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难道不是为了吃饭吗?”
“米粒你是白痴吗!要吃饭才能活下去吧。”
“既然吃饭是为了活着,馒头和肉不都一样吗?”
“既然你喜欢男人,我哥和别人不都一样吗?”
嘭!英语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单纯的后脑勺。
“干嘛砸我!”单纯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坪上跳了起来,捂着后脑勺哎呦哎呦地叫唤。
米粒平静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过去拾起印着单纯大脚印的英语书,在单纯背上拍了拍。“我亲爱的准未来小姑子,你要是再说我未来老公的坏话,我保证你连我作业本的毛儿都摸不着。”
明明是大夏天,单纯生生地打了个激灵,米粒这句话可比六月飘雪恐怖多了。“哎呀嫂子你别生气,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我哥还好的男人,简直完美得天怒人怨......”
单纯和米粒绝对是整个建英中学最怪异的组合:米粒是尖子生,永远的年级第一,话不多,似乎永远埋身于知识的海洋中;而单纯则恰恰相反,作业不写,课也不听,倒不是倒数第一,但也不远,在倒数十名里打来回。两个人同班两年愣是没说过一句话——这就是学校中可怕的阶级观念,优等生和差生是绝对吃不到一口锅里去的。
好在血缘是不分阶级的。单纯的哥哥单清完全是单纯的相反面,学习优异,在年级名列前茅。然后突然有一天,米粒走到单纯的课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面无表情地说:“未来小姑子,你哥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单纯刚和周公约会完,嘴角的哈喇子还没顾得上擦就被这声“小姑子”雷的外焦里嫩。他哥那个好好孩子居然谈恋爱了?而且对方不是别人而是这位和她同班的学霸中的战斗机——米粒?!直到回家跟单清确认单纯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狠掐了自己两把。
从此单纯的成绩开始悬崖式攀升,两个月就跻身年级前一百,差点把班主任的眼珠子给吓出来。
看着一旁乖乖抄作业的单纯,米粒不禁咂舌感叹:“班主任要是知道有棵清华的苗子砸在他手里了,肯定恨不得去撞墙。”单纯权当是夸赞,十分受用,打个哨,伸个懒腰,继续一目十行地抄写答案。
“追人也不是这个追法啊,光抄作业,连话都说不上,进度也太慢了。我看陈东阳身边花花草草可不少,等让别人抢了先,哭你都没地儿哭。”
单纯长叹一口气,向后一摊倒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无力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想混在一起太难啦,除了帮他抄抄作业,我真的一点门路都没有。”
“先表白。”
“不行不行,万一他对我没想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单纯连连摇头。
米粒瞥她:“你又不是想跟他做朋友。不表白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呢。”
单纯脑海中立刻描绘出她向陈东阳告白的场景:陈东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张口......“我不敢......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交集。”
“你哥就是我先表白的。”
“啊?!”就说嘛,单清那个木头怎么突然开了窍,原来是米学霸霸王硬上弓。
嘭!米粒的书利落地落在单纯头上。“又在腹诽你哥呢?”单纯揉着头撇嘴,“怎么每次都被你抓到。”
“我说的你考虑考虑,否则不出一个月,你就得哭着来找我。跟你哥说今天我先走了,后天周末我要去书店,让他早点来接我。”
“哦。”
单纯果真认真地考虑了。表白?不表白?脑袋里天人交战,结果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晚上也没个定论,到天破晓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阳光正足,透过窗子照在她脸上,似乎有些痒,她睡眼惺忪地抓了抓,讷讷地看向床头的钟表。
“单清,我要杀了你!啊——”
教室里正在翻课本的单清难得地哼起了小调,心想:也不知道单纯醒了没有,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她的班主任可是学校出了名的母夜叉。
慌慌张张地打车到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单纯咬咬牙,拎着书包绕学校跑了半圈。
凡学校肯定有不严实的地方,建英也不例外。在建英正后方,正好是学校的食堂。食堂旁边有一扇门,是专门的垃圾运输通道,一般午饭后两个小时都是开着的,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单纯就可以从那扇门溜进去。
等单纯气喘吁吁地赶过去,运垃圾的车刚刚开走。
单纯靠在墙壁上喘气,望着远去的垃圾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恶。”她有些悻悻,沿着大路悠悠地原路返回。
突然,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同学,你也是迟到的吧。”
单纯回头,看见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眉毛眼睛都透露出仿佛看见战友般亲切欣慰的神情。没见过迟到了还这么高兴的人,脸皮也太厚了点。单纯对娃娃脸点点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谁知道那娃娃脸缠上她了,紧跟着她不放。“同学,我叫娄颜,你叫什么啊?”
“单纯。”
“我19班的,你呢?”
“......”
“你带手机了吗?咱们加个微信吧。”
“......”
“单纯。”
单纯不耐烦地转身,愤恨地瞪着娄颜,“我现在心情不好,没工夫跟你在这聊大天,我跟你也不熟,不要没事乱叫我的名字,也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小心我打你啊!”单纯对着娄颜挥了挥拳头。她迟到倒还没什么,但是陈东阳的作业还在她手上,一想到因为自己迟到的缘故,还要连累他被老师骂,单纯心里就愧疚的无以复加,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单纯无力地垂下头,无精打采地转过身。
“等一下,”娄颜忽然叫住单纯,“你想不想进去?”
废话!她还想进去找陈东阳解释几句顺带道歉呢!
“跟我来,我有办法。”娄颜压低身子,向左右瞄了瞄,拉着单纯的手开始往后退。退了十几步,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丛旁停了下来。他双手齐用,将灌木丛的枝叶都拨到了一边。被灌木丛遮挡的墙面上赫然露出一个直径约一人粗的狗洞来。单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在建英上了两年,还从来没听说食堂后面居然有个这么大的洞!
“神奇吧!这洞可是我挖的。”娄颜下巴一扬,骄傲地挺了挺胸。
单纯要不是急着钻洞,她一定腾出两只手来,给他鼓掌鼓到疼。人才,娄颜绝对是棵学挖掘机的好苗子。
两人一前一后爬进了学校。单纯道了谢就要离开,娄颜在她背后喊道:“单纯,我们下次见!”
单纯没有先回班“请罪”,而是去找了陈东阳。同一栋教学楼,他在二层,她在四层。拾级而上,单纯的心不安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