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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眼里有泪(2)

桃子哈哈笑着说:骗我,人家骗我什么?我有钱还是有色。桃子继续对我滔滔不绝:那老头的经济好,有两套房子,一套租出去了,每月能收两千块的房租,还有每月一千五百块钱的退休金,两样加起来,三四千块,足够我和他花的。看着桃子那高兴劲,真像捡了一个大元宝。

我还是有些担心,对桃子说:你要了解清楚他的健康状况,别有病什么的,那样和他过你就累了,就给他当丫鬟当老妈子使唤吧。

桃子拿我的话不当一回事,嬉笑着说:不像,一点不像有病的样。我在浴室整天给人搓澡,接触的人多,我能看出来的。老头面色红润,不胖不瘦,体格硬朗,说话声音洪亮,他说他天天早上都去公园打太极拳呢。

桃子眼里始终闪着笑,迷离的笑容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中。看着她一脸的不谙世故的样子,我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这时桃子的一句话叫我吃惊不小。她说:老头说如果我同意,下星期我就搬他家住。

我忙说:你不要听他的,你一定要多长个心眼,多处一段时间,把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了解清楚。

桃子说:我跟他过的是明天,是以后,我了解他的过去干吗,累不累?只要他给我好日子过,我什么都不问。

我说:那你答应他搬过去住了。桃子爽快地说:答应了。

我立刻反对说:不行,你不能这么草率。一定要先去民政局办结婚登记,然后堂堂正正地再搬他那里住。

桃子扑哧笑了,说:办不办结婚证不无所谓吗,只要他愿意要我养我,我有个归宿就行了。她忽然诡笑地瞅着我,说:其实我还没给那个畜牲办离婚呢。

我吓了一跳:你这不是重婚吗?

桃子突然生气了,说:我这叫重婚,那畜牲算什么?

我问:那老头知道你没离婚吗?

知道,桃子说:我都跟他讲清了,我说你要有顾虑,你要害怕就拉倒。他说不怕不怕 ,叫那个人来找我好了。你别说,老头倒还有点男子汉味呢。

我劝她说,没结婚证你能相信他?你还是先回趟家,把婚离了,再来跟他结婚。

桃子觉得我迂腐,说,结婚证真有那么重要?我跟那畜牲倒是有结婚证,可他不照样在外养女人生孩子?

我要给桃子理论,桃子不耐烦了,摆着手对我说:还是那句话,恁你说去吧,我走自己的路。又说:以后你再去浴室就见不到我了,我想明天就把浴室的工作辞了,然后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是星期一,后天星期二,我就搬过去。桃子说得很坚决,看来她是心意已决,劝也是白劝,我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为她担心为她祈福。

十几天之后,我再去洗浴中心的时候,一进女浴室的门,看见桃子正坐在椅子上,端着大茶缸,咕嘟咕嘟喝水。还是一身搓澡工的打扮:大裤衩,大背心,趿拉着塑料拖鞋。我惊得目瞪口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就说:我来没来得及找你去呢,我和那老头没成。

怎么回事?我问:那老头变心了?

桃子哈哈笑了,说:不是,那老头一直对我很好,一心想和我结婚。我说:是你变了?桃子说,也不是。桃子突然笑得更响亮了,说:他老婆和他女儿知道他要结婚,就回家来和他闹,他老婆和他女儿把我从他家赶出来了。他老婆和他女儿骂我,骂我没安好心,想霸占老头的财产。

我说:桃子你别笑了好吗?你笑得叫我心疼。桃子当真就不笑了。我说:他老婆骂你,她有什么资格骂你?你就不能骂她。她过去是老头的老婆,现在已经离婚了,井水不犯河水,她凭什么赶你出来!

桃子憋了一会儿没憋住,又哈哈笑了,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实话告诉你,那老头也没离婚!妈呀,晕!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难受。

桃子看我一脸严肃,也认真起来,说: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一心想叫我好,我也仔细想过了,要想过安稳的日子就得按正路走,要往远看,不能像小孩过家家那样,随随便便凑和,要对自己负责。那老头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一定要和他老婆离,等离了我们就结婚。叫我耐心等他。他说,他不会亏待我,下辈子好好疼我。

我说:你怎么回答的。

桃子说:我对他说,你放心,一定等你,我决不再找第二个。桃子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我也打算回家和那个畜牲离,回来和那个老头白头偕老!

说着说着桃子又笑了,笑着笑着眼里流出了泪。看着桃子的笑脸我只觉心里酸酸地疼。但面对桃子的笑容,我知道,所有的劝说都是苍白的,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桃子一个笑脸……

对着桃子我就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

一件连衣裙

文太太正在阳台上浇花。那盆君子兰绿得滴翠,已孕出红黄色的花蕾在昂昂地举着,像是在举着一个骄傲。文太太明白,那个骄傲里将要开放出朵朵绚烂,让她的日子里充满花香,她白皙的面容不由地绽放出欢喜。

门厅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文太太来到门前,迟疑了一下,她接着打开了门。文太太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

文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伙子问:是你敲门?

小伙子点点头。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甚是俊朗。小伙子说:你好,文太太。接着给文太太鞠了一个躬。。

文太太声音软了下来,说,你好,小伙子。并问,你找谁?

小伙子说,我找你,文太太。

找我?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小伙子微笑着说。

可我不认识你啊!

那没关系,小伙子说,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今天上午在公园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把新买的一件连衣裙丢在椅子上了。

文太太迷惑了,心想,没错,我每天都去公园散步。今天上午是去了公园,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可我没买什么连衣裙,根本没丢东西啊。就说:小伙子,我,我,我什么也没丢啊!

小伙子说:您再好好想一想。接着他把连衣裙拿了出来,说,夫人,是您丢的,真是您丢的。你看,这件连衣裙,白得这么无暇,只有您这么高贵典雅的女人才配得上这么纯净的颜色,除了你有谁能配得上!?

文太太笑了,小伙子,你太会夸奖人了。虽然这件连衣裙很好看,我也很喜欢,可它真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东西再好我也不能要啊!文太太就启发小伙子:我想你是不是看错眼了?或许那个丢裙子的女人,和我长得相像,你错把她当作我了。文太太看小伙子不吱声,就说,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你说是吗?

小伙子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看错夫人。真没看错。就是您的!

文夫人不以为然地笑了,她耐心地对小伙子说:麻烦你再去公园一趟吧,没准,那个丢衣服的女人正在椅子那儿着急地找呢!

小伙子说,这事就奇怪了,明明是您丢的,您非把它搞得那么复杂,真是难为我,这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呢?

小伙子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就说:文太太,你别为难我了,好不好?!

这时,文先生下班回家了。文先生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人员。文先生有很好的修养和善良的人品,在单位有不错的声誉。

文先生以为小伙子是修电脑或来抄水表的,等听完妻子的解释,便哈哈笑了说:小伙子,你真是好人。人家没丢东西你硬要把她当失主,你真是好人啊!

小伙子说:先生,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让您太太遇到了,多好的好事啊,您就劝劝您夫人收下吧。我该走了,我已经在您家耽误好长时间了,我还有事呢,就不打饶了!好吗?小伙子不等说完,就把连衣裙放在了门旁的桌子上,急忙退出文家,接着在门外消失了。文太太要急着去追小伙子,被文先生劝止了,文先生说,你看小伙子那么执意要留下这件连衣裙,你再琢磨琢磨他的话,我感觉他话里藏着什么。文先生点了点头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文太太疑惑了,问,原因?什么原因啊?

文先生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故事。算了,文先生开心地说:咱现在不讨论这件事了,夫人,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说着文先生从他包里拿出一只锦绣红缎的首饰盒,文太太立刻兴奋地大叫起来:啊!你给我买了,真的给我买来了,亲爱的!

文先生说,是的,我的夫人,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三年了,我今天才终于有能力买来这只你最爱的钻戒。我真是心里有愧啊!

文太太说,不要这么说啊我的爱人,我和你结合的这三年,每天都是那么甜蜜。每天都在感受着你爱的温暖。我的心也因你的爱在幸福中燃烧。

文先生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亲爱的,你猜我刚才在公交车上碰到谁了?

谁啊?文太太问。

马乐。

马乐?他怎么会在公交车上?文太太问:他不是去澳大利亚混了吗?这个讨厌的家伙,整天像阵风似地没着没落!不知他何时才能踏踏实实地干番事!之后,文太太看着文先生,她发现文先生也在看着她,就对文先生一笑,接着问,他看到你了吗?

文先生说,他好像看见我又好像没看见,他的脸一直望着窗外。我当时想过去给他说话,可是我们之间离得挺远,我想等车到站时,就过去给他说说话,可车一停他就下车了。

文先生忽然想起什么,他点了点头,笑着说,对,是这样。裙子准是他叫那个小伙子送来的。对,准是他编了故事指使那个小伙子送来的,这个家伙准会干出这事来。

文太太也豁然开朗,说:对,是他干的,他准会。这个家伙整天疯疯癫癫的,他什么干不出来?!

看夫人这么说,文先生知道,要想彻底收住太太的心,他只有用这个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他才能让他的文太太成为他永远的太太!

文先生笑着望着文太太说,亲爱的,我有个请求。

文太太说,亲爱的,你尽管说,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文先生说,我想明天请马乐来咱家里做客,麻烦你明天为他准备一桌丰盛的晚宴。

文太太有些生气了,说,我不。

文先生说,你是我的夫人,你别这么小气。

文太太问,为什么?你为什么?

文先生哎了一声,他看着文太太说,因为马乐他爱你,他还在心里忘不了你。还因为他是你前夫!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你心里也惦念着他目前的生活状况。

文太太动情地看着文先生,轻轻地摇摇头,她想拒绝文先生的请求,她说,不,不,那样我……说着她把眼睛望向文先生。

文先生看出太太内心的矛盾他说,你是我的太太。我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你是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文太太说,我真的不想再见他了。真的。

文先生说,做人要大气。别小家子气,好吗!

文太太点了点头。

文先生仿佛看到三十年后的情景。他轻轻把太太拥入怀中说,你是我永远的太太。我永远相信你!

文太太对着文先生使劲地点头。此时她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流了出来,湿了脸。

找啊找,找爱情

我拎着菜,打开家门,听见柳春在厨房说话。听我进门,柳春从厨房走出来对我说:修油烟机的。

我便想起方才楼下停着一辆三轮车,车把上的牌子写着:维修家电,上门服务。

柳春倒了一杯水回到厨房说:师傅请喝水。

那人低着头在忙活,说:谢谢,不渴,快干完了。

柳春说:你的技术真好,干得又快又利索。

那人笑笑说:小毛病,有个线路断了,接上就是。

声音怎这么熟悉。我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瞅。那人正背对着我在低头拧螺丝,一双粗壮的大手利索而有力。听到动静,他转过脸,就在我们目光相遇的刹那,我怔了,他也愣了。我稍稍定了定神,刚要开口,他却把脸转过去,有意回避我,我知趣地走开,心神恍惚地跑进卧室。

大约过了十分种,我听到柳春送他出门。那人刚走,柳春突然对我说:快下去,叫住师傅,他的螺丝刀忘记拿了。我忙接过柳春递过来的螺丝刀向楼下跑。他正往三轮车的后箱里放工具。我张口气喘地站到他面前,他看着我,生气地说:一把螺丝刀,值得你跑那么快,跌倒了怎么办?

我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窝。

我说:这么巧,是你。

他说:是啊,这么巧,快两年了,两年了,我终于找到了你。没想到,是在你家里。你叫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低下了头,低声说:那天晚上,你前妻找到我。她对我说,她要和你复婚,为了孩子,一定要和你破镜重圆。她说,一个家里,如果缺少爸爸或妈妈,对孩子来说,家也就不成为家了。她要重新还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能因为大人的过错,让孩子整日活在痛苦和伤害中。我被她的真诚打动了。第二天我没给你说,悄悄离开了。反正我是一个从农村出来打工的人,到哪里都是家。

他叹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那时你突然离开我,我四处打听你,可你一点信息也没有。那半年里,我像个病人。我度日如年啊!

他的神情令我心疼和后悔,我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深深自责。但我明白,我的心得硬,不然,我对不起对他妻子的许诺。我叉开了话题问:孩子好吗?

他说:好,是个好孩子,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孩子还常常念叨你呢,说想你。

我说:我也想他,也想孩子啊!你们复婚了吗?

他漠然一笑,一棵死了的树,还能起死回生再发新芽吗?

我脸上现出诧异,说:她不是说我只要离开你就给你复婚,并且给我保证的。

他凄然一笑:她是故意那样做的,为的是把我整的什么也没有……

噢,我明白了,只是说: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没走到一起,哎!

他笑了笑,说:命啊!真是命。比如你,幸亏你离开了我,否则现在还要跟着我受苦,过穷日子。看看你现在过的,华屋美食,走进你家,像走进一座宫殿,好阔气。一看你丈夫就是精明强干的人,他一定是哪个大公司的老板吧?

他的话使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脸儿像绽开的花朵。我说:我哪有这富贵命啊,这是人家柳春的家,我是保姆,来伺候人家柳春母亲的。

保姆?伺候人家母亲?他惊疑地瞪着眼睛。

是啊,他家的母亲瘫痪,卧床五年了,五年从没离开过卧室,时刻要人伺候。

他问:那你现在还是一人过?

我说:就我这样的老太婆,谁要啊?

他乐了,乐得嘴咧成窟窿。他说:好,好,好啊!老天没有把我忘了,把飞走的鸟儿又还给了我。走,跟我走,咱不给人家当保姆了,还是跟我去当家电维修店的老板娘去!

看着他急咧咧的样子,我心头升起阵阵热浪。

他说:我虽然不能给你大富大贵,可我保证天天叫你过得开心充实,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我也清楚,他会给我一个崭新的生活,可我给柳春签好的合同,我要伺候他母亲一年。现在已过去半年了。我就对他说:再等我半年,好吗?

他问:为什么?

我说,我给东家签合同了。在这一年内,我必须全身心地伺候他母亲。

他说,我就等你半年。

我说,你能等吗?

他对我笑笑:不是两年都过来吗?!

我说:好,半年后你来。

他说:不,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个小区的门口开个店,专等着你!

我说:那,那样就苦你了!

他说:我怎么是苦呢?有你在,我的日子都是艳阳天!说着,他深情的看着我一眼,眼里开满了泪花。

那一刻,我的心也酥了……

农妇的麦子

她是一位农妇,儿子是一位做基建的民工,一次隧道施工,不幸塌方,儿子被埋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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