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年点头，终于直视了她的眼睛。
荼蘼正打算去摸摸那少年的头，手到了空中却徒然被两只手抓住了。
荼蘼一看，都是两只比女子还要白净的手，一只是那唤作莫清和的少年不耐烦地避开而挡住的，一只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王爷看不过眼了这才来制止。
荼蘼忙收回手。
“男女授受不亲，为何小王要碰你你就躲开，而今又当着小王的面儿调戏十五岁的稚儿？”小王爷颦起眉，似是有些不悦。
“你怎么跟着孩子置上气了？”荼蘼不禁好笑，方才这小王爷的悲伤一下子被不悦代替了。
“我不是孩子。”莫清和拍开荼蘼的手后面无表情地往身上担了担，旁若无人地拿起那满满一袋子肉包子，优雅地吃了起来，“你和他……是夫妻？”
“不是。”
“不是。”
“哦……”莫清和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唔，看着也不像。”
小王爷蓦地急了，“怎么不像了？！”
“你们自己说的啊。不是吗？”
荼蘼点了点头，“确实不是。”然后看着莫清和身上的淤青，道，“要不本姑娘为你看看这伤势吧……”
“不耐烦你这大好人费心了。”少年又扭过头去，“这世上可怜人这么多，你怎么可能一一帮完……”
“我的能力是有限，但是我能尽自己能力，见到一个就帮一个。救民于水火是皇帝的职责，我做不了明君，但我会尽力给予需要帮助的人帮助。一份力量是有限的，但这样的次数多了，滴水也能穿石，绳锯也能木断，铁杵也能成针，力量会汇聚起来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这样，也不行吗？”荼蘼娓娓道。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仍是拒绝了她的要求，“这点小伤不至于毙命……”
荼蘼正要说什么，那少年继续道，“当然你的话让我很有感触，活，我就要好好活着，不会再放弃自己了……”
“嗯。”荼蘼见如此，蓦地觉得自己灌的心灵鸡汤真是太有理了，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好了，天晴了，回府吧。”小王爷提醒她。
她透过窗棂看窗外，不知何时，阳光已经拨开了厚重的云层，明媚地环抱着大地。
“嗯，是该走了。”荼蘼收回自己的目光，“少年，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小王爷眉头一皱，看来这丫头还真把自己王府当成自己家了，连别的男人都敢往回带。
“不了。”那少年幽幽地说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好吧。”荼蘼当然没指望他当即同意，遇到这样一个属性复杂的人倒是真难对付。
告别了那旧庙里的少年，荼蘼跟着小王爷一齐往回走，这时候她想起刚刚遇到的事情，忍不住对小王爷道，“这太平盛世里又怎会有难民？”
“再是富饶的国土也有穷人。”小王爷撇了她一眼，“只是我大齐并非如此啊……”
荼蘼惊讶，“为何？”
“为何，若硬是要说的话……只能说是这面子上的风光无限，都只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吧。”
虽然小王爷的语气是淡淡的，但是荼蘼却是吃了一大惊。
“也就只是在这京城内是此番光景了……我大齐，将亡——”
话音未落，荼蘼一把用手堵住了小王爷的嘴，低声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小王爷你还真敢讲！”
“呵——”小王爷神色不明，看着眼前着急的少女，反握住她的手，轻佻道，“荼蘼不让小王说，小王不说便是。”
……
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霜降了。
某一天的清晨，她迷迷澄澄地起床看到窗户上竟是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凝神一看，她才骤然惊觉，这是霜降了。
不知不觉之间，这后庭的树叶都陆陆续续地落了些下来，这才几日不见，那水榭里该落的花就落得差不多了。往那院子里一瞧，家丁们都开始纷纷搬起花来，换上些能应寒耐寒的花，装饰院子。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那小王爷了，估计现在还忙着宫内的繁琐之事。
醒了醒脑子，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在这小王爷府里的生活，好吃好住，还没人限制她做什么。闲来无事，她还会往安轻尘的住所那边瞧上一会儿打发时间，这好好的任务她早已抛之脑后了。
其实虽然话是这样讲，这样的生活还确实无趣。
那日自旧庙与那少年一别后，后来她也自己前去看望过，只是人去楼空，再不见那少年身影。
逛集市的心境也渐渐没了。
平时能陪她说上两句话的，竟然只有那顾君离了。
他自说自话地告诉荼蘼，是小王爷遣他来陪她的，她是全然不信的，她可从不觉得那小王爷有这般能耐，竟能将顾君离这样的大能收入麾下。
她也曾问起过为何他甘愿被小王爷纳入麾下。她记得那时候他沉思了许久，大抵是回答了这样一句话，是因为人格魅力。复而她又追问了一句，是什么精神。一向快言语的顾君离失语了，半晌才答道，因为有一种浑然自成的风范。
荼蘼是从未发觉那小王爷身上是有什么风范的，但是能得顾君离这样的得力将领，多少是有些本事，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即使是如此，这府上能陪着她说话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顾君离常日里三天两头地就往青楼里跑，让荼蘼对那青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终于，在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后，她才敢自己一个人前去。
不敢叫上顾君离，她总是担心会露陷什么的。
择日不如撞日，当天她就换上了一件正统的男装，随便易容了一下，换上一张白净小生的脸，就出门去。
按着系统的套路设定，该是不会有人能发现她是女扮男装。
她本以为在账房支些银票出去得费一番心思，可那老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似是懂了什么，立即就替她去了银票来。
难得准备得这么充足，她立即兴致勃勃地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