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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云云研究生毕业后,周昊天托人在省城给她找了一份工作。这在常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好工作,云云却不愿干,她坚持要到外地去闯天下。她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南方的一座城市——江海市。她和大学的同班女同学珍珍一起租住了一套房子,然后到人才交流市场、招聘市场、职业介绍所等处寻求职业,最后选择了一家私营企业当了一名月薪六千元的翻译。这家企业是一名转业军人承包的,专门做一些在海滩休闲时用的桌子椅子,这些产品主要用于出口,所以云云的翻译工作是十分重要的。除了翻译一些资料外,还经常与国外打电话联系业务。云云的英语非常好,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这让老板非常满意。云云和几名大学生不负重托,为公司创造了很大效益,老板非常高兴,经常请他们到饭馆去聚聚餐,到歌舞厅去唱唱歌、跳跳舞。渐渐地,云云和几名新招聘来的大学生在一起无话不谈。云云在工作中又新结交了一位朋友,名叫多多。这个多多也是从外地来江海市打工的。由于她在家里排行老四,前三个都是姐姐,所以一生下就被一心想生男孩的爸妈视为多余,并给她起名叫“多多”。多多说她的父亲想男孩都快想疯了,常嫌妈妈生了四个女孩,就经常打骂妈妈,对她们姐妹四人不管不问,最后与妈妈离了婚。多多大学毕业后,就离开家乡来这儿打工了。云云了解多多的身世后,顿感同病相怜。她把爸妈离婚及离婚后多次吵闹的事也告诉了多多,诉说心中多年的不快。多多常劝云云:大人离婚有大人的原因。

你父母是包办婚姻,本身就没感情。你妈妈离婚后仍去吵闹,是你妈妈有些过分,不能全怪你爸。云云想起小时候母亲砸坏父亲门窗,撕破父亲衣服,打骂父亲的一些情景,特别使她难忘的是爸爸用自己的滴滴鲜血救活了自己,也救活了自己的同学,又想起自己对父亲一些过激的言行。经过多多的开导,她渐渐对父亲周昊天有了重新认识,也似乎理解了父亲。云云毕业离开家乡来南方打工,主要目的就是离开父母,离开那个让她烦心的地方。经过在外面的漂泊,多多的相劝,云云思前想后,越来越感到父亲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让人同情,她决定等过春节回家时和父亲好好谈谈,以消除多年来父女间的误会。此时,周昊天已与宇伟结婚数年,并有了小女儿巧巧。三岁的巧巧乖巧可爱,二人爱如掌上明珠,尽管如此,周昊天与郭宇伟却仍不时地遭受到别人的闲言碎语。一次,郭宇伟到菜市场去买菜,她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正走着,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宇伟,宇伟,你也来买菜啊!”郭宇伟扭头一看,这人三十来岁,肤色白净,戴一副眼镜。“你是——?”“我是小萍呀!”“小萍,几年不见,真的有点不敢认了。”“宇伟,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哎,听别人说你找个大男人,是个大富翁,家里住着洋楼,出门开着小汽车,还用你跑腿来买菜,真不会享福!家里请保姆了吗?唉,我这辈子完了,如果我找个这样的大男人,自己又是大闺女嫁给他个离婚茬儿的,看我能摆治他个啥样儿!”郭宇伟听罢嘿嘿一笑,没说什么,挥手同小萍再见,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周昊天在生活中也不断碰到诸如此类的尴尬事。

这天,周昊天在一个饭馆里碰到了以前橡胶厂的工人小陈,他一看见周昊天就握着周昊天的手,故作热情地说:“昊天哥,听说你发了大财,与嫂子离了婚,找了个漂亮的大姑娘,老弟一直想去贵府拜访拜访,谁知在这儿相见,幸会幸会。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去见见我那位‘小嫂子’,看看她是如何迷人,竟把大厂长给迷倒了。”说完,转身告辞。这个小陈是周昊天刚参加工作时在橡胶厂的一个同事,比周昊天小两岁,当时,小陈不学无术,吊儿郎当,整天与社会上的小混混们鬼混在一起,周昊天作为大哥哥想帮助他,多次劝他改邪归正。小陈却不听劝告,还非常记恨周昊天。这次见到周昊天,就想耍笑周昊天几句,所以说话就非常不客气,像刺猬一样,扎得周昊天浑身难受。云云在江海市工作成绩显著,公司老板决定让她春节陪公司领导到新马泰去旅游,一则观赏风景,二则考察市场行情,以便扩大公司规模。云云本打算春节回家与爸爸长谈一番,消除父女之间多年的隔阂,老板如此安排,她不好推辞,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是云云。今年春节不能回家过年了,我和几个同学要去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考察,提前给你拜个早年。另外,我想问问爸爸的电话,和他联系一下。”“和他联系干吗?不要理他。他不要你了,你还认他干什么?我不知道他的电话,也不同意你跟他联系!”云云没有想到妈妈还这样怨恨爸爸。“那好吧,再见了,妈。”云云放下电话,又陷入了苦恼之中。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云云在公司里也经常上网,偶尔也与外地关系密切的同学在网上聊聊天。一天,云云在网上收到这样一条信息:周云,你是贾阳县的吧?你认识贾阳县赫赫有名的周昊天吗?

我过几天要去贾阳县采访他。如果你工作不忙的话,我们是否可在贾阳县见个面叙叙旧呢?这个同学是云云上大学时的男同学,名叫齐阳,他个子不太高,脸黑黑的,大眼睛,很耐看,文学功底特别深厚。他对云云有点儿爱慕之情。可云云并不想和他谈恋爱,所以毕业分配时,齐阳就回老家安徽当了一家报社的记者,云云去了江海市。俩人平时在网上聊聊天,或手机发个短信问候一下,仍然保持着联系。这次齐阳邀请她在老家贾阳县见面,去不去呢?云云第二天上班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同事多多,请多多帮她拿主意。“云云,你应该去。一则回老家看看母亲;二则正好和爸爸好好沟通一下;三则和老同学叙叙旧多好;四则如果你嫌孤独,本小姐愿意奉陪!”云云觉得多多说得不无道理。云云向公司领导请了一星期假,带上多多一同北上,来到了贾阳县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上。甄兰娇见女儿带着同事一块回来,万分高兴,连忙端出了水果、花生、糖果请多多吃,之后下厨房去给两个孩子做饭了。第二天,齐阳如约去了贾阳县,云云和多多到贾阳县汽车站接他。几年不见,大记者显得成熟了许多,而且也潇洒了许多。一身得体的西服,打个精致的小碎花领带,一双擦得黑又亮的皮鞋,肩上背着一个小背包,俨然一个成功人士。云云差点儿没认出来他,还是记者眼亮,一下子先看到了云云。

他俩寒暄一会儿后,云云对齐阳说:“大记者,如果不嫌弃寒舍简陋,就请住到我家里吧。”“恭敬不如从命,听从大小姐安排吧!”齐阳跟随云云来到了云云家里面。云云家住在县城的北面,离汽车站特别近,是一个幽静的独院,两层小楼。那是昊天特意给她们娘儿俩购买的,平时家里就兰娇一个人,这次一下来了三个年轻人,把甄兰娇忙乎得不得了。云云把齐阳安排到楼上客房。她没有告诉齐阳周昊天是她的父亲,并交代齐阳到家后只说来这儿玩的,其他什么也不要对母亲说。齐阳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第二天就搭上出租车去周昊天的公司了。他到了公司之后,得知昊天因遭人嫉妒、排挤,隐居在望阳村,便追随至望阳村采访,昊天热情地接待了他,两人一谈就是半天,中午昊天又在望阳村景区给他安排了便饭,还喝了半斤白酒。昊天谈得很多很多,把个齐阳听得如痴如醉。特别使齐阳印象深刻的是昊天对改革开放,走市场经济道路的看法。齐阳问昊天:“周总,你对中国实行改革开放,走市场经济道路有什么看法?”昊天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说:“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两种体制各有利弊,计划经济体制的利是稳,弊是慢,市场经济的利是快,弊是会出现贫富差异。因为世界上不是只有中国一个国家,发展慢了就要挨打,所以必须加快发展,走市场经济之路是对的。”“那如何解决两极分化问题呢?”“市场经济像一辆有力的马车,它必须具备两个‘轮子’,才能又好又快发展,一是法制,二是社会保障,只要这两点做好了,就不会出问题。”接着他们又谈了一些有关可持续发展、环境保护、生态平衡等问题。下午齐阳回来后对云云说:“云云,你可不知道啊,这个周昊天真是了不起,不仅平易近人,而且满腹才华,对问题的看法一针见血。我算服了!”云云一听齐阳在夸自己的父亲,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齐阳不要说话,以免吵醒母亲,接着连拉带拽把齐阳请上了楼。到楼上后,齐阳就滔滔不绝地讲开了:“我原以为,人有了钱有了地位,肯定会非常傲慢的。

可我今天见到的周董事长,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谈吐文雅,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种趾高气扬的大老板。这个人修养好,才识渊博,又有魄力,真是我学习的榜样啊!我与他谈了一天,真有点相见恨晚,我与他约定明天接着谈,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这位周董事长,也好开开眼界。你们在一个县你却不认识他,这简直是一种遗憾啊!不过,他目前遭受多种打击,处境艰辛,无奈之中隐居在他的老家望阳村,真叫人想不通啊!”听齐阳这么一说,云云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烫。她何曾不认识啊!那可是自己多年来一直怨恨的亲生父亲啊!云云让齐阳好好休息,一切明天再说,就下楼去了。云云得知父亲目前的一些遭遇,心里非常难受,更加迫切地想见到父亲,给父亲以安慰。她回到自己的卧室,见多多在看书,就同多多攀谈起来。“多多,齐阳让我明天陪他一同去见我爸爸,你说该咋办?”“齐阳都知道你家的情况了?”“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你不要和他一起去,那样说话很不方便的。你应该找个机会单独去找你爸爸谈谈,这样效果会更好。”齐阳第二天又与周昊天谈了一上午,下午就离开贾阳县回安徽老家了。云云到家已经五天了,后天就该回单位上班了。多多拨通了贾阳县化工集团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电话,打听到周昊天的手机号码,便打通了周昊天的手机,多多先自我介绍:“叔叔,我是周云云的同事。云云想和你聊几句,您有空儿吗?”“有,有。”周昊天以为是长途电话,可号码是本地的,周昊天有些纳闷。“爸,我是云云。我现在在家呢。我们俩能见个面吗?”“中,中。在哪儿见?你选个地方吧!”周昊天又吃惊又激动。“村东头那个蓝天饭店吧。半个小时后见。”父女俩在一起吃饭本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今天这父女俩能够凑在一起吃饭,意义却非同一般。因为一贯视父为仇的女儿能够主动来找爸爸谈心,约爸爸一起吃饭,意味着父女俩前嫌尽释。周昊天的心情得到了很大安慰。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云云看到两鬓已经挂白、满脸皱纹的父亲,脑子里又浮现出了父亲用自己的热血来抢救自己和同学生命的一幕。禁不住两眼流泪,趴在父亲的肩上哭着说:“爸爸,你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我永远爱戴的父亲,可我太对不起你了,念在我年幼无知的分儿上原谅我吧!”昊天的泪珠也滚了下来,拍着女儿的肩膀说:“傻孩子,没啥,没啥。父母离婚必然会给孩子带来不幸,我也深感对不起你呀。”父女间的误会云消雾散,周昊天心中的一块心病终于彻底消除。结账时,云云执意要用自己挣的工资付,以表她对爸爸养育之恩的感谢之情,昊天没有推辞。这次父女会面是云云背着妈妈甄兰娇悄悄进行的。云云和多多按计划回单位上班了。从此,周昊天的心情比以前舒畅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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