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忙去开门。是淑芳!
立春愣了问:你,你怎么没走?车晚点还是怎么了?
淑芳摇了摇头说:我决定,不走了!票,我已退了!说着,把随身带的包裹和东西提进了家门。看着如坠云雾的立春,淑芳解开谜团:我知道,每年这时候,都是你单位最忙的时候。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立春说:可孩子和你丈夫在热切地盼着你回去呢!
淑芳说:我丈夫现在已能走了。我想给你商量一下,我不回去,我想让我丈夫带着孩子来这里。这样呢,我即不用回去,又能见到丈夫和孩子了,他们也能出来见见世面。你说这样,可以吗?
立春说:怎么不可以啊,完全可以!你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来就是!
淑芳说:立春妹妹,我想把楼下的储藏间收拾一下,让他们爷俩住,好吗?
立春说:怎么能让他爷俩住储藏间?你把宝宝的房间收拾一下,让他爷俩住!
淑芳听了,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连声说:谢谢你,妹妹!谢谢你,妹妹!
立春说:淑芳姐,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言谢。既要说谢,该说的也应该是我啊……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此时的窗外,窗台上的栀子花开得正浓。醉人的清香随风飘荡,整个天地都沐浴在沁人的芳香里……
那是温暖的芬芳!
夜色温柔
街上路灯亮了,街道两旁店铺的霓虹灯也闪烁起来。如流的行人在灯影里往来不断。高阳迈着一双长腿走出公司大门,一天的工作总算画上了句号,这是他一天中心情最轻松的时候。他不喜欢司机送他回家,以步当车自如地漫步在这条商业化气氛很浓的小街上他觉得挺自在。高阳走路的姿势很好看,两肩平稳,上身挺直,两条长腿从容稳健。走的好好的,突然崴了一脚,脚脖子一阵疼痛,他轻轻叫了一声,立刻蹲下身来。
脚崴了吗?疼得厉害吗?他抬起头,发现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这个女人长得十分漂亮,一双关切的目光正盯着他。
他忙站起身来,对女人说,谢谢,哦……是的,没关系。
女人看着他崴的那只脚,用温和的声调说,需要我帮助你吗?
哦,不不,我能行,谢谢。面对这个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有点不知所措。
女人走了。他望着女人朦胧中远去的身影,心头恍然生出几许对女人的抚爱和一种意犹未尽的失落感。他有一点点后悔,为什么不把她留住,和她多聊一会儿,或者扶她走一段路。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点好笑,轻轻甩了甩头。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脚,感觉比刚才好多了,还稍有点疼痛。他想起街前面有一家咖啡馆,不如先去那里坐坐,喝杯咖啡,停一会儿再回家。
咖啡馆设在街心边,不算十分高档,却很优雅。幽静的灯光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晕,低沉舒缓的轻音乐似有若无,使人恍若置身在遥远的梦境。高阳走进咖啡馆站在门口向里张望,想找个合适的位子。当他的目光移到靠窗边的那张小桌时,他的心忽然猛一跳,他看到了刚才那个女人,她若有所思地正用小勺轻轻搅动面前的一杯奶茶。灯光照美人,在光晕下她显得那么优雅高贵,颀长的脖颈,白皙的面容,只是表情带着淡淡的忧伤。真是巧合,会有如此邂逅。他欣喜地想。显然这时女人也看到了他。女人微微一愣,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得体的笑意。高阳对女人笑着走过去。看着女人对面的空位子,他故做几分儒雅地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女人对他微微点点头,笑笑说,可以。
高挑的服务员小姐给他送来一杯咖啡,摆在他面前,他看着女人礼貌地问,你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女人嘴角泛着一丝微笑,用一种平稳的调子说,不,谢谢。
当高阳定下神来,舒服地呷了一口咖啡后,他又一次感到了这个女人不同寻常的气质和风度。他用眼角偷偷扫了女人一眼,心想,有一个像她这样品位的女人做情人,生活该是多美。情人,是呵,他真想幸遇一位像她这样的女人。尽管他还不了解这个女人的来历。其实他和妻子的感情一向不坏,但也说不上很好。因为妻子一向都是那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地待他,似乎她天生就是这种性格。当初他追她,就是看上她对自己的这种不在意,各行其事互不打扰。但结婚以后高阳就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心底常常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期待什么,期待一次外遇?期待一个心仪的女人?他也说不清。虽然他才不盖世,貌不惊人,但对女人却比教挑剔。在一次高朋满座的酒宴上,他认识了一个绝色美人,就像今晚这样,只一眼他就爱上了她,同样他也看出了她的内心,之后他主动设法与她交往,没过多久,他却又设法避开了她。因为他实在受不了那美人说话的声音,他总觉得她的声音像猫腔,他想如果猫会说人话,准就是她那种腔调。想到今晚他觉得挺奇怪,他走路从不记得崴过脚,几乎天天都从这家咖啡馆门前走过也从没想进来过,今天就怎么这么巧,莫名其妙地崴了一脚,又偏偏想来这里坐坐。莫非自己和这女人有缘,难道就要有发生期待已久的艳遇。想到这里他觉的心跳得厉害,浑身的血管都发胀,有些不能自已。但女人和悦的目光里又分明透着一种威严,使他不敢轻易造次。高阳挺了挺宽厚的腰板,轻轻瞄了瞄咖啡厅,发现来这里坐的女人都很漂亮,而她们身旁的男人大都一般。他们热烈的低语和着轻轻的音乐犹如波浪似高还低,似有还无。高阳想,他们之间都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情人爱人还是朋友?像,又都不像。不过他和这个女人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在外人看来,倒还真像一对情侣。想到这里他仰起脸展开一个笑容对女人说,如此邂逅,真没想到。
女人笑笑,低声问,脚好了吗?
他说,好了,谢谢你,他端起面前的杯子。
她也随他端起了杯子。
真诚地谢谢你。他碰了一下她的杯子。
她说,你太客气了,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
他说,你一句关切的问候,立刻让我的疼痛好了一半。高阳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殷勤,怕引起对方的反感,忙说,哦,对不起,我的话没有冒犯你吧。
女人笑了,说,我不介意。我很喜欢和人聊天,特别是能和你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士在一起,我觉得很高兴。我的话也没有冒犯你吧。
高阳一副开朗快乐的样子,说,不会不会。我很幸运有如此邂逅,能跟你这样漂亮的女子在一起,我也很高兴。
女人说,看不出你这么会说话,谢谢你的恭维。
他用了一种很能让女人动心的温存的语调问,你常来这里吗?一个人?
她说,是的,常来,一个人。
你爱人呢,他想问她又觉得不妥,便改口道,像你这样美貌的女子应该跟个保镖 。
女人没有立刻说话,停了一会说,是的,女人都希望有个人来保护她,但是每个女人并不都这么幸运。她的声调很轻,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高阳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里漫上一层忧伤。
女人径直地说,我喜欢到这里来,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自己,寂寞孤独无助。我喜欢这到这里来,这里能使我的身心平静安祥,让我觉得对世界有所依恋。你看这里多好呵,有音乐有咖啡,有这么多谈情说爱的人陪着我回忆抹不去的往事,还有,她对他一个惑人的媚笑,能幸遇你这样英俊的男子。
高阳忽然有点拿不准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跟他讲这些,那一笑似乎又在向他卖弄风情,但看她的风度并不像是一个风尘女子。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又有怎样的来历?
又像刚才那样仍没容得他多想,女子又猛地问他,怎么你是说一个人,不,一个女人不可以单独到这里来吗?
不,高阳被她突兀地一问有些发慌,忙说,你是个新潮的女子,当然另当别论。可能我的思想老一点,我认为女人常出入这种地方,容易被别人误解。
误解?她冷冷一笑说,那么男人为什么就能随便呢?男人总是喜欢用男权社会的道德标准来评判女人,把不平等的东西压在女人头上,可男人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自以为他们为家庭为孩子做出了贡献做出了牺牲,就随心所欲地去风流,而女人们就活该被欺骗。女人呵太软弱,怕没有了家,怕经不起折腾,当发现自己的丈夫有外遇的时候,捂着受伤的心,还要装作不知道,用百倍的温柔忍耐,来挽住男人的心。其实女人为家庭为丈夫做出的牺牲更大,甚至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来扶植丈夫完成事业,奉献出自己的一颗心抚育子女,可男人并不把你的牺牲你的奉献放在眼里。女人呵太傻,什么夫贵妻荣,什么成功男人后面的女人,为什么不懂得在为男人牺牲的同时也为自己耕耘一片天地呢?那样一旦悲剧袭来,才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漫天乌云,支离破碎呵……
高阳像一个小学生,静静地听着她流水般平稳而又略带淡淡忧伤的陈述。他忘记了这是在咖啡馆,忘记了低沉的音乐,忘记了窗外的行人。他想如果面前坐的是他的妻子,他会这么听下去吗?妻子那不冷不热的面孔下,是否也藏着一颗忧伤的心。令他琢磨不透的是,他与她萍水相逢,为什么对他讲这些?她的话是乎有所指,那么在她光鲜的外表下莫非是一颗破碎的心?那我该怎么对她呢?安慰她吗?当高阳还没想清楚怎么做好时,他蓦然一惊,她流泪了,她在哭,她用一张纸巾在脸上擦试。
他最怕见女人流泪,忙说,你不要伤心,如何你愿意我常来陪你。话一出口他有点害怕了,他想,男人冲动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
可是当女人转过脸看他时,他心里的热血唰地凉下来。女人眼里露出一种冷冷得令人发酥的锐气,高阳迅速感到了一种奇怪的震慑力,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椅子。女人以为他要走,立刻又绽出一副暧昧的笑意说,再陪我一会儿,可以吧?
高阳本来想再坐一会儿,女人的挽留,使他走得更快了。
他走到吧台前,掏出钞票,对刚才那位高挑的女服务员说,和那位女士的一块买单。
服务小姐问他,你是她的朋友吗?
高阳不耐烦地说,这也是你的服务范围吗?
小姐抱歉地一笑说,她的精神不太好,这里有她的账单,她的先生每月都来一次给她付钱。
高阳愣住了,当他回过头来,那女人已不见了,位子空了,只有两只咖啡杯静静地摆放在桌上。
做梦的女孩
男孩常去图书馆看书,女孩也常去,时间久了,她们便认识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孩悄悄地爱上了男孩。她的心,她的梦,都被男孩满满地占了。
一次母亲见女孩又独自埋在沙发里出神,湿润的目光充满梦幻般的光泽,就用揶揄的神情问她,那男孩姓什么,干什么?
女孩娇嗔地瞥了母亲一眼,羞答答地躲进自己的卧室。
是呵,姓什么,干什么,彼此都不知道。她们在一起只是谈书议书,并未有过感情上的交流,或许还只是一种默契吧。不过,女孩想,她一定要尽快地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他,不然她的心太苦了。他会同意吗?
会的,这一点她很自信。
晚上,女孩早早地来到图书馆,坐在男孩常坐的那个位子的对面等他。等了许久,男孩没有来。又等了许久,仍不见他的影子。女孩想了一千种可能,一千种原因。越想心里越乱,后来干脆离开了图书馆。
女孩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对男女与她擦肩而过。那女子挽着男子的肘弯。突然女孩惊诧了:那被挽着的男子,正是日夜萦绕在她心中的他!
女孩的心猛地痉挛起来,四肢几乎瘫软下去。
女孩躺下了,茶饭不思。母亲心疼地守着她,焦急而又无奈。
孩子,你是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看着妈妈的焦急,女孩哇地哭了……
妈妈用手拍着女孩,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些。
女孩就认真地哭。哭得很伤心。
后来,女孩又笑了……
这天,女孩从床上起来了,像大病了一场,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早晨灿烂的阳光,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女孩回过头,看着因陪伴她而面色憔悴的母亲,歉疚地说:妈,我做了一个梦。梦醒了,觉得自己也长大了。
母亲惊喜地望着女孩,她发现,女儿真的长大了。
母亲眼里就有莹莹的泪光在闪动。
渴望
她到这里工作的第一天,他见到了,就在心里说:这个是很有品位的女人。
的确,她优雅高贵,气度不凡,丰满的唇型流露着女人独有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