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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年三十晚上,在接连不断的鞭炮声中,昊天自己冷冷清清地在厂里转悠了一圈,见一切正常,就独自回家,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然今年的联欢晚会十分精彩,但他总提不起兴趣,直到零点新年的钟声敲响,春节联欢晚会达到了高潮,窗外鞭炮齐鸣,他懒洋洋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更加感到孤独凄凉。前几年过大年虽然家里也是他一个人,但是毕竟是在厂宿舍里,左邻右舍都是厂里的,同志们都知道他一个人孤独,往往东家送一碗饺子,西家送一盘好菜,还有的干脆端着菜提着酒来和他边喝边聊,家里也十分热闹。而此时,昊天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他感觉十分乏困,顺手关了电视,蒙头就睡,准备睡个过瘾觉。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鞭炮声又一次陆续响起。五点左右,邻居家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把昊天惊醒了,他懒懒地躺在被窝里,想着邻居们互相不认识,不会有人过来串门拜年,便又接着睡觉。不知过了多久,昊天觉得异常压抑,身子一惊,醒了过来,原来是在做梦。昊天起床,一看,已经是上午八点钟了,听着门外好像有不少人在吵吵,开门一看,只见云云正在往门上贴白对联,兰娇在旁边帮忙。她们身后围满了邻居。昊天觉得很纳闷,不知这娘俩大过年的来搞什么名堂。昊天出门一看,只见上联是“进屋闷死陈世美”,下联是“出门跌死周昊天”,横批是“千刀万剐”。昊天气得浑身发抖,他叫道:“云云,云云,你在干什么?进屋来,有什么话进屋跟爸爸说。”云云哪里听昊天的,她贴完对联后,拉着兰娇的手说:“妈,咱们走!”云云与兰娇走后,围观的人还没散开,昊天正准备关门,一位姓孔的大爷说话了:“大家都散去吧,散去吧!”说着,他揭掉门上的白对联,与昊天一同进屋。“年轻人,家庭一定要安排好,不能因为地位变了,就坏良心。”

昊天正要解释,孔大爷不等昊天说话就说:“我已经听你老婆说过了,不是她不想好好过日子,她一个女人领着个孩子,还会怎么样?做男人一定要有良心,不能做当代‘陈世美’呀!你看那娘儿俩大过年的多可怜!门上贴白对联咒你,虽说这种做法不对,但心情可以理解。”昊天一听这话,也不再解释什么了,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孔大爷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好好想想吧,落个‘陈世美’的骂名可不好呀!”昊天客气地把孔大爷送走,把门关上,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正在这时,又听到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原来是郭宇伟,便说:“噢,原来是你呀!有什么事吗?”“过了年,我就要找单位工作了,想到你们化肥厂工作,欢迎吗?”宇伟快乐地说。她高兴的时候就像只快乐的小鸟儿,和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好,我们厂随时欢迎郭小姐。”宇伟天真活泼的样子,一下子把昊天刚才的沮丧冲散了一大半。宇伟看到昊天屋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忙动手收拾起来。接着说:“过年哩,你就这样简单地生活?周厂长,今天给你做一顿我拿手的饭,让你评价评价。”宇伟说着,立刻动起手来。昊天马上阻止,可哪里拦得住,只好任由她忙活。

昊天从柜里找出半瓶西凤酒放在桌上,像只木鸡似的坐在桌前等着。还真快,一会儿工夫,大葱炒鸡蛋、清炒胡萝卜丝、醋熘大白菜、油炸花生米四个简单的菜就端到了桌子上。“锅里正熬着米粥,一会儿就好。”宇伟一边麻利地忙活着,一边说。这几年来,昊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家常饭菜,此刻他充分感受到了家的气息,于是激动地说:“宇伟,你年纪不大,还真行,做的饭菜味道真香。”“喜欢吃,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为你做呀。”宇伟含笑说道。两人正吃得高兴,忽听“咚咚”的敲门声,昊天想,除了房东定期来收房租外,没有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可房东刚收过房租呀!这又是谁呀?昊天满心疑惑地开门一看,门外站的又是甄兰娇。昊天非常生气,但仍然平静地说:“兰娇,你闹也闹了,气也出了,又来干什么?”兰娇满脸狰狞地冷笑着说:“嗯,你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我前脚走,后边就有女人作陪。”说罢,她一屁股坐在昊天的床上,对宇伟说:“姑娘多大了,你可要当心点,你知不知道你是他的第几任情人?”“你别瞎胡扯,有啥事你就说吧!”昊天忍着性儿说。“过年了,你难道就没想到给孩子买点什么?这样吧,给我一千元钱,我给云云买东西!”兰娇伸出手,怒气冲冲地说。昊天身上正好装着钱,为了免生闲气,他便掏出一千元钱甩给了兰娇。兰娇拿过钱说:“好了,我得赶快离开,省得搅了你们的好事!”说完咣当一声甩门而去。屋里只剩下昊天与宇伟,昊天觉得非常尴尬,宇伟却并不介意。“周大哥,她就是云云的妈妈吧?”“对不起,给你造成了难堪。”“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罢,她以同情而敬佩的目光看了一眼昊天,转身走了。

宇伟走后,昊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他为避开兰娇的骚扰,决定要再次搬家。当天下午,在好心人的指点下,他找到一处民房,没有院落,只有一正房一厢房,家里就老两口,儿女都在外地,逢年过节也很少回家。厢房曾租给过别人,现在暂时无人居住。昊天见房前就是庄稼地,屋内干净整洁,老两口有六十多岁,身体硬朗,脾气和善,正房与厢房有一段距离,像是一座单独的房子,生活可以互不干扰,觉得挺中意。虽然厂子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可骑车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

昊天在这所房子里收拾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昊天才回家,他决定明天就搬家。到了家门口,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他转身就走,认为又是兰娇来找事。可是那女人却追跑过来喊道:“你什么时候搬家呀?我来帮你。”是宇伟的声音。“你怎么像个影子一样在我身边,你怎么知道我要搬家?”昊天疑惑地问。“我是前算八百,后算一千的神仙。”宇伟笑着说。“你这样围着我转来转去,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还是快走吧!”昊天一本正经地说。“从此以后,我就当你的小妹妹好吗?别人就不议论了。”“欢迎你当我的小妹妹,可别人怎么知道你是我妹妹,还不知又要议论什么呢!”昊天嘴上这么说,心里对这位开朗、活泼的女孩子有了一些好感。“那你就做一个广告,在报纸上登一下。”宇伟笑着说。“好了,好了,别逗了,我认下你这个小妹了。”“拿来!”宇伟说着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手。“要什么?”昊天莫名其妙地问。“压岁钱,过大年呢,哥哥见了妹妹难道不给压岁钱?”宇伟笑着说。“还要发压岁钱。”昊天笑着将手往衣兜里一伸,装着要拿钱的样子。宇伟顺势伸出手掌:“拿来!不客气。”昊天掏出一元钞票,往宇伟手里一拍。“什么!你哄小孩儿呀?”宇伟叫道,“不行,太少。这样吧,不要压岁钱了,你请我吃饭吧!”“好,跟我走。”昊天跟宇伟一阵轻松的玩笑之后,感到有了一丝的快乐。

由于过年,街上的饭馆都已停业,转了半天,才在路边找到一个卖馄饨的地摊儿,他们要了一笼包子,两碗馄饨,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对,大过年的,是不是缺点什么?”宇伟提议道。“缺什么?”昊天问。宇伟比画着喝酒状。他们买了一瓶二锅头,又要了两个小菜,边吃边喝。宇伟虽然是个学生,却也能喝上几杯,俩人碰起杯来了。听说昊天明天要搬家,宇伟吵吵着也要来帮忙。“明天早上六点钟,如果来晚了,人去楼空,你找都找不到我了!”昊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周大哥,知道了。”宇伟说。第二天一早,昊天早早收拾停当,只等约好的三轮车一到,搬东西走人。宇伟也按时到达。本来就没多少家当,最多的就是书,三轮车装了满满一车就已全部装完,昊天与宇伟各自骑上自行车,他们与三轮车夫一行三人直向城西奔去。屋子里本来就有些家具,昊天的东西放置好,再经过宇伟的精心收拾,倒也有几分家的舒适。昊天点燃了煤球炉,烧了一壶开水,给宇伟泡了一杯信阳毛尖,放到她跟前说:“你累了吧,喝杯水吧。”宇伟接过杯子,看了昊天一眼,心里怦怦直跳,笑着说:“大厂长给小女子端茶水,不胜荣幸啊。”昊天十分平静地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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