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遮去了半边,几丝冷风吹了过来,将小乞丐破旧衣衫里仅有的一点暖和给吹散了,望着眼前的凌冽的长剑,小乞丐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失神,竟会酿下如此大的祸患。
“请公子息怒,是老朽管教无方,回去之后定会好生教训,只是小徒儿年幼,眼睛可是瞎不得的,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所有责罚,让老朽来承担。”说完又深深一辑。
“哼,乞丐之流,哪里还敢言有什么管教,我看你们生的一副贼眉鼠眼,平日里打着乞讨的幌子,暗地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年幼?”叶云将长剑往身前一横,冷冷道:“我便刺了他的眼睛,免得以后为祸世人。”
“人是我撞的,别为难我师父,我不怕你……”小乞丐见那叶云面露不善,从老乞丐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终是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叚儿,住嘴!”老乞丐没想到小乞丐会突然冒出来,急忙喝止住小乞丐的话,抬起竹竿将小乞丐又拨回身后。
“好!好!好!好得很。”叶云眼中闪出几抹狠戾,长剑探出,道:“人不大,嘴还挺硬,我看除了双眼,你这条舌头,怕也是留不得了。”
苦苦哀求啪是没有用了,老乞丐心下微叹,缓缓的闭上了昏黄的双眼,手中的那根油亮的黑褐色竹竿上蓦然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流光,或许是吹过了一缕风,老乞丐破旧的衣衫轻轻鼓荡开来。
“哥哥你要做什么,我没事,不要为难他们,况且,我也有错。”叶姓女孩刚把衣衫整理好,抬眼却见长剑几欲刺出,急忙跑到青年身旁,将长剑压了回来,说道:“哥哥,那边的香囊我喜欢的紧,你去帮我买一个好不好?”
“雨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别忘了,爹爹好不容易求的那长老过来,还好此时没伤到哪里,不然耽误了大事,如何对得起爹爹的一番苦心。”
“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好好地。”叶姓女孩说玩便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一时间裙摆飞扬,阳光打在衣衫上的金丝玉石上,耀眼夺目,女孩眨了眨眼,对叶云轻轻一笑,说道:“吓一吓这小乞丐,让这他赔个不是就算了。”
老乞丐闻言,悄然离地的竹竿又轻轻落回了青石板地面上,反手拉了拉身后的小乞丐,说道:“叚儿,快谢谢这位小姐,给她道歉,赔个不是。”
小乞丐撇撇嘴,从老乞丐身后挪了出来,“战战兢兢”的朝前走了两步,不想脚下一个不灵便,仿佛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啪”的一声扑倒在叶云脚边。
“你!竟然还不长记性,妄图往我身上撞,真是不想活了吗?”见那小乞丐扑向自己,虽没有撞到身上,但是如此这般,着实让叶云有些恼了,才压下去的怒火蓦然又腾了起来,面上一凛,抬脚就向小乞丐踢去。
小乞丐哪会想到这叶云竟会如此狠辣,闷哼一声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那叶云探步上前,手中长剑顿时架在了小乞丐细瘦的脖子上。
“哥哥,不要杀他!”
长剑去势极猛,叶姓女孩惊呼之时,小乞丐脖子已经划破,鲜红的血液涔涔而出,如若不加阻止,小乞丐毙命,将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尔敢!”
老乞丐见状,目眦欲裂,一声怒吼,反手握杆,身子、肘、腕同时瞬间扭转,黑褐色竹竿在空中抡过半道圆弧,呼啸着朝那剑刃而去。
“铛”
叶云只觉得剑身巨震,虎口传来一阵刺痛,长剑脱手而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叚儿!”老乞丐连忙屈身,小乞丐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鲜血,小脸煞白,脖子上的伤口约有半指来长,伤口微深,好在并未伤及血管,只是此刻鲜血汩汩而下,不作处理怕是会有危险。
“快点压住伤口!”叶姓女孩从身上扯下一块下摆,蹲下身子,将布片递向老乞丐。
老乞丐从怀中摸出一只黑色小药瓶,将药粉洒在伤患处,向那叶姓女孩道了声谢,接过布条,简略包扎,勉强算是将血止住了。
“师父,疼~”
“叚儿别怕,有师父在!”老乞丐将小乞丐抱在怀里,冷冷的盯着那叶云,此时老乞丐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的浑浊之色。
“我这徒儿虽有冒犯,但罪不至死,倒是阁下,心狠手辣,颇有大风范!”老乞丐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寒声道:“此番若是我这徒儿无事,便作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管你什么叶家张家,即便豁上我这把老骨头,我也是要走上一遭,哼!”
说罢,老乞丐拨开人群,急匆匆离去了。
北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天封城肆虐开来,叶云猛地打了个寒颤,木然的接过那叶姓女孩递过来的长剑。
“哥哥,我们走吧。”
“雨儿,那香囊?”叶云回过神来,长剑回鞘。
“香囊不要了,爹爹还在客栈等着我们呢。”
天封城的东南角,有一处荒废的庙宇,是城内乞丐和流民的聚集区,此时庙堂中围满了流民和乞丐。
“叚儿这般小,是谁这么狠心,将他伤成这样的?”
“老哥,可是那食为仙的伙计,你别着急,我这就喊几个人,讨个说法去。”
老乞丐将小乞丐小心放到卧榻之上,小乞丐脖子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此时昏睡了过去,老乞丐转身对人群说道:“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调养几日便好,老张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是食为仙,大伙散去吧,让叚儿好好休息。”
“唉,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下的去手啊,老哥,有什么需要大伙帮忙的,尽管说!”老张叹了口气,拍了拍老乞丐,随着人群散去了。
老乞丐除去小乞丐破旧的衣衫,从破旧的柜子里翻出被褥盖在小乞丐身上,解开方才大夫配好的药包,转身却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满眼噙泪的站在一旁。
“燕子,谁欺负你了,告诉爷爷,爷爷教训他去。”老乞丐见状赶紧蹲下身子,抹去燕子眼角的泪水。
“没人欺负我,爷爷,方叚哥哥怎么了?你让方叚哥哥起来陪燕子玩嘛。”燕子带着哭腔,在她的记忆力,这里的人一旦像小乞丐那样白天躺在床上“睡着了”了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燕子不哭,方叚哥哥没事,就是摔了一跤,磕破了脖子,过两天就能带你去玩了。”
“爷爷,你告诉方叚哥哥,燕子不要糖葫芦了,不要红头绳了,呜~”
“燕子乖,不哭了,方叚哥哥答应你了,肯定会让你吃上好吃的糖葫芦的。”老乞丐回头看了一眼小乞丐,眼中露出一丝忧虑,小乞丐身子骨单薄,脖子上的剑伤是小,方才叶云那一脚却是踢到了丹田之上,也伤到了小乞丐的脏腑,调养不好可能会烙下病根,甚至以后……,老乞丐眼眶微红,起身拍了拍燕子的头,接着说道:“燕子,过来帮爷爷熬药吧,方叚哥哥喝了药,伤才会好的快,过两天就能背着你去看梦玲花了。”
燕子听了老乞丐的话,顿时止住了哭,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水,点头道:“嗯!我帮爷爷扇火。”
冬天太阳走得快,酉时还未到,暮色已然降临,凌冽的北风在这天封城内肆意呼号,客栈和酒楼灯火通明,但是马车和商队依旧不停歇的向城内涌去,只是车辆一到客栈,车里的人就迫不及待的飞进了客栈和酒楼,白天熙攘拥挤的街道,此时已看不见半个人影。
天峰客栈的王掌柜将客人迎进门后,挂上住客已满的牌子,急匆匆的关上了大门,一番打点之后,王掌柜从客房退了出来,满意的环顾了下已经住满了的客房,眉开眼笑的捻着嘴角胡须,踱步来到柜台前,翻开账簿,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盘。
“啪啪啪”
三声粗暴的敲门声让王掌柜一愣,记得方才已经将客满的牌子挂在了大门上,这敲门人难道不识字么,是了,肯定是不识字,这不识字之人,多半也是没什么钱的。思忖到这里,王掌柜摇了摇头,懒洋洋的道:“客官,小店已经满客了,投店您去别家吧。”
王掌柜话音刚落,只听得“砰”一声,大门被猛地被破开,凛冽的北风呼号着灌了进来,柜台上的账簿北风撕扯得哗啦啦直响,王掌柜打了个哆嗦,正愈发火,却见进来的是三个穿着打扮怪异之人,为首的一身乌袍,袍子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惨白的脸色满是阴戾之色,额头上有同样有一个奇特的黑色图案,不知是画上去的还是纹上去的,在乌袍人身后站着两个身着黑袍的人,似乎是这乌袍人的手下随从。三人给人王掌柜的感觉除了神秘,就是无比的诡异。
“方才你说这客栈已经住满了,是吧?”为首的乌袍之人抬眼看着王掌柜,王掌柜只觉得那人的眼睛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色彩,想挪开视线,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此时像是鬼上身了一般,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眼珠转动分毫。
“是……小店确实已经住满了,您可以……”
“哦?那你住哪?”
“我?”王掌柜顿时觉得不妙,但仿佛是下意识般,抬手指了指身后,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住后面房里。”
“这间房,我要了,你,去别家吧。”那乌袍人点点头,淡淡一笑,抬手向着王掌柜张开五指。
“可是……”话还没说完,王掌柜只觉得腰间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捏住一般,整个身子顿时随着那乌袍人上抬的手臂腾上了半空之中,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眼前一花,便四脚朝天的摔倒了门外的大街上,耳边又是“砰”的一声,客栈大门重重的合上了,王掌柜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