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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躲进暗室—日记真相—过关

走下陡峭的十几级朽木楼梯,猎鹰的脚终于踏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地上。他们面对一条仅能容一人直腰行走的狭窄暗道,两侧的墙体和平顶,钉满了发黑的松木条。

走过大约七八米的距离,就到了一个豁然开朗的长方形暗室。

紧贴一人多高的暗室四壁,是一排排挂满蛛网的木制杂物架和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动物的头骨和器皿、书籍、木盒。而中间的剩余空间,挤满了盖着白布的高低不均、形态各异的物件,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猎鹰揪起中间一个半高物件盖着的白布,里面是一个椴木五斗柜,和****纽扣与凹凸方块相间的真皮沙发。柜子周边框架和抽屉立面,雕刻着繁复的哥特式纹饰。

猎鹰把倏忽闪灭的油灯放在五斗柜的顶部,跳跃的灯芯和映出的影像逐渐静谧下来。在若明若暗的昏黄灯光下,猎鹰把女儿抱进沙发里,转头对挤在后面的三人说:

“咱们分头找那本日记吧。”

除了女儿,四人分别站在四面墙的书架前,翻找那本装在红色木盒里的《但丁日记》。

露丝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一摞摞的木盒,一个个地打开,里面都是些古怪的经书和画册。

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木盒,里面是一个略小的套盒,封面是一幅基督受难图的烫画。打开套盒盖,里面竟是一个比手掌大些的铁皮方盒。

露丝揭开锈得发黑的盖子,里面躺着一本棕色皮面带着青铜包角小册子,上面布满了露出赭色衬纸的划痕,和模糊的“DanteAlighieri”的字样。

“就是它!我找到了!”露丝扬起书大声说。

“嘘——”猎鹰走过来接过书翻了几页,望着黏连在一起的斑驳纸页和片片污迹,抬起头问露丝:“这么潦草,你认得吗?”

“嗯,”露丝点点头:“差不多,是意大利文。”

“那赶紧给我们念念。”郭组长和父亲围坐在露丝两侧,猎鹰坐在靠近暗道的地方。露丝盘腿坐在中间,借着昏黄的光线翻开了书:

“1313年10月31日,我担心这是一场梦幻之旅,最终被时间的长河淹没,被记忆的软弱泯灭,所以我还是坚持在黑暗中记录……”

“好了露丝,看看最后怎么说?”父亲催促露丝。

露丝看了眼父亲,低下头把书扣到自己的腿上,打开封底掀开了后面有字的一页,开始结结巴巴地念起来:

“1313年11月7日。听了他的话……我觉得自己又回到那艘无帆、无舵手的船上在暴风雨中飘摇……我的导师啊,这难道又是上帝的旨意,为什么不能让我诚实地记录这神奇的旅程和灵魂的进修历程……”

“导师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说你要想把生活在现实的人们从悲惨的境地中解救出来,引导他们达到幸福的境界,就必须遵从他的建议……这不属于欺骗,或者说为了拯救的掩盖不算欺骗。看来要再见了,日记。”

“没了?”郭组长问。

“没了。”

“再往前呢?”

露丝又从前向后翻了一页,接着念道:

“1313年11月6日。我们终于来到第八层底囊的一个石灰岩广场。这一层是个把好人踩在脚下把坏人提拔起来的悲惨世界,他们把金银作为自己的上帝……我问导师上帝为什么允许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悲剧?导师说要相信上帝的力量,他将撒旦施咒冻在底层,他将咒语授予米诺斯,他随时可以让眼前的一切立刻消失。”

父亲紧皱眉头“哼”了一声。

“我没有在说话。穿过悲惨的广场,我们又来到靠近靠近地狱漏斗井的一个圆形洞口,一位天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抱起导师展翅消失在洞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出现了,这次抱起我离开洞口飞进热浪席卷的空中下落,我正担心衣服将要烧焦之际,天使把我粗暴地塞进一个滚烫的洞穴就不见了。里面的导师正趴在里面狼狈地等着我。完了!”露丝抬起头看着大家。

“完了?”郭组长问。

“嗯。”露丝点点头,又翻动了一页:“还要继续吗?”

“我知道那个广场,还有那个圆洞。”猎鹰说。

“你是说它们都在?”露丝抬起头问。

“没错,在第九层。如果一个天使从那个圆洞向下飞,不到一分钟就来回,说明他们钻进去的那个洞口,离上面不足十米。”猎鹰回答。

“那不就是去冰湖的路吗?找到了!”郭组长拍着父亲的肩膀大声说。

父亲“哼”了一声,皱着眉没有说话。

“对。用牛皮吊绳就可以下去,但是得快。”猎鹰说。

“叮咚”,一声清脆的铃声把大家惊得站了起来。原来暗室角落的上方有一只铜铃,被一根蜿蜒进暗道的线绳拉动了。

猎鹰急忙抓起油灯,倾身贴近暗道墙壁。

“呕吼,好了,上来吧!”上面传来老汤姆的声音和一线光亮。

……

“没事吧?”猎鹰问汤姆。

“没事,只是你们要小心啊!”

“我去搞几件衣服和绳子,你们在上面等我,今晚我们就出发。”猎鹰脱下黑袍,倚着门框朝外看了看,闪身出了门。

露丝拿着日记和父亲、女儿上了阁楼,郭组长跟着唠叨不休的汤姆,穿梭在一楼的书架间。

“你回来了,撒旦?”露丝和女儿坐在阁楼沙发里,看着倚在窗棂边向外眺望的父亲。

“嗯。”

“什么时候?”

“你们进电视台的时候。”

“是的,爸爸在接待室……头疼……”女儿对露丝说。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露丝眯眼望着逆光的父亲。

“没有。”

“你得相信我,撒旦!”

“我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你。”父亲回头望着露丝说。

“这上边说的是真的?”露丝指了指桌上的日记。

“差不多。”父亲点点头。

“那我们不就很快出去了?”

“是啊,几千年了,终于要出去了,哼哼。”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你担心那个毁灭地狱的咒语?”

父亲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双手抱胸倚住窗框,静默了一会儿说:

“知道吗,露丝,我的黑鹰,黑鹰没有回来。”

“我知道,它救过我们……”

“是,我离开了它会暗中保护你们,它还是我的信使,可是直到我这次,始终没有见到它。”

“它也许迷路了。”

“不会,它平时回冰湖找我就是书上说的那条路……”

“那你……”

“我担心路不通了,或者米诺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那又怎样?”

“怎样?一场血战,一场毁灭,或者白忙活一场,都有可能!”

“不过我觉得你太紧张了,或许在你回去时它已经在那儿了。”

“是啊,希望这样。不过我这次回去,就全靠你们自己,克服一切,最终将石刀插在冰湖……我就能飞……带你们飞出地狱……”

“大不了我叫我哥他们带我们飞下去……”露丝说。

“不,露丝!那样会惊动米诺斯……也来不及了……你们一定得低调……悄悄……只要插在冰湖……破除魔咒……我……我……冰湖见……”

父亲突然两手抱头,慢慢蹲下身,瘫软如泥地坐在了地上,全身不断抽搐着……

……

“叮铃铃”,楼下传来风铃的脆响,接着楼梯传来“咚咚”的声响,猎鹰背着一盘棕黑色的牛皮绳和一包衣服上来了。

紧接着郭组长和汤姆也赶了上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海关也打点完了,我们准备出发吧。”猎鹰望着大家。

“猎鹰偷渡的人啊,比老鼠都多,可这次是从上往下,唉,搞不懂你们!”汤姆笑着说。

“汤姆大叔,这书卖吗?”露丝拿着《但丁日记》晃了晃。

“当然不卖了……”

“汤姆……”

“听我说完,猎鹰。这本书躺在我这儿几百年了,看完你们就会明白,他的主人其实希望能在适当的时候公布它,在阳间公布!我是做不到了,你们要是能做到,我相信但丁会高兴……”

“我们一定能做到!汤姆大叔!”露丝把书扣在胸前,高兴地说。

“那还有什么话说呢,聪明的年轻人,它是你的喽。”汤姆拍拍露丝的肩膀说。

……

九国的第六层和第七层交界的海关,是十米高的峭壁。

陡峭的悬崖顶端,是一片平坦的高台,弥漫在白茫茫的雾霭中。一队身穿制服肩背弓弩的守卫人群,懒洋洋地走了过去,而对面腰挎马刀的另一队,又幽灵般地慢腾腾地走了回来。

他们不时张弓搭箭,冒出头瞄准下面窥探。

高台下面布满了东奔西窜的人影,像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这些乱哄哄的黑影,时而如群狗散逃,时而又拥挤成团。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互搀扶着,东倒西歪地走到悬崖脚下。男人用力托起女人,两人手脚并用地扣着石缝,用力向上攀爬。

女人乱蓬蓬的长发随风在峭壁上飘摇。

一束束灯光向男女身上射来,接着几只箭射向了他们。

那个男人发了疯似地叫喊:“等等!等等!我的女人漂亮!漂亮!我带钱了!带钱了!”

箭停了。不一会儿,这对男女的手扒到了高台。

一个制服男过来看看女人的脸,把她拉了上来。另一个制服男抢过男人递来的钱袋,抽刀砍掉了男人的另一只手。

那个男人哇哇号叫着,坠入黑乎乎的夜色。随着“嘭”地落地声,下面的其他鬼魂蟑螂似的四散奔逃。

猎鹰带着三个助手,潜伏在高台不远处的树丛中,后面蹲着父女四人。

猎鹰挥挥手,大家紧跟着他到了紧邻峭壁的高台前。他的两个助手奔向两边守候,而两队制服男见了他俩竟然扭头向回走,似乎心照不宣。

猎鹰和另外一个助手展开皮绳,一端捆紧父女,抓紧绳索向下把两人顺了下去。

接着露丝,郭组长,两个助手,最后是猎鹰,先后顺着皮绳滑到了第七层地面。成盘的皮绳抛了下来,猎鹰拾起绳索向上面挥了挥手,转身带领大家消失在第七层的夜幕里。

黑暗中的街道雾气弥漫,隐晦莫测,骚动不安。到处是叫骂声、咬舌声、吵闹声,萦绕在七人的耳边。

前方阴森、杂乱的街角一阵骚动,一个闪亮、炫白的光点像一团鬼火般越来越近。一群身穿蓝色寿衣的奇怪身影,如同着了魔一般,颤颤巍巍地向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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