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走路还是很慢,比来时更慢了,唐吉看她目光涣散,显然是在思考,也就跟着他的步伐行走。两只小狐狸蹲在她肩头,素儿用它的柔软的皮毛摩擦着秦微脸颊,秦微也毫不知觉。
秦微此时正在深刻的自我反省,并且无数文章传记涌上心头,或是壮怀激烈,或是悲天悯人,或是壮志未酬,或是老骥伏枥,更多的忧国忧民,匹夫之责...秦微一直到了长信宫,也没有准确的意识,只觉得,自己太自私,太小儿女,太不懂事。
秦微到了长信宫门口,才知道自己已经想了一路,忽然想到乾元殿是什么样子,她竟不记得了。而一路上秦微并没有关注其他宫宇,所以不知道长信宫的装饰是最为淡雅,也是最为奢侈的。
谁说富丽堂皇才是奢侈。
秦微一进门,一众宫女内监齐齐跪拜在地,唐吉道了一声,“这儿就是姑娘今后的住处了。奴才看姑娘想了一路,想必是皇上的话让姑娘有所感悟。姑娘什么时候想通了,派个人来通报奴才,还有就是姑娘的名字,还是姑娘自己拿主意的好,只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这长信宫虽然空了十几年,却从来都没有荒废过。皇上也时常过来。”
唐吉声音甚小,说的也快。所以只有秦微一人听到。
唐吉与秦微说完了话,示意秦微让宫人们起来,因为她现在的身份颇为尴尬,这些人也都不知道,所以这些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于她。
“起吧!”
宫人们很快起身站好,垂手低头,听着唐吉训话:“打今儿起,秦姑娘就暂住在这长信宫,你们都是李顺亲手挑出来的,该懂得如何伺候好姑娘。”唐吉指着一个衣饰庄重的年长女官对秦微说“这是负责教您礼仪宫规的礼教司仪,姑娘既然来了,这些东西总是要学的。”
“知道了。”秦微语气依旧淡淡的,却比之最初好了许多。
“那么素儿小银...”唐吉等着她的回答。
“太医怎么说。”
“赵太医说现下每日只需要一杯的狐血。”一杯,便是一个小酒杯。这不算多,可是每日都要这么一杯,两只小狐狸也有的苦头吃了。
“每日叫人来取。”
唐吉见她愿意,心中一喜,正要习惯性的躬身,秦微又说了“素儿小银的血不能白给,叫他们想着那什么东西补偿它们。”
“姑娘放心,这是自然的,别说是姑娘发了话,就是姑娘不说,这两只小狐狸也没人敢怠慢!”
“好了,我想想些事情。”秦微才认识唐吉,也发现这人并非严肃拘谨的人,尤其是这话一开说就不想停的架势,温温吞吞絮絮叨叨,像极了明起。秦微忙打断他刚要滔滔不绝的势头。
“是,奴才先告退了。”唐吉对离妃情义也是极深,对于这个孩子更是欣赏。一时忘形,竟把自己摆在了长辈的位置。而这些年庆隆帝时常情绪不稳,他能做的只有用温吞绵长细致简单的劝说才能抚平庆隆帝的心绪,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习惯。而因为他的架势像极了明起,秦微对他说的话也掺入了些许亲近。唐吉发现自己差点在这些宫人面前失态,忙又严肃起来。
唐吉与秦微的谈话至少告诉这些宫人两个信息,一,秦微身份未定,只能以姑娘称呼。二,这两只小狐狸是绝对不能怠慢的主。加上皇上对长信宫这十几年的留恋,和内务府李管事挑人的级别,这是正一品的安排啊,这样的安排并不像一个将蒙圣宠的嫔妃,因为哪怕是这长信宫原本的主人蕴离夫人曾专宠数年,皇上都没有过于逾礼。
蕴离夫人的传闻是宫女们很熟悉的,宫里的女人们最羡慕的就是获得专宠的女人,尽管这里面没有一个人见过蕴离夫人,也认不出这个新主子有多么的像蕴离夫人,但她们都下意识的将秦微与蕴离夫人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衣饰庄重的礼教司仪,一个看起来温柔可亲的管事宫女,两个打扮清新可人的一等宫女,十个二三等宫女站在后面倒是各自一样的规矩打扮。又有一个掌事太监,领着四个小太监。虽然少一个尊等宫女,但确确实实是正二品的安排。秦微忽然想起了周府老夫人,早早的教给她宫廷礼仪,原本也是想要收为女儿让她进宫的吧,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
礼教司仪为秦微介绍:“姑娘,奴婢是负责教导新入宫的小主的礼教司仪,名叫锦程,这是长信宫从五品掌事宫女麻衣,总领宫中事务。这是长信宫正六品掌事太监王鼎盛,负责协助麻掌事。这两个是一等宫女,绿茵,蓝棠日后负责姑娘您的起居饮食。这是二等宫女梅雪,兰香,竹林,菊蕊,这是小福子,小顺子,小安子,小康子,取福顺安康之意。是日常使唤的。这是三等宫女,金钗,银佩,玉环,莲儿,蓉儿,芳儿。姑娘日后就要住在宫中,皇上虽吩咐了姑娘可以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也不必向各宫主子问好,但姑娘总是要出门的...”
锦程说着话的时候秦微正在仔细打量长信宫中这些精挑细选的宫人,麻衣眉目柔和,打扮得宜,既不出挑引人注目,也不简素被人小觑,相貌并不美艳,却十分耐看,整个人站在那里就让人觉着舒服,秦微感觉她不错。王鼎盛虽然是太监,却自有一番刚硬之气,没有半点谄媚,尤其还是个高手。诶,对了,不知道这长信宫的周围有没有什么暗卫之类的。方才怎么就忘了呢!
福顺安康四个小太监相比之下年轻了些,也不那么沉稳,只是看样子也都会些功夫。那李顺大概是顾虑了两只调皮的小狐狸。
绿茵,蓝棠两个丫头穿着浅色的绿色,蓝色比甲,其余衣裳倒都是规规矩矩的宫女衣裳,显然是因为这个礼教司仪的缘故。绿茵看上去比较活泼,蓝棠则要沉稳一点,都是可人的美人。就连几个粗使丫头都是眉清目秀的,可见那李公公是很用心的。
待到礼教司仪锦程发现秦微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她要说的几乎都已经说完了,司仪锦程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悦,秦微却半分不理。“司仪说完了。绿茵,蓝棠,给你们改个名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