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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王二叔要立即开展禁止种大烟,贩卖大烟,抽大烟整动。王二叔及时召集了全体党员会。他说:“你们抽足大烟,去胜利地完成了党交给的战斗任务,是件好事。但大家清楚,这是不得不采取没办法的办法。我们从今天起,要立即展开禁戒大烟……”

通过党员、干部讨论决定:由张金枝起草了禁戒告示贴在街上。

一、凡抽大烟者一律禁戒

二、严禁种大烟

三、严禁搞贩卖大烟活动

四、由严成、张金枝三人组成领导小组,组长严成,副组长张金枝

五、从即日起违者从重从严处罚

村里人看了告示,从心底里佩服王二叔的主张和好心。刘二元热泪盈眶地说:“抽大烟是件赖事,抽大烟要家破人亡。”又说:“忌烟是唯一的路子,别无他选。”

他的老婆更赞成二叔的戒烟主张。她找到二叔说:“二叔呀,你又救人啦,呜——”她哭了。又说:“村里不管哪家哪户出了事,你都要帮忙,你都要解救,你都要像自己的事一样,不惜一切地去帮助……”

二叔走家窜户看望了他们的实况,听了他们的呼声、意见、要求等等,等等。

吃喝嫖赌全占的刘长梅娘们,也赞成二叔的主张与行动。长梅说:“二叔及时创办了戒烟所,是“救死扶伤”的救人所。”

“二叔,我的作风不好,给好人二叔找了麻烦,也给村里造下了坏影响。但我最坏的还算抽大烟这事。我抽得最早,起了坏的带头与影响……但我要带头戒烟,我也要第一个去戒烟所去。因为抽大烟者不仅受穷,要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郝三自动借出宽敞而且坚固的新房为戒烟所。吸毒者有自动来的,有强制来的。男三十二人,女八人,共计四十人。戒烟期未定,烟瘾戒掉为期。吃、喝、行李自备。唯有大烟不准带半点。门要锁,窗子要加固。男女房间,放有大尿桶。窗口各做了送饭口。

院里搭了帐篷,派专人轮流看管、放哨,——为了安全而防范。房内够红火了,房里有唱的,有笑的,有哭的;有喊老子叫娘的,有碰墙、撞壁、悬梁上吊自寻无常的;有抬高嗓门操干部们祖宗的,说他们管得宽,往死害人哩……

“我就是好管事儿,管得宽。”严成从帐篷里钻出来,手里拿着大烟袋,嘿嘿着。“谁抽大烟,我就与谁过不去,非禁不可,忌了烟,没了瘾,完事才放你们回去,嘿,嘿嘿。”他满院转着,把旱烟袋一扬一扬,给他们讲抽大烟的坏处,要他们吃苦去戒。“老严成!”抽大烟者喊叫,“王八蛋!我们是吃个人,穿自己,抽大烟花得是自己的钱,有你们何相干?见过猫逮老鼠,但没见过狗也来逮。”

“难受死我啦!如果不放我出去,哼!”戒烟者在抬高嗓门吼叫。“给把刀子,我不愿活啦!我……活着活受罪,不如死去好!”“阿弥陀佛,行行好,救救人,大烟不能戒,戒就是逼性命哩。”

听吧,那男人戒烟房里够红火了,七吵八闹,七嚎八哭,屋里噼哩啪啦地乱响了起来,此起彼伏,令人害怕。严成既称心又担忧。称心的是让他们尝尝抽大烟的苦头;担忧的是一旦闯下人命来,是没事的寻事,自找苦吃,自寻倒霉。严成走在窗前从窗孔向里瞧。亲眼观看了戒烟者的真相与动向。他说:“嘿嘿,二元,你到窗边来。”

刘二元忍着剧烈的疼痛爬过来,把耳朵捂在窗口上,听他低声说了他的担心。二元听清他的话音和话意。对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别怕,没事。他说:“死去不会复活,谁愿死呢。”严成虽放心了许多,但他还是顾虑重重:还是既怕他们畏痛自杀,也怕他们砸门越窗而出。他有诸多不放心,就开门进去,与他们耐心解释,鼓励他们要咬紧牙关,艰难困苦会过去的,一定能够过去。烟瘾没了,就不难受了,就是一个健康人了,就不卖房,卖地,卖老婆孩子了。

他与王二叔商量,增添了一个年轻人为伴。严成胆壮了许多。在疲累时,他可放心地躺下来,休息会儿。戒烟所是,郝三让出的房间,是他古式大院的附属。房子结实,装修也不寒碜。最实用的,还算那砖砌院墙。双扇大门昼开夜锁。严成实感疲累了,而只是锁着大锁休息会儿。白天院里人来人往,有小脚老太太,有白胡白鬓的老汉,也有看热闹的孩子们,络绎不绝。

戒烟者的父母、妻子,三三两两相跟挎着篮子,端着碗碟给他们送饭送水。而他们不吃不喝,还是大声地吼叫,尖着嗓门啼哭。当父母的心肝像似被撕裂。是谁留下的种毒,吸毒活活往死害人呢?吸毒者的家属唉气叹气热泪盈眶。此时此刻的吸毒者和他们的家属,对种毒、贩毒者以及毒品,作着有声和无声的生与死的拼搏。

“吸大烟是好人吸成个病人,病人吸成个死人。谁吸必家破人亡。”给儿送饭的刘老汉说。“王二侄是个正气人,好人。人常说好狗护四邻,好人护四村。家里有好人是好家,村里有好人是好村。”

“八路军的干部都是好人,”一个老妈妈说,“严成是赖性格的好心人,老树的媳妇是懂文知理的好心人呀……”

一月过去了,王二叔累倒了,严成病犯了,张金枝年轻虽没累倒,但她也瘦多了,是个皮包骨头架子。而她两个孩子交给二婶照料,自己却日以继夜地守着戒烟大院,操心着戒烟者的生命安全。

一日小枝兄弟还在帐篷里睡着,她一早打开戒烟房门,进了男房间看望与问候了戒烟者,见他们的面色都变正常了。还问了他们的自身感觉,一个个地与他们谈了心,听了他们的心里话。

刘二元坐起来,他看着金枝那疲累的模样,两眼潮湿了,说:“你看你,年轻轻的,瘦成个皮包骨头架架啦,身体为重啊。”又说:“金枝呀,你为大伙辛苦了,没明没夜地蹲在院里,多受罪。”他又笑了,“我能吃饭了,还吃得那么香甜呢,身上也不难受了,瘾病不明显了。”

金枝呢,也很高兴,高兴他们戒烟取得成功。她把尿桶倒去,清扫了室内。又去了妇女房间。刘长梅、刘玉梅和母亲老梅,还睡炕起不来。她娘们瘾大病根深。长梅长长的头发,一半披在肩上,一半挽了乱蓬蓬的圪瘩。金枝是个心软的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给长梅洗了脸,梳了头,捉了头虱,款款缯了发瓣。

戒烟房里渐渐变得笑声朗朗,很有生气、活气和欢乐之气。送饭的亲属见他们的亲人能吃能喝,就说笑声多了,精神倍增,等等。就知道戒烟者见效了,或正在见效之中。于是他们就从内心高兴了起来,高兴他们戒了烟就是一个健康的人,由九死一活求来了再生。

“戒烟成功了。”吸毒者的妈妈说。

“死里逃生了。”吸毒者的老婆说。

“王二叔救命了。”吸毒者说。

“吸毒一口,投入虎口,贪图一时痛快,毁掉一生幸福。”群众议论说。

第一个出院的是刘二元。他奔走相告地逢人便说:“二叔的戒烟院把人们的瘾病治了,穷根拔了。”他当场抓着了金枝的手说:“俺奄奄一息,快要进棺入墓的死人了,变成了键康人。听说二叔和严叔累倒了,你昼夜守着穷哥们。唉,要不是你们的帮助,我的光景还能过成吗?”他又热泪盈眶了。

二叔听金枝回报说,戒烟者要出院了,就带病来庆贺他们。近四十个戒烟者走出院来。他们的身体虽很瘦弱,但精神却很好,个个神采焕发,满面春风。他们把二叔和金枝围起来,吵嚷着,有的说救了他的命,有的说用不着卖老婆、孩子了,也有的说二叔给了他二次生命……

二日,有些戒掉大烟瘾的人,特意拿些糖果、鸡蛋去看望了严成。而第一个看望的人,就是在戒烟房里大骂他的人——苏五。他和老婆两人挎了篮鸡蛋进了严成家。严成见苏五来了,忙把头用被子埋着。而苏五呢,毫不见怪地说:“严叔,那时我以粗言粗语骂了您,那是气话废话,但也是我的错误。因此特意前来给您赔情道歉……”他又讨厌他说:“嘿嘿,你还没骂够和骂足吗?”

苏五哭了,他老婆也哭了。他俩诚恳地做了道歉。并说:“严叔,您们救了我一家人。我把锅都卖了。几次搬人去出卖老婆和孩子。呜——救命的严叔,我活了……”埋头睡着的严成一听他是诚心诚意来的,就说:“只要你认识了就好。嘿,好好好,我挨了你的骂不见怪,只要你不卖娃娃女人就好。嘿嘿嘿。”

正说着,从二叔家里走出一伙人,还有几个鼓手吹吹打打,麻炮鞭炮响连天,还抬着块金字蓝牌,上书八个金色醒目大字。奖给救命恩人严成,奖给救命恩人金枝这一块块闪闪发光的金字蓝牌的匾额下面具了四十个忌了大烟的花名,分别高高地挂在他们的大门顶头正中。

今天,树林村的人们都上了街头,他们都喜气洋洋地为庆祝戒烟忌毒取得成功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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