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芷轻功应该是很好的,至少在那两群少女之中是很好的。可上山还是花费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晨雾一层层散去,她们二人仿佛是追寻着迷雾而去,又像是驱赶着迷雾散去。
景色逐渐清朗,凭借着敏锐的感觉,冷剑峰上,撕风崖上隐约的刀意在秦微的感官之中若即若离。
秦微心中虽然灼热却并不着急,那刀意如时崆所说,其实并不适合自己,尽管她很痴迷,日后也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自己最大的优点不是天赋运气,而是沉得住气。
冷剑峰上林木挺拔,一颗颗躯干笔直,因为这雾气太浓,根本看不见树顶的枝叶,这些个树木便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柱子,扎根在冷剑峰上,撑起一片云雾。
脚下花草葱盛,荆棘稀少,不知粘在上面的算是露水还是雾水,没走几步就将鞋袜沾湿,凉凉的,在秦微感觉很是调皮。树木跟上生长着小小的木耳,花草之中更有不少常见的草药。偶尔从草丛中窜出来的浑身湿漉漉的小兽,也是瞪大了眼睛毫不惧人。
一路走来,秦微还见到几处山林有砍伐的痕迹,也有几处都是些小树。更有几处树木长的高大却细,陷入是被分批伐掉,又重新栽种的。
终于攀到了顶峰,朦胧的迷雾似乎被抛在了顶峰之下,一低头,便是一片雾海,秦微没见过海,只觉得那样广阔,一望无垠的迷雾,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内了。
抛却了雾,却触碰了云。
厚厚的云层就在头顶上,那么的近,仿佛站在最高处,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朵,一举手就能撑起一片。又那么大,那么厚,笼罩在府邸上头,风起云涌,显得一座小小的府邸格外的小巧玲珑。
上有云,下有雾,冷剑府的建筑仿佛是这一个云雾世界里唯一的存在,即渺小,又唯一。
这,就是冷剑府。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冷剑府,她秦微未来属于的冷剑府。
看着庞大的云层翻涌流走,看着渺小的冷剑府屹立不动,秦微心中萌发的种子隐隐有了成长的方向。
一代代风流人物,叱咤江湖,然而比起天道,任何的轰轰烈烈都无比渺小。
一个个威风八面的势力,覆雨翻云,然而比起时间,任何的风光无限都如烟花一现。
一朝朝,一代代,看似庞大的一切在时光面前都是那般脆弱,一转眼,便消散不见,只留在故事中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史书上区区几字的评价。
只有自然天道,他强任他强,他弱由他弱。
这才是值得穷尽一生之力追逐的道。
是的,相比于天道,一个小小的丫头更是无比的渺小,可是如果因为渺小而甘做渺小,再高不过也是渺小。以微渺之躯追求天道,即使直追得一点皮毛,也远胜过渺小得到的渺小。
朝成道,夕可死。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自此,秦微慢慢地在冷剑府中开始了解自己,渐渐地理清自己尚无条理的想法,终于找到自己的道。
江清芷与秦微停在府碑之前,那是一块颜色深邃的山石,细细的阳光透过云的缝隙,投下清柔的光,落在山石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莹亮。显然这块石头绝不是寻常山石。而碑上冷剑二字,也毫无俊秀可言。
光看那字,就是七八岁的小书童也写得比那字漂亮。可就是这两个字,一勾一勒,无不凌锐如剑,每一笔,都仿佛是一招剑意,而每一笔,又仿佛不只有一招的剑意,两个字一笔成形,目光顺着那笔画行走,仿佛一套剑法在眼前展开,行云流水,孤傲至极!
是的,孤傲至极!
而两个字搁在一起,更是迸发出一道凌锐的剑气,剑气破空而来,直刺入脑海...
还来不及秦微清醒过来询问江清芷,几个白衣青年便走出了那一个府邸。
一边还在说说笑笑的。
沉烟谷的弟子多爱白衣,当然住在这样一个云遮雾笼,草木青翠的山谷里,白衣是最适合不过。
这几个也不例外,每一个都是白衣如雪,只是干不干净就不一定了。
只见这几个人有的高大魁梧,白衣显然压不住他的魁梧。有的精瘦干练,白衣穿起来也掩不住他的瘦小,有的鬼头鬼脑,白衣上带着昏黄的痕迹,有的风度翩翩,一袭白衣倒是衬得公子如玉。
几个人手中长剑也就罢了,还有这几捆绳子,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倒是一见江清芷带着一个小丫头,便迎了过来。
“江师妹,稀客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是我们的小师妹么?”那一个衣服不干净却看起来很活泼的俊秀青年最快凑上来。也不与江清芷客套几句,但江清芷也知道这些人的性子。那活泼的青年看着秦微,先是欢喜,而后又是难以掩饰的惊艳。随后见江清芷默认,过来的几个青年也是眼睛一亮。
一个漂亮小姑娘!这是通常人的第一个印象。
怎地到了冷剑府里来?这是很多人的第二个想法。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个别人的第三个念头。
小师妹!!!这是所有人最终的想法。
那风雅青年显然是惯常做主说话的:“常云前辈不是闭关了么?是谁为这姑娘评估的?”
哼,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江清芷冷淡道:“是冷府主亲自看中,指令清芷送秦微师妹来到冷剑府的。”江清芷神色虽然冷,心里却很痛快,这些家伙不是打人家小姑娘主意么?这下子知道了小微是冷府主要来的弟子,近水楼台变成可望而不可得,有他们跺脚的。
虽然江清芷认知少有偏差,但此话一出,几个精神抖擞,双目发亮的青年神色果然都变了。
只是其中忌惮,嫉妒也是几乎没有,更多的还是慎重,当然也有惋惜的,最有趣的是那个身材魁梧的,竟然还有点害怕的样子。
还是那风度翩翩的青年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有劳江师妹了,秦微师妹交给我们就好。”
“不必客气!”江清芷转头对秦微说:“小微,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了。这几个,都是明峰明起二位长老膝下的弟子,都是你的师兄。不过我跟你说啊,这些人里面,也就这个林郁瀚还算靠谱,其他的人嘛哼哼,都是怪胎...”在几个人强烈的无声抗议之下,江清芷把嘴边的话化作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与忍俊不禁的秦微对了个眼色,轻飘飘地掠了出去。
那叫林郁瀚的风雅青年远望着江清芷离去,嘴角含笑,也有一丝无奈。然后对着秦微,指着几个热情的师兄们介绍起来。
那活泼娃娃脸青年名叫孙鹄,那个较矮的精瘦的,眉眼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叫蒋涛,还有一个也很活泼,却有些二愣子,生的高大魁梧的叫做王海潮,都是冷剑府明峰长老的弟子。
他与那个相貌平凡,很不起眼的叫乔渐的则是明起长老的弟子。
前任府主只有三个弟子,冷檀,明峰明起,明峰明起乃是亲生兄弟,虽然性格迥异,平常关系也不是很亲密,但终究还是一条心,两家弟子也是不分家的,都是在明峰长老手下学武,在明起长老座下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