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不许……哭,我……印象中的师姐,可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吃力地抬起手,想要给她擦试一下眼角的泪痕,怎奈何一抬手便牵动着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可真是彻底激怒我了啊。”原本一心一意与夏琉璃战斗的辰逸,此时终于发现,底下除了千雨寒和北辰靖,已经没有任何仙师门的活口了。
是自己的错吗?不,自己顶多只能算是一道导火索,若是自己不度贪神劫,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仙师门就不会被灭门吗?
答案是否定的,所幸自己能安然的度过贪神劫,若不是的话,等到夏琉璃逃出封印,仙师门上下又有谁能挡得住他?
“我辰逸愧对仙师门的列祖列宗,愧对祖神的重托,更愧对仙师门上上下下几千位子弟……不过不论如何,我还是会将你封印在此,绝不会让巫族之人逃窜出去为祸人间。”
“你以为你还能做得到吗?封印已破,用不了多久,底下的另外两尊巫神也会出来,再加上本座的真身,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呢?”尽管受了伤,夏琉璃依旧视若无睹的说道。要知道,这只是他的一道分身而已。就算是被灭杀了,也毫无关系。只要修炼几天便能够重新复原。
“我做不到,并不代表祖神做不到。早在仙师门建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地下吧。”
话音一落,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泛着银光的梭针,赫然是玄仙师千辛万苦从青莲峰取回来的通天梭。只见他单手一震,通天梭便划破空间,朝着空中的天殿射去。然后,只看见天空中像是出现了一道太阳,无比闪亮,再然后,阵阵轰鸣声传来,犹如一道道闷雷。那道像太阳一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的东西,竟然是半空中的天殿,缓缓降落间,隐隐有道晦涩深奥,又透露着无比古老气息的阵法形成。
“你们,是仙师门仅剩的弟子,好好活下去。莫要让仙师门一派从此灭绝啊。”辰逸的相貌犹如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以秘法催动天殿中隐藏的阵法,再然后以身化数条锁链,困住夏琉璃以及残余的巫族之人。就算他是贪神境界的强者,也受不起这等消耗。
最后,辰逸左手一震,整条手臂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震下来,脸色也在同一时间变得发白,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滴落下来。而后断臂就在他的控制下缓缓膨胀……
“快走。”这是千雨寒和北辰靖听到的最后一句师傅说的话。
那道断臂所形成的百丈庞大的虚影轻轻一掏,将两人尽数捧在手里,而后向远处飞去,辰逸的身影在两人的目光中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师傅。”
两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殿缓缓坠落,紧接着,与神女峰碰撞在了一起。
首先是短暂的寂静,有一种连时间都是停止了的感觉,而在此时,天殿上的那道阵法终于显露出它的原型。
远远望去,有一种残破不堪的感觉,特别是阵法的某些角落早已经残缺了一部分,尽管不完整,但依旧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古老之感。
两者接触间,天殿以一种催古拉朽的气势向下压去,一瞬间,山岳倒塌,大地崩碎,山上的巨石泥土还有植被,纷纷掉落下去,惊起阵阵轰鸣声,这一幕犹如末日。
那道巨大的手臂带着重伤的二人,飞出了几百里远,才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在一道小溪边,千雨寒轻轻的把北辰靖安放在地上,然后步履艰难的走到水边,布满伤痕的纤手轻轻掬起一小朵水花,晃晃悠悠的走到北辰靖身旁,将手中仅剩的几滴没有撒落出去的水,轻柔的递到他嘴边,如此反反复复不知疲倦。终于,北辰靖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眨巴了许久,才终于看清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人儿。
“师姐不许哭,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让仙师门从此……咳咳”胸前的剧痛,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要,师弟你不要说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仙师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会救你……会救你的……”千雨寒将他抱在怀中,闭上眼睛,身体竟然开始散发着微弱的白光。而北辰靖也被沐浴在这道柔和的白光之中,身上某些细小的伤痕,竟然奇迹般的愈合起来。
“停下来,快停下来……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你又何必……何必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白白浪费生命力呢?”北辰靖想要推开千雨寒,只可惜,凭他如此重伤之躯又如何做得到呢。
“你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你,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就不是你,而是我了!所以你不可以死。我会救你。”说完,千雨寒身上白光更胜方才……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使出来的力气,北辰靖一把推开了正在为他疗伤的千雨寒,就算是手上传来那一丝轻微的反震之力,都让他死死的咬紧牙关,痛不欲生。“师姐,我北辰靖说过,这一生,只为守护你而存在,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你不可以死,我一定要救你,一定要……”
“师姐你听着……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是仙师门最后一脉,就算是为了师门……好好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恳求了……”
像极了人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再说完这一句之后,他抬起那只虚弱无力的手,想要最后再触摸一下那张熟悉的脸颊。手至半空,还没来得及做最后的告别,他终于闭上了他的眼睛,手臂也轻轻摔落在地面上……
那声音,虽然很轻,在哗哗的流水声,吱吱喳喳的鸟啼声中,轻的几乎听不见,但此时落在千雨寒耳中,却像晴天霹雳一样。
她将头轻埋在他的肩头,背影不停的颤抖着,像在无声的哭泣着,天空中,再一次下起了雨。这次的雨不像之前的冰冷,她能给人一种沐浴在温润的春风中的感觉。
雨水温柔的亲吻着大地,亲吻着河流,以及微风中害羞的树叶子。千雨寒的衣衫已经被打湿,撩拨了一下被风吹散的青丝。纤弱的身体艰难的支起那个几乎没有任何气息的男子,一步一步,孤寂的走向远方。
碧落崖下,竹椅之上,那道倩影也缓缓睁开双目,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毫无焦距的黯淡的望着远方,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暗藏了多少的忧伤和沉重。
夕阳西下,夜色渐渐爬了上来,一轮银月再次挂上了天空,为什么说是再次呢,因为这月亮,不论是圆缺的角度,还是发出的亮光。都和那天晚上的月亮一模一样。
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眼泪,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初秋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略显凉意。
“这孩子,都这么晚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轻轻呢喃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山上,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在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一盏油灯,就这么徒步朝着山上走去。
说来也奇怪,夜晚的山上风虽说不是很大,但对于那盏油灯而言,已经足够吹灭那道微弱的灯光了。但是,雨婆婆仅仅只是一只手遮挡住油灯,火苗摇摇晃晃,就是熄灭不了。
“你这家伙,等我吃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在半山腰的一颗大树上,一个小男孩坐在树上正悠哉的吃着树上摘的野果子,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也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将最后一枚果子吞入腹中,又摸了摸怀中鼓鼓的东西,嘴角也咧开了一抹笑容,从树上随意的折下一根树枝,象征性地挥舞了一下,看着树下那只老虎模样的巨兽,此刻正张牙舞爪的朝着他吼声连连,然后说道:
“你这家伙,从山顶上一直追我追到这里,要不是我肚子饿了没力气,你早就被我打趴下了,哪还轮的到你这么嚣张啊。”
小男孩轻轻一跃,从树上蹦了下来,丝毫不畏惧那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巨兽,灵巧的身影让那只巨兽根本奈何他不得,往往一个闪身就能在巨兽身上留下一道血印子,除了期间一不小心被巨兽的爪子挠破了那件本来就破烂了的衣服之外,小男孩竟是毫发无伤,很难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有如此身手,可见其修炼天赋是多么惊人咂舌了。
就这样,一人一兽你来我往的搏斗着,虽说小男孩身手无比敏捷,可在这么样,他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力量和体力始终无法与这头成年的巨兽相比了,更何况,小男孩虽说每一鞭都能在巨兽身上留下一道血印,但是这头巨兽皮糙肉厚,没有一些锋利的兵器,光凭一条树枝是很难给它留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