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佩跟辞霜这两天郁闷到不行。
不过出门认个路的工夫,怎么自家小姐就被沈大老爷带走了呢?留佩跟辞霜打点着各自的行囊,苦艾艾地叹气,这两天才刚熨平搭整齐的衣服,现下又要被折起来了。
宁将军说,两人可以自由来去,不过外面太乱,还不如呆在这里,寻个僻静的住处安全些。
辞霜本就是自由身,想了想,还是决定随军出征。擅香也擅药的姑娘,军中应当是用得着的,后勤上那些活,也可以跟着帮衬些。见辞霜表了态,留佩觉得自个留在这儿也使不上力,索性也跟着辞霜一起干点活,也算是给自家姑娘分忧了。只是小鱼儿这么个小尾巴,让人有点儿发愁。
道恒知道后哈哈一笑:“这你们倒不用操心,你们随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等到了军中你们就不用再管他,让他跟着我就行。”
两个母爱泛滥的女人看着卢昱的细胳膊细腿直叹气,可将军都放了话,也就只好点头。总归都在一处,明里不能搁身边照顾,暗里还是能捋捋毛喂喂食的。
这次出兵都是在暗地里,躲着村镇田地走,比以往行军更艰苦些。好在镇远军训练有素,迢迢千里,一直走到京郊的东山,都没听见半句怨言。
道恒立马,在城墙不远处,看着眼前青砖黑瓦的四方城池。城郊也是满眼的灰黄,护城河里的一湾水带着死气。原来战场无论在哪处,都是这样颓败的光景,道恒心想。
已是过了黄昏,城中慢慢亮了起来,城楼上也点上了灯。道恒看着小楼上忽明忽灭的灯,数着,三下。
道恒提起嘴角笑了笑,眼里已是汹涌的杀意,提腕将手中的刀挽出两朵花,寒光闪动。楼上人见道恒回得了消息,悄么声地开城门。一队人马,就这么化成一行黑影进了城。道恒回忆着辞霜和敬存的话,辨出方位,直往侯府奔去。
一张张檄文沿街贴满,看守街巷的侯家军也早已换成了镇远军的人马。道恒立在侯家的正门院墙上,拉弓。箭束带着万钧之力,射在侯世兴的卧房门上,直接将门栓冲断。镂空雕花的门板受不住,瞬间四分五裂,落在屋内端坐着的侯世兴的脚下。
道恒从院墙上三两步跃到侯家内院的影壁上,提了提嘴角,轻笑一声,扔出一卷文书:“侯世兴,看看你的罪名吧,别临了还是不明不白的。”
侯世兴没接话,从屋里走出,脸上也是带着笑,抚掌道:“不亏是镇远大将军,这样好的工夫,真让人开了眼界了。”
道恒瞧着侯世兴的神色,心中一紧。
侯世兴缓步走到影壁前,道恒下意识架了箭,对准。
侯世兴摆摆手,笑笑:“侯某人向来敬重君子,也好君子之道。有道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道恒听得,猛然想起什么,瞳孔一缩。
侯世兴瞧见道恒脸上的神色,脸上常年不变的笑才终于裂开缝隙,带着恨意:“你们,令我们父子反目成仇。你们,竟教唆我的儿子谋害生父!”侯世兴喘了两口粗气:“我侯世兴自认无错无过!何至于落得你们如此对我!”话音落,转身快步走向屋内。道恒红着眼从影壁上跃下,扔了弓箭,自身后抽出刀来。
侯世兴自屋内拖出两人,一大一小,不用细看,道恒已经知道是谁。
那个太过聪明的绝世女子垂着头倚在墙角,身上挂着血迹。小跟屁虫在一旁被困成了条缺水的鱼,一弹一弹地挣扎。
道恒压住刀,咬牙道:“侯世兴,你这条命可是你儿子求来的,方才我已饶你一命。眼下,我念在他的孝心,再给你一次机会。”
侯世兴愣了一愣,随即又笑,道:“机会?我又给了你们多少机会!边疆的领土是我扩的!你的将军位、姓沈的相位是我给的!还有你们的命,都是我给的!我给的!”
道恒听的话,嘴角一勾,甩了甩拎刀的手腕,劈手上前:“我的兄嫂,你杀的;小婉的爹娘,你杀的;敬存的爹娘,你杀的;边关的将士,为你死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侯世兴虽略通武艺,可在道恒面前,也不过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一招一式,勉强抵挡着。道恒恨极了反倒有了耐性,拎着刀,在躲闪不及的侯世兴身上,一刀一刀的往下剐。道恒眼角看着倒在角落里的纤瘦身影,每剐一刀都觉得痛快极了。
道恒没注意,一旁的小鱼儿一点点从绳索中挣了出来,悄摸捡起射碎了门板的箭。
看准时机,一箭扎在侯世兴心窝。
见侯世兴倒地,小鱼儿眼里没了往日水灵灵的光,昏涩的眸里只剩了恨意,道:“我娘,也是因他而死的。”
道恒看了小鱼儿一眼,擦净了刀收好,走到角落抱起辞霜。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