,一打架就像拼命一样。而一个人疯狂起来,就很难同时保持极度的冷静。当然,很多用剑的人也都不能完全的冷静,而用刀的人也不是不能够冷静。”为了秦微能够听得明白,明起放缓了语速。“用刀的人一旦能够冷静,那么他的刀就会更加的可怕。头脑的冷静,和本能的疯狂,兼以强大的实力,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但是更多的用刀的人,他们的战斗近乎于本能,需要无数次战斗,在生死之间磨砺出的战斗本能。要知道,生死一线是最能激发人的潜能的...”
“为什么他们会疯狂?”眼见着明起又有跑题的趋向,秦微忙把他拉过来。这时候秦微已经想到了,孙乂,学习冷剑,却妄图兼修撕风刀。学习撕风刀法又妄图临摹撕风崖上的刀意。他既不能在冷剑上达到太高的成就,又好高骛远得想要参悟那近乎于道的刀意。这个人也太蠢了吧!
秦微忍不住暗暗的想。秦微毫不隐瞒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明起,明起冷笑一声。
明起是个很认真的人,与明峰的严肃苛刻不同,他的认真里包含了敬意。而且知识广博的他一不小心在哪个话题上谈起了兴致就会一直说到爪哇国去,而且能说的听者如痴如醉,跟着他一起跑题。但这不代表他这个人是马虎的。看到他的第一眼,秦微心中就闪过了一个词,仙风道骨。似乎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是风轻云淡的,可是他却冷笑了,笑得很冷很冷。
“姓孙的两个还以为谁都不知道!我们十三年就知道了,那厮沉不下心学习冷剑,便把主意打到其他功法上面。他贪图那撕风崖上高深莫测的刀意,又以为学了刀就比学剑的狠。谋害人命得到了撕风刀谱。你道撕风崖怎么没有追究,那被他杀人夺谱的,也是个与他一般的人。”
秦微忽然眼角一抽,那人打别人的主意然后被孙乂杀人夺了刀谱,自己此时却又是在打孙乂的主意......秦微忽然觉得,真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呵!明起心潮有些起伏,并没有发现秦微这细微的走神。“小微,你记的,很多时候,教训会让人长进。这句话是好话,可是也可以理解为如果想让一个人受到更大的教训,就不要给他长进的机会。姑息养奸这个词你是听说过的,反过来再看就是了。”
明起的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恨意,最多的是伤痛和无尽的惋惜。秦微知道,那是对他最心爱的弟子,罗冀师兄。“快了,撕风刀与冷剑的心法,那厮都感悟不到其中真意,都走了误区,用不了多久就会走火入魔。这可比在孙长老的庇护下处置孙乂要狠毒得多。到时候就是孙长老也会因为他而获罪。”明起轻轻的叹一口气,“其实若是依着那几个孩子,哪里容得下他那么多年,就是我,也容他不下。只是罗冀执意要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