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回答，霎时东方炽修一双桃花眼忽地瞪大，又缓慢的垂下，幽幽道，“你果真还是如此……”他侧目望了望远方冉冉升起的朝日，那光芒已经晕染了一大片天空，金黄的妖艳，美的刺痛人眼，“学的不错，小珩他，终归是教的比我好。”
赤灼一怔，低下头，睫毛掩映下眼底隐隐浮现某种诡异的爱恨交织，“他……也毁了我。”
萧成华恨恨瞪了眼东方炽修，将搀扶赤灼的手往他肩上一搂，让他勉强还能立住。
“我知晓你接受不了他逆天改命，他也从不求我们中任何一个的原谅。”东方炽修叹道，“恨吧……只有恨才是回报他那恩情的唯一道路。”
赤灼拽紧了手中玄火扇，“恨？也许吧……即便清楚明白他究竟有残酷，可我们这些，呵……”缓缓抬头，嘴角笑的肆虐，“余孽啊……又有谁真的将他恨的彻骨呢？”
东方炽修眼角微颤，不置可否。
另一厢，兰娜欣被五把仙剑困在阵里，花盾摔在五尺外，无数蝶镖如同夜行的蝙蝠群，铺天盖地的和成千上万的仙剑过招，“啧，一只妖居然搞斩妖除魔的仙剑来做阵法！未免也太丢妖界的脸了！”她嘟囔着站在正中央揉着胸口，方才被风未名一杖打在背上震动五脏六腑受了点内伤，不过以她的恢复速度，虽有损伤倒并不是很严重。
眼见着仙剑阵法越缩越小，即将吞噬兰娜欣，风未名冷笑道，“真没想到素来以屠杀闻名的兰娜欣也会有护世之举，身死之后也会留个美名吧。”
“本座只是比起勾心斗角来讲更爱屠杀。”兰娜欣盯着风未名，闲来无事跟他说上两句，“像你们这种打不过就捉拿人质的畜生，究竟有何资格在本座面前耀武扬威？”
“狡诈与否有何大碍？只需见谁将笑到最后，否则英年早逝，又有何趣味？”风未名手杖一扬，剑阵立刻又缩小几分，无数把剑，只被蝶镖挡在兰娜欣半尺之外。
兰娜欣顿时严肃起来，手握成拳，隐隐有暗色红光流动，心里暗道，“十清，这回你可怨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举起右拳往地上狠狠一砸，地面立刻似被千斤铁石砸了般从地底往四周开始龟裂，连带着剑阵的元素纹路一起跟犁地一般滚动。
表面上那剑阵似乎只有兰娜欣周身不过三尺圆，这会儿才可瞧出真形，竟是深深埋藏于地下，通过吸收方圆千里无数茂密植物之精华作为法阵的源力！
那龟裂一刻没停，仿佛一场能将沧海改做桑田的剧烈地震，不断以几乎肉眼不可见之速度蔓延——仿佛毁天灭地！
即便是漂浮上了高空的风未名也依旧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力量，震惊不已，“兰娜欣的真实实力竟恐怖如斯吗……”
这时，下边传出兰娜欣轻蔑地声音，“不超过七层力罢了，还是因对上了本座最不熟悉的法阵才多使点，否则你岂能将本座拖延如此之久？能把本座逼到毁了方圆千里这个份上，小妖，看来在妖界你也是个佼佼者了！”
“你若是再能坚持会儿就更好了。”一个清冷女声传进兰娜欣耳朵。
兰娜欣转身一看，是十清，她将七片花盾分散于四周阻挡兰娜欣那力量，恰好在裂痕差点将淳化寺全给拆了之前成功阻止了灾害的扩大，虽说寺内乱成一团，方圆千里至少也有点震动，但几乎没有人员伤亡。
风未名目光毒辣，身形一晃便消失了，十清二者也没拦着。
“这不能怪我吧？”兰娜欣耸了耸肩，“你也明了我对阵法一窍不通，那风未名又是个阴险狡诈之辈，不这样我还能怎样？”她有些故作委屈。
十清也只是随口，并非真的计较，“你日后长点记性，少得罪道佛两家的，若全局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这方圆千里便真叫你毁了。”
兰娜欣摇摇手，“我哪敢轻易得罪那些自视甚高的秃驴和牛鼻子？”
一般人铁定觉得兰娜欣没长教训，然十清熟知兰娜欣，晓得她算是个嘴硬心软，“表里不一”的，也就不再多言。
“诶，十清。”兰娜欣突然问道，“小殿下去哪了？”
“受伤了，我叫他先回了‘雪都漫’。”
兰娜欣笑容若阳光明媚，“那咱们也回去吧。”
十清深深看了兰娜欣一眼，点了点头。
正当二者要回转“雪都漫”，那淳化寺住持跌跌撞撞地爬过乱石，十清二者只得停下说上两句。
那住持别的也没有，主要就是那地牢一场大闹的事要个交代，“身做天庭仙子却与妖魔狼狈为奸，这可还有天理？空海大师去的冤枉！”
“空海大师……”十清还是头一回听了那老和尚的名，“他除魔卫道之心不假，可九尾狐从古至今便是天庭仙属，是神仙，他除错了人便罢，又两次误杀无辜之人殷辰逸，岂非该有此报？”
“仙属？”住持一怔，“九尾狐不是……”
“说了是仙属便是仙属，不然你滚回大殿问你那些佛陀去！看他们认不认！”兰娜欣没好气。
知道兰娜欣在佛法面前吃了点小亏不爽利，十清牵了兰娜欣的手安抚她，又对住持道，“空海大师身亡实属可惜，这两场战对淳化寺影响不小……”她瞧了两眼断壁残垣与毁了个干净的塔林，“便投些银钱休整吧，到‘雪都漫’……”她看了眼边上兰娜欣，“找她要就是。”
兰娜欣霎时不满。十清一眼瞪了过去，低声道，“别与我说殷辰逸之死你没点责任。”
兰娜欣翻了个白眼，却没做声。一番话下来，那住持也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终于了结事情，十清二者回了“雪都漫”。
东方炽修还没回来，十清陪兰娜欣在大堂自己运功疗伤，言诺得知两个回来，就从二楼他房间下来。
“伤势如何？”十清看了眼言诺。
“还好，服了东方先生的药后并无大碍。”言诺道，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红丸递给十清，“先生吩咐给兰娜欣的，给她服下。”
十清接过，给兰娜欣服下，调息片刻，兰娜欣便已痊愈。
气氛一时陷入僵硬，谁也不会开口。十清扯了扯嘴角，“都回去休息吧，累了整整一日。”
兰娜欣与言诺私下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三个便散了。
十清回了兰娜欣原先给她备的房间，里头依旧收拾齐备，随时可以住人，兰娜欣在某些方面粗枝大叶，但在许多方面却心细如发，令人咋舌。
十清几乎精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手拽紧了床厚厚的丝绸被褥，仰望着房梁，瞪大了眼。
琥珀般的瞳孔一直在颤抖，最终，像崩塌了世界般泪如雨下。
想嚎啕大哭，却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樱唇仿若被风吹雨打。
发髻乱了，乌云中少了点什么，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认真细想，原是出门时头戴的一支发簪，一支像那支狐形簪子。
解那幻境之时，她眼中所见的哪有那么简单？
一点点的解开交错的线，就像是肢解她这整个身心，眼中是相处一百八十年的点滴，是他与她的一颦一笑，到达最后的出口时，她面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