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奉朝与山韩的会谈就结束了。在其后的公报中双方对此前的冲突和损失绝口不提,只是为了显示山韩对两国联姻的重视给予了大量的嫁妆。又向奉朝学习关税政策,从其相关府衙借走了一批官吏来培训本国的官员。和谈一结束山韩的使臣就去了西关,那边已有大量的军械整装待发。
之后,便是满朝关注的重头戏,山韩关税竞标。因为时间上与盐引的竞标时间相近,这两次次竞标就一同在户部的盐漕司举行,出乎尹庆之意料的是,今天不止是袁家来了,还来了两家皇商。听侯婉儿解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两家一家的背后是礼亲王,一家的背后是恭亲王。侯婉儿在尹庆之耳边轻道:“看来不只是那位韩迁是个明白人啊。”尹庆之只是笑而不语。
没想到尹庆之两人的座位是与袁媛挨着的,她见到二人便打了个招呼闲聊了几句,没说几句竞标就开始了。
今日主持的是户部侍郎梅仙东,他敲了敲锣见众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便道:“诸位今日我就不废话了,毕竟今日来得这四家都是知道内情的人。现在竞标开始,五年关税起始做价壹仟贰佰万两,其中本次竞标成功后要先缴纳贰佰万两以后每年偿还贰佰万两直至还清,不论最后价格是多少,都要分六次偿还清。”
“壹仟叁佰万两?壹仟肆佰万两?壹仟伍佰万两?”刚一开始两家皇商就把价格提到了壹仟伍佰万两,侯婉儿疑惑道:“你觉得这两家能把价格提高到多少?”
“差不多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现银。”说完尹庆之就把牌子举了起来说道:“壹仟陆佰万两。”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没想到这归伯侯居然把价钱提升的这么多。尹庆之身边的袁媛道:“侯爷勿怪袁媛参与争抢,实在是家中也不大好过。”她举起手中的木牌道:“壹仟柒佰万两。”
尹庆之没想到,以书香门第文明的袁家也能拿出如此多的钱财,而那两家盐商更是加价到了壹仟玖佰万两。不过,他是有备而来直接叫道:“两仟壹佰万两。”
她怕这项权利直接落尹庆之手中,可是又怕加价之后尹家又不在跟了。这下袁媛就有些犯了难,她现在有些拿不准这关税到底能有多少利润,以昨日的计算,最多也就两仟壹佰万两的总收益。即怕失了机会又怕被尹庆之等人算计,拿出来大比银钱却又没什么回报,可她转头看了看尹庆之见后者一脸的云淡风轻就知道,尹庆之是势在必得了。
片刻后敲锣声起,不少人都皆退场透透气。袁媛对尹庆之道:“恭喜侯爷了,没想到侯爷也是富可敌国啊。”
尹庆之道:“见笑了,谢谢刘夫人承让。”嘴上谦和无比,可是袁媛那承受过如此贪婪而不加掩饰的目光。侯婉儿在旁轻笑道:“侯爷,本宫还在旁边呢,是不是该收敛一下。”又对袁媛道:“袁家妹妹,虽然我家侯爷对你可是喜欢的紧,可有夫之妇得把持得住啊。”
“贱妾蒲柳之姿,尚公主说笑了。屋里气闷,袁媛先出去透透气。”袁媛朝二人行了一礼往屋外走去。
“侯爷,本宫虽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可是请您也收敛点。”说完转身也出了屋子。
尹庆之看着二人缓缓离去,端起一杯茶心中却想着:“怎么开头呢?”
盐漕司的偏厅之中,坐着几位贵人为首的赫然是皇帝旁边是几位大学士和恭亲王,以及一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
“禧子,关税竞标的结果出来了?”皇帝向刚进屋的禧公公问道。
“刚送到,正想跟您禀报呢,归泊侯出价两仟万两获得。”禧公公躬身道。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嗯,这两家盐商挺有钱的嘛,还参与了关税竞标?吩咐下去,今年的盐引要先交五成的保证金,若是今日中标了却拿不出保证金就是欺君。”皇帝一边看着户部的记录一边道。
“遵旨。”禧公公偷偷的看了一眼两位亲王,就下去吩咐去了。
两位亲王心知,必是父皇不喜自己手底下的盐商参与关税之事。本来礼亲王这边的人这次参与投标关税是因为外戚得到别人传了消息,只是姑且一试看能不能沾些便宜。至于恭亲王,则是手底下的谋士得到消息故意搅合不想让对方占便宜罢了。皇帝顾忌这等盐粮商人插手政事,他们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虽然父皇不喜,但是却怕越描越黑,两位亲王只得躬身谢罪,却也不敢表达别的意思。
不过半杯茶的功夫,禧公公就在皇帝旁边耳语道:“皇上,归泊侯并未离去而是参与了盐引投标,下面人说今年河西和西关的盐引比往年高了二百万两。”正说着,一旁的礼亲王和恭亲王也来了人在旁耳语了几句。礼亲王拱手道:“父皇,今年盐引的价格高出不少,怕是会对两地民众生活有影响。再说往年都是固定的几家参与,今年来了几家新面孔是不是该考察一下在决定,万一漕运上出了乱子可是大事。”听了这话一旁的恭亲王也有些意动,可是却没敢起身说话。
皇帝见此,便直接说道:“都说奉朝的盐商富甲天下,朕觉得这几百万两还是拿的出来的。再说,刚才都能拿出壹千万两去竟关税还能差这点银子。”礼亲王和恭亲王互相看了一眼,刚想让人去传个消息,就听见皇帝又道:“朕知道那两家盐商都是你们手底下的,山韩的那些小动作朕也知道。可朕认为作为一个奉人,一些平民百姓都知道的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今日之事,你们是庸还是恶呢?或者说想再一次探探朕的底线?本来你们二人在外多日,皇后很是想念你们,可今日之事要是传到她耳朵里面想必她会很难受,天家、天家就罔顾人伦吗!”
两位亲王赶紧起身叩头谢罪,就连几位大学士也是为两位亲王说了几句好话。皇帝只是叹了口气:“这次,朕很失望。”说完就起身,出了偏厅。孙阁老和禧公公赶紧跟着皇帝走了出去,倒是王景略留了下来对着两位亲王道:“皇上因今日之事勾起了陈年旧痛,估计过些时候弄明白首尾就消气了,二位亲王不必多虑。但是那两家还是多找人筹些银子吧,要不就不太妙了。”说完转身又要走,却停住了又道:“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莫非是跟蠢才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蠢了?”说完也不理两位亲王的脸色,笑嘻嘻的走出了偏厅。
尹庆之和侯婉儿到靠山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侯婉儿刚一进书房就对尹庆之道:“你胆子不小啊,连盐引也敢抢。再说人家不过是给你提了两次价,你就让那两家今年所有的盐引都长了壹佰万两啊。”
尹庆之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不过是个小教训。再说过些日子我就要出使山韩,若是不给这些人张长记性,他们还不在关税上兴风作浪。”
“那你投得的北关盐引怎么办?”侯婉儿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反正家里在关内也没什么多余的人手,给你吧。”尹庆之说完喝了一口茶,就要出去。
“不留下来吃啊?”侯婉儿有些意外道。
“不了,福伯今天已经回来了,回去吃。”说完尹庆之就出了书房。
“小姐,饭菜准备好了。”尹庆之刚走没多久,姚师傅就走了进来。
“姚师傅,北关的盐引给咱们了。”侯婉儿说道。
“知道了,现在看来这位侯爷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姚师傅面露忧色点头道。
“您是说……”侯婉儿好似心有所悟。
“嗯,想必是他传的消息给那两家,这盐引不过是堵上咱家的嘴罢了,看样子就是河东张那边也会有些补偿。没想到他是如此反对国公府参与此事啊,好个一石二鸟啊!”姚师傅沉声道。
“姚师傅,您在担忧什么?”侯婉儿这一次看出了姚师傅的神情有异。
“没什么,只是这种手法当年老姚也是见过的,有些感概罢了。”姚师傅苦笑了一下说道。
“想必您说的是沈万吧?听闻那位当年就靠着这招用一万两银子在三天之内扫遍了全河东的棉布,这等惊艳的手法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就连当年的三公主也是感叹,有此一役当以商贾之人名留史书。”侯婉儿说得是一脸向往。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小姐咱们还是先起吃饭吧,要凉了。”姚师傅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侯婉儿看了看天色也知道饭菜也上了一段时间了,就往饭厅走去。姚师傅却往饭厅的路上在回忆:“这沈万好像自从那事以后,就给哪位贵人做管事来着,是哪位贵人呢?”
尹庆之回到了家,下人就禀报说福伯和沈三叔已经在饭厅等他了,他刚一进饭厅就听见沈三道:“少爷,我听福爷说了,这次你可把郑、钱两家收拾得够呛。起初我还想若是少爷不够解气,我就找人把今年的牛羊价钱都压低,没曾想少爷一把就在盐引上就让他们多花了几百万两。”说完就哈哈大笑。
福伯却说道:“你昔年与他们有怨,说什么给少爷出气?再说,咱们刚开始估计就得用贰仟壹佰万才能拿下,谁参与了提价又有什么相干。”
尹庆之笑道:“两位叔伯不要在这点小事上争论了,这次我主要是想看看那几家皇商对咱们的态度。毕竟山韩的关税一到手,怕是免不了人要来说情讹诈的。现在借皇上的虎皮坑他们一次,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三人又聊了几句,尹庆之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就先回去休息了。沈三却还兴奋的紧,他自己喝了一杯酒说道:“少爷还真是不错,尤其是得关税标之后那的计划,真是绝了,有老尹的遗风啊。福爷,我怎么看你那么不高兴啊?”
福伯叹息道:“少爷有出息有本事,我是高兴。以税控商谋国这阳谋的路子确实像极了老尹,可是之前的手法呢?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他们俩那些隐秘阴私的手法不要都交给少爷,尤其是那件事里的人现在还有在的。听说姚和尚前些日子派人打听过夏畅楼的东家,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沈三却道:“都这么些年了里子解决了无非是面子的问题了,被姚和尚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当年哪里面也没有他们家的事。那几家人现在还看坟呢!若是逼的紧了大不了舍了这边的零碎,到关外做个土皇帝也好。”沈三好像想到什么突然顿了顿,用极低的声音道:“难道你还有那想法?怪不得我最近看伍老二忙忙叨叨的。”
福伯道:“瞎想什么呢?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吃完赶紧睡觉去。”说完就离了桌,去了自己的厢房。
沈三却坐在桌上一边喝酒一边道:“福爷,放心不碍事的,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