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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重好礼

东方继跟随朱赝来到书房,小厮上了茶水,二人分宾主坐定。只见东方继不慌不忙的品茶,一杯寻常的茶也被喝的有滋有味。开始两人之闲谈一些风土人情,东方继此人十分健谈,气氛倒是很融洽,闲聊了一会儿后,东方继轻轻呡了一口茶水,满不经心道:“公子为何要砸魏忠贤的雕像?”

这一句话把朱赝问住了,难道要说自己是穿越来的,知道魏忠贤即将倒台,才冒险博一个名声?这样肯定不行,说自己失魂症发了,不受控制,这也不行。一时间朱赝心思数变,却没有一个好的答案。只好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空档才想好一段说辞“魏公公……哦,魏公公把持朝政,民间颇有些怨言,在下年轻气盛,义愤之下……”这期间东方继一直眯着眼睛,撵着八字胡须观看朱赝的反映,朱赝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他眼里。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问其实暗藏深意。而且朱赝后面的回答更是离谱,你都砸了魏忠贤的雕像,后面反而称魏公公,而不是魏阉,这更反映了朱赝的心口不一。不管怎么说,这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好在东方继也不追问,两人心照不宣继续聊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期间东方继有说了一些小段子,朱赝也是个很健谈的人,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聊着聊着,东方继忽然话语一变:“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东方先生有话请讲,你我二人言语投契,小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观公子出身豪富之家,锦衣玉食,听市井传言,泰兴王殿下一直想认公子回归宗室,可是公子却不太愿意,而且公子砸魏阉雕像,收聚流民,袭击卧虎寨土匪,这一切到底所图何来。”

这又是一个朱赝常常思考,又常常纠结的问题,难道要说大明将亡,自己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企图自保,又或是想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的进程,在天启七年你如果说十七年以后大明会被关外的后金给灭了。恐怕一百个人里面会有一百零一个会说你是疯子。沉思了好一会儿。朱赝才道:“孟子层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阉党横行,朝纲崩坏,党争不断,以至于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长久如此,天下必将大乱。在下也是尽一份微薄之力,重整,重整我华夏,华夏衣冠……”这句话一出,朱赝别提多后悔了,自己还是太嫩了呀,根本不是这个什么东方继的对手,东方继这厮果然老奸巨猾。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套弄了。朱赝也觉得自己完全有点思维混乱。其实自己本来想说的是重整华夏江山,话道嘴边却改成华夏衣冠。这两个词却是天差地别。重整华夏江山,这本是皇帝该干的事情,退一步来说,用在那些力挽乾坤的当世名将身上也不以为过,比喻说于谦,戚继光,王阳明都恰如其分。自己用这个词来表明自己的志向,显然有些僭越和狂妄。想到这一层,自己却脱口而出重整华夏衣冠。这真是鬼使神差。听着仿佛根本不知所云,华夏衣冠是个什么东东。可是这貌似口误的一句话却大有深意。华夏衣冠,不单单是平定华夏江山那么简单。还包括了文化,政治,经济等等。这就不是普通皇帝能做到的了,能做到这些的必是一代圣君。

朱赝第一次发现,自己实在是小看了明朝的人,没想到明朝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聊,自己竟然被这个吊骚眉,八字胡,一脸猥琐的家伙完全压制。但是朱赝毕竟主要影响他的还是后世的一些思维,虽然融合前世的记忆,可是那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人生观和世界观还未形成。朱赝自然没有那些一言不合,怒目相向。也没有被看破心机,就要杀人灭口的想法。反而有一种重新对东方继思考定位的想法。这种表现要知道在明朝是十分少见的。毕竟在明朝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几乎没有人跟朱赝一样,认为人人平等。可以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哪怕是彼此的见解完全背道而驰。这也许就是古人说的君子和二不同。但是现实情况下,却是很少人能做的到。最起码朱赝的无意识就很自然的展现了君子的一面。

东方继更是心中惊叹。这个俊美的少年展现出跟自己年龄不相称的思想。而且完全没有寻常富家子弟的纨绔。相反那种坦诚的胸怀绝对不是做作。虽然说在莫些细节上,朱赝表现的还很稚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后必将不可限量。

朱赝更多的是一种敬佩的心情,看来这个东方继不是个简单的“段子手”两人又接着闲聊,渐渐把话题转向吃喝上,这是朱赝的长项,后世有个“舌尖上的吃货”朱赝是一集不落。东方继求学游历过很多地方。各处的风俗民情随手拈来。朱赝听得津津有味。

掌灯的时候,小厮过来说酒宴已经准备好了,朱赝派人去请范家父子,想借着酒桌弥补一下双方的感情。显然老范敬对东方继烧书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推脱身体有恙。结果只来了范二,范二对东方继可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表面上还客气的很。东方继惊奇的发现,有好几个菜是自己刚才聊天聊到的。这显然是朱赝特意让人做的,可见这位朱公子年龄虽然不大却真是个有心人,东方继显然有些日子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酒菜了,一阵大快朵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直吃到食物堆到嗓子眼才作罢。

朱赝有亲自扶着东方继去书房休息。眼下安置这么多的流民和楚千钧他们一帮,确实也没有多余的地方。朱赝除了自己的卧室以外,也就仅有这间书房可以休息。书房里面书籍不多,却早就升了一盆炭火,满室皆春。一路上东方继踉踉跄跄。朱赝怕他摔倒,半扶半抱。好不容易把东方继放到床上。累的气喘不已。又吩咐小厮打来一盆热水,给东方继洗脸洗脚。洗完脸,烫脚就有点麻烦了,袜子一脱,满室的臭脚味。臭的小厮不断牢骚,一盆水也被洗的漆黑如墨。东方继醉熏熏的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用脚一拍水,那小厮正在发牢骚,一不小心,洗脚水溅到口里,小厮恶心欲呕,一溜烟的跑了,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水渐渐冷了,朱赝心道:这样下去非生病不可,“东方兄,东方兄”

东方继睡眼朦胧的唔了一身,也不见动。没办法,朱赝只好用替他擦干净脚,替他盖好被子。转身欲走。

刚转过身,手腕一紧,就听东方继道:“公子慢走,蒙公子礼贤下士,在下无以为报,特有三重好礼相送”朱赝转身一看,东方继正抓着自己的手腕,双目炯炯有神,还带着一丝狡黠,哪里又有半分醉意。朱赝一愣,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大意了,大意了,这个段子手果然果然有两把刷子,居然哄自己给他擦脚,可不能助长他的恶习,得想法憋一憋他”

朱赝笑嘻嘻的到:“你这头叫驴,喝醉了又来作怪,你当我不晓得你的底细,那位范老夫子早就说了,说你是个落魄的书生,前几天给我们范二管事拉货,赚点小钱,这几天车辕断了,落魄潦倒,为了御寒,居然焚书取暖,这会儿又诳哄我,说什么三重好礼,哈哈哈……”

“哎哎哎,朱公子,在下真有三重好礼,不吐不快”

朱赝心中暗暗好笑,你越要说,老子越要憋的你难受,朱赝摇头道:“东方兄,看来你是真的不胜酒力啊,快快休息吧,纵使你真有三重好礼,我也不能接受啊,再说了,我这里每天至少要来七八个落魄书生,每天起码有百十重好礼。大多是沽名钓誉,纸上江山,实在是不缺你那三重好礼,东方兄,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说罢又把东方继按到床上。

“哎,朱公子…”朱赝转身,掩门而去。

东方继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捋捋八字胡。自言自语道“这个朱公子,确实有点意思”

第二天一早,二人用过早饭,小厮送上茶水,东方继把茶杯端到嘴边,忽然对小厮喝道:“大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居然在我茶碗了吐口水,今日看你主人不打断你的狗腿,”那个小厮叫腊月,是村里的孩子,临时伺候朱赝的,腊月惊的手足无措。朱赝板起脸道:“还不去个东方先生换一杯”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朱赝道:“东方先生,昨夜可否安睡”东方继还是一副很猥琐的样子:“哎!没睡好呀,想和公子倾心相谈,结果被公子婉拒,瘪了一夜,险些憋出内伤。”“俗话说的好,好酒不怕巷子深,好宴不怕晚,东方先生再说不迟,在下洗耳恭听”

东方继也不客气“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在下送给公子的第一重好礼就是阉党即将覆没,公子从此高枕无忧。”主赝心中一动,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被崇祯清算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除非历史出现新的走向。但是这个东方继却能未卜先知,不得不佩服此人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东方先生何出此言,如今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把持朝政,权倾朝野,东林党,浙党,楚党,望风拜服,莫敢相抗,何况新君初登大宝,人心思定,恐怕天子正要仰仗重用阉党,又何来先生所说阉党覆没在即”

东方继哈哈一笑:“原因有三,其一,阉党为了把持朝政,曾经大肆杀戮,清除异己,尤其是东林党,元气大伤,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虽然被阉党把持,民间士林却为东林把持,这些年,东林党已经在民间把阉党渲染成吃人的猛***佞小人,老百姓观感甚恶,种种倒行逆施被宣传夸大。可以说倒阉已经有了深厚的舆论基础。”朱赝点点头表示赞许“那其二呢”“其二就是,这几年来,阉党党同伐异,压的东林,浙,楚三党抬不起头来,如今新君继位,各方势力蠢蠢而动,这三党已经同仇敌忾,与阉党成不死不休的死局,一旦有变,必将全力攻邗”。朱赝亲手拿过茶壶给东方继续了一杯茶水,东方继又道:“其三,信王素有大志,生性急躁,痛恶阉党已久,阉党势大,已经危及皇位,每日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卧榻之旁且容他人酣睡”说罢东方继站起身来双手一击,斩钉截铁道“有此三点,阉党已是在劫难逃,在下斗胆预测,三日内必有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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