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泼洒的满脸都是的时候，红色模糊了视线的时候，亲眼见证死亡的时候。我……没有叫出声。
这种场景见惯了啊。
不对，是见过了。
那个时候也是，在火海中，手足无措的我们，死亡的事实。
对了，李柚木也是在那场本不该发生的事故中死去的。而事故的间接，却又是最主要的原因——是烟花。
为什么会有烟花呢？
是因为我。
多少次想要抹去了，那时不明所以犯下的错，现在知道了事实，犯人是我。
那个时候只是为老师和同学的死感到悲伤，却全然不知事故是由我而起的我，为什么不一起死掉呢？这样子就不用在深夜的时候，感到心痛而无法入睡，这样就不用在梦中，被掐着脖子却连泪都流不出。
我已经，在没有勇气承受他人的死亡了啊！明明已经说过的，明明一直憎恶着，但是……为什么？
张轩的头，已经……不在脖子上面了。血液溅到我的眼睛上，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红色，但是……我却没有办法闭眼。校服已经变成了战衣，尸体发出了最后的哀嚎。
奇怪的感觉在胃中翻腾，不停地向上涌，喉咙在不停地放缩，液体……
好想吐……
陈泽宇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触目惊心而已，毕竟他只是……
……
有点站不稳了，感觉面前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世界在摇晃，脑子晕乎乎的。
手机的震动？
我看见从兜中掏出根本放不进去的平板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
看见Even的名字，我真的很想将平板扔出去，游戏什么的都去死吧！就算想要挽回过去的过失，我的本意也不是以毁掉未来为代价！如果真的想赎罪的话，我应该许愿事故没有发生才对，你很明显知道我当时没有信以为真吧！
混蛋！平板像是黏在手上一样，脱不出手！
“什么？”我感觉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头发上下颤动着，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笔记本放在抽屉里，你去拿吧。”Even果然只是个小女孩吧，声音那么清脆，却那么刺耳。
抽屉？
那里吗？
一手撑着头，一手颤抖着拉开抽屉。我腾出视线，看向未灭的平板。
死亡人数仍是1，也就是说，张轩根本没有参加这个游戏，那么……为什么他还要死掉呢？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混蛋！为什么会有这种游戏存在！Even，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憎恨那个女孩，不，那个恶鬼的使者，是没有用的。那个人，一定没有心吧，一定，失去了感情吧，一定，只是个希望别人痛苦的人混蛋！
为什么，一定会走到这一步呢？
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如同张轩本人一样，肃穆的躺在抽屉里，一动不动。
他失去头的尸体，正躺在病床上，血液从断口处，汩汩的流出，不平的烂肉……
呕……
如果我将这个笔记本放在他伤口旁边，他会不会活过来呢？毕竟他刚刚也这么说了，因为笔记本才能好好坐在那里。
但是，要是他活过来了，会不会不将这个笔记本交给我呢？
那样子，我就没办法拥有两条命了。
死的场景那么凄惨，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连想要说声对不起都做不到。
我真的，不想死，一点也不想！
我的瞳孔不停地躲闪，在颤抖，面前的场景……
死了就会变成……
呕……
如果我拿走这个笔记本，我就更有可能活到最后，就不用死掉了。
但是……
面前这个人，我是不是又将他间接害死了？
脱离身体的头，两只眼睛还未来得及合上，不带表情的，最后的，悲怆的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你现在是不是，仍旧在看着我呢？
老师，我应该怎么做？
“今天来的唐突确是我的无礼，但是我想找一下陈泽宇问问清楚，为什么会长换成了这种混蛋。”
“我就是想啊，万一我哪天也死了，你能记得我也挺好的吧。就这样消失我也绝对……不愿意，不想这样。很可怕的，无论多么在乎我的人，都会忘记我，不是吗？”
“我也忽然好想写。”
“你为什么也要写啊？这是你的本子吧！”
“再见。”
“喂，律轩浩，加油，活下去吧。”
谢谢。
那个时候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说还不晚的吧。
我咬着牙，露出了难看的笑容，我感觉也许泪水，不久就要冲散眼中的血色了。
拿起那个笔记本，我看向张轩。
诶？血色……消失了……原本红色的床单，又恢复了我一直以来觉得刺眼的白色。
但是现在看来，红色，才是最伤眼的颜色。张轩静静地躺在那了，当然，头也是完好无损的连在脖子上的。
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品，正通过输液管，缓缓地淌进他的身体里。
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波浪线仍在不停歇的划呀划，证明着他仍旧活着。
他的心脏，现在仍在有力的跳动着呢。
既然这样，那么我刚刚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感谢那个地狱一般的记忆吧。我好像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至少我现在还活着，至少我没有死。至于将来，我不可能会知道。
我走过去，将笔记本放在他的胸前，再将他的双臂盖到笔记本的上方。
是的，我不希望，再杀死身边的人了，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呐，你们会原谅我的吧，老师、柚木。
以后，我们仍旧会像以前一样亲近的……吧……
不可能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