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毫无忌讳,公然破门而人,成群结队地闯进老百姓家里,大肆劫掠一番。遇到主人家的箱子、柜子上了锁,辫子兵来不及寻找钥匙,当即砸烂锁头,打开箱盖、柜门。他们把箱子、柜子来个底儿朝天,倒出里面所有的财物。不管是衣服鞋袜,还是被褥布单;也不管是金银首饰,还是古董玩器,辫子兵也不挑不拣,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脱下身上的军服,将抢来的财物全部包裹起来。他们挖地三尺,连老鼠洞都掏了掏,还用剌刀戳破纸糊的天棚,把手伸进去,搜查一番,唯恐主人私藏财物。他们拿曼利夏洋枪当扁担,挑起或抬起大包裹,扬长而去。后来,辫子兵自己都嫌麻烦了,便端着曼利夏洋枪,逼着主人把箱子、柜子搬出家门,直接送到下关火车站。如果遇到主人阻拦,辫子兵当即开枪,将主人击毙。
不仅如此,辫子兵还不分时间、地点,大肆调戏、强奸妇女。妇女们胆战心惊,在自己的脸上涂抹锅灰,穿上脏兮兮的衣服,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即使这样,只要被辫子兵瞧着,妇女们很难逃出魔爪,上至年过七旬的老太太,下至十几岁的小女孩,都逃脱不了被强奸的命运。对那些试图逃跑或表示反抗的妇女,辫子兵常常将她们毒打一番,甚至开枪将她们击毙。侥幸保住性命的妇女,不甘心受污辱,有的投秦淮河自杀,还有的在房梁上吊死。辫子兵强奸完,常常把那些模样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抓起来,卖到秦淮河妓院里,换回五六十个银圆。其中有个叫“弄箫”的大姑娘,本是富商家的千金小姐,人长得漂亮,身价自然最高,换回二百个银圆。大姑娘、小媳妇的亲属,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坠落火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却不敢吭声,唯恐招来杀身之祸。辫子兵的暴行,把妇女们吓坏了,她们都躲到外国教堂里。一时间,外国教堂人满为患,连大门外台阶上,都挤满了妇女们。辫子兵不敢招惹洋大人,可又舍不得姑娘、媳妇们,便在教堂大门外打转儿,总想寻找机会,弄几个姑娘、媳妇玩一玩。
几个辫子兵来到汪海洋府邸前,吵吵嚷嚷,猛砸院门。汪海洋本是鼓楼医院的医生,听得辫子兵吵嚷声,忙让太太、女儿,躲到后院花坛里。辫子兵砸开院门,进了正房,见过汪医生。他们二话不说,把汪医生五花大绑,扔在墙角里。辫子兵里里外外忙碌着,到处搜寻财物。过了半晌,汪医生听得太太、女儿的啼哭声、哀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响彻云宵。原来,在后院花坛里,辫子兵按倒汪太太和汪小姐,硬要强奸她们。汪小姐本是待字闺中的处女,羞愧万分,脸臊得通红。瞅辫子兵不防备,她拔出辫子兵身上的刺刀,捅进自己的喉咙里,自杀身亡。汪太太机在女儿身上,用手捂住她的喉咙,失声痛哭。
见汪太太长得相貌俊美,气质高雅,一个辫子兵扑上前去,抓住她的胳膊,扒下她的衣裙。他玩弄着汪太太的乳房,用淫邪的口吻说道:“人都死了,哭有啥用,不如跟俺玩一玩。”
汪太太拼命地挣扎,吓得哇哇大哭,大声喊道:“别碰我,求求你们!”
那个辫子兵嘿嘿淫笑,趴在汪太太身上,就要强行奸污她。汪太太惊叫一声,悲愤地说道:“你们不能欺负我,当心我告你们。”
辫子兵一边奸污汪太太,一边得意扬扬地答道:“你告个屁,这全是大帅让俺们干的。”
过了半晌,这个辫子兵心满意足,尽兴而起。其他辫子兵早就急不可耐,忙趴在汪太太身上,轮番奸污她。待到几个辫子兵发泄完兽欲,汪太太瘫在地上,下身流淌出不少鲜血。
辫子兵围着汪太太,像看西洋景似的,七嘴八舌地说道:“老娘儿们,遇到俺们,挺舒服的吧?”
汪太太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骂道:“畜生,北洋兵都是畜生!”
辫子兵听罢,恼羞成怒,从汪小姐喉咙处拔出刺刀,插进汪太太下身里。他扒下汪太太的高跟鞋,反复端详,用鼻子闻了闻,诧异地说:“这是啥鞋,跟儿这么高,俺从来没见过。”
待到辫子兵扬长而去,汪医生挣断绳索,来到后院花坛里。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太太赤身裸体,躺在血泊中,下身插着一把刺刀。女儿也躺在不远处,喉咙有个大窟窿,正汩汩往外流血,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兆坤躺在医院里,搂着方氏、王芦花,举着烟枪吞云吐雾,确实舒坦。
闻听辫子兵胡作非为,他登时来了精神,唯恐错过良机,顾不上等待伤口痊愈,便跑回下关。学着辫子兵的样子,他带着第三营士兵,在下关大肆杀人、抢劫和强奸。他将战马改成驮马,一马当先,夜以继日地抢运劫来的财物,送到下关火车站,装上火车运走。辫子兵也把抢来的财物,送到下关火车站。一时间,下关火车站到处都是箱子、柜子、包裹等赃物,堆积如山。张兆坤见状,把对张勋的怨气,都撒在辫子兵身上,顾不上与他们客气,争抢运送赃物的车皮。辫子兵也不含糊,端起曼利夏洋枪,瞄准第三营士兵就打。双方在下关火车站摆开阵势,大打出手,枪来弹往,好不热闹。冯国璋见双方打起来,忙劝解一番,方才了事。
第三天,辫子兵仍忙着杀人、抢劫和强奸,南京城里和下关一带被几番洗劫,十室九空,百姓们个个哭爹叫娘,妇女们更是如入地狱。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不约而同地赶到下关火车站,打算乘坐火车,离开南京。辫子兵却毫不留情,对他们依旧杀的杀、抢的抢、奸的奸,任意胡作非为。他们站在火车站进站口,检查老百姓的行李,只要从中翻出不顺眼的东西,马上说老百姓是“乱党”,当场枪毙。
待到张勋命令定武军集合时,却发现少了不少辫子兵。原来,辫子兵抢劫发了大财,便乘机开了小差,满载而归,回家享清福去了。有的辫子兵三五成群,四处游荡,打家劫舍,甚至掘坟盗墓,无恶不作。
路透通讯社等中外新闻机构都发表新闻、消息,揭露辫子兵在南京的暴行。张勋见状,让辫子兵把安民告示贴在城墙上,告示上装模作样地写道:“本帅特出示晓谕,无论军民人等,凡收藏百姓财物者,限十日内上缴至商会,既往不咎。逾期隐匿不缴者,一经查获,就地正法,决不宽待。失主可至商会认领失物,无须胆怯,本帅妥为保护。”
过了十天,几个辫子兵送回几件破衣烂衫,扔到商会大院里。有二百余名失主信以为真,到商会认领自己的失物,不料却被辫子兵抓起来。张勋硬说他们污辱定武军名誉,当即就地正法,送他们上了西天。可怜这些失主,被辫子兵抢去的财物没要回,还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见三名日本商人被杀,南京日本领事馆当即向袁世凯提出抗议。对辫子兵的暴行,袁世凯早有耳闻,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如今错杀了日本人,他吓了一跳,不敢怠慢,当即让张勋赶到日本领事馆,向日本驻南京领事船津谢罪。船津不依不饶,逼着袁世凯撤掉张勋的江苏都督,让冯国璋接任。得罪了洋大人,张勋无可奈何,只好自认晦气,讹了袁世凯一百万个银圆,带着辫子兵离开南京,回到铜山,当上长江巡阅使。眼见张勋狗咬尿泡儿——空欢喜一场,张兆坤十分高兴,少不得幸灾乐祸,大骂张勋几句。张勋滚出南京后,南京百姓长出一口气,总算送走一个瘟神恶煞。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又不约而同地乘坐火车,从外地回到南京。
冯国璋走马上任,穿过西辕门,进了江苏都督署大门。大门为硬山琉璃顶,几十根大红立柱被张勋油漆一新,气宇轩昂。二门也是硬山顶,规模比大门略小。冯国璋沿着一条很长的走廊,来到大堂,坐在太师椅上,乐呵呵地发号施令,美得闭不上嘴。都督署占地二百余亩,中间是朝房、大堂、二堂和内宅,西边是花厅和西花园,东边是马号和东花园。都督署原本是明朝皇子朱高煦的汉王府,满清朝廷把这里当作两江总督衙门,太平天国将它扩建成天王府,分为太阳、金龙两城,有宫殿、亭台、楼阁等一千余间。清军攻陷天京,放火烧了天王府,只剩下金龙殿与西花园,改建维修一番,继续当两江总督衙门。民国创立后,孙中山又把它当做临时大总统府。
几个月后,张兆坤养好了伤,带着褚玉璞,出了神策门营房。他让褚玉璞提着半口袋银圆,两个人坐上人力车,直奔日思夜想的秦淮河妓院。人力车往南过了鼓楼,又过了夫子庙,就到了秦淮河。蜿蜒流淌的十里秦淮河,是南京城最繁华的地区,这里和北京天桥差不多,也有小吃摊、茶馆、酒楼、杂货行、烟馆,另外还有说书的、耍猴的、打把式的、变戏法的、算命打卦的。秦淮河北的贡院街和河南的石坝街上,鳞次栉比地林立着二十多家妓院,闻名江南,如今遭了兵劫,自然冷清了许多。
在石坝街“玉香楼”门前,张兆坤下了人力车,带着褚玉璞,嘴里哼着《十八摸》,十分老道地走进“玉香楼”妓院。褚玉璞头一次来到这么豪华的妓院,眼睛都不够用了,东张西望,感到十分新鲜。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面前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白墙青瓦,二层建有露台,露台边围着雕花朱栏,每个房门上都挂着珠帘,具有鲜明的南方特色。天井有太湖石砌成的假山,玲珑剔透,周围种着芭蕉、翠竹。
褚玉璞尚未看罢,张兆坤已被“老鸨子”苏吴氏让进小楼,带到二层一个房门口。见来了客人,“老鸨子”心里想着那半口袋银圆,喜滋滋地对屋里喊道:“‘弄箫’接客,好生伺候着!”
“弄箫”听罢,手持团扇,撩开房门上的珠帘。“弄箫”长得娇小玲珑,十分俏皮,盘着高高的发髻,脑门上留着一寸多长的刘海,弯弯柳眉杏仁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吐出的都是吴侬软语。她上身穿镶白边粉红色绸衫,下身穿湖蓝色百褶纱裙,脚蹬绣着鸳鸯的花鞋,比起八大胡同的婊子,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张兆坤让褚玉璞等在门外,自己挺着胸脯,趾高气扬地进了“弄箫”的房门。他环顾屋内的摆设,但见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名人书法画轴。屋中央摆放着八仙桌,桌上有一个锦缎盒,盒旁放着果碟,里面有各色时令果品。桌子四周摆放着太师椅,椅子上铺着大红锦锻椅垫。靠墙的百宝格上,放着金玉古董玩器。屋子角落里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装着玻璃镜子。紧挨着梳妆台,是红木架子床,铺着彩色织锦被褥,挂着金丝绣花红缎帐幔。
张兆坤看罢,整个人酥了多半边,二话不说,心急火燎地拉过“弄箫”,张开大嘴,就往她漂亮的脸蛋上啃去。“弄箫”挣脱张兆坤,拍拍自己的衣服,娇嗔道:“大帅来到‘玉香楼’,奴家就随您的便,别着急呀!”
张兆坤听罢,十分尴尬,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他抓耳挠腮,张了张嘴,没有吭声,把后面的话,强咽了下去。
“弄箫”自幼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辫子兵强奸了她,杀害了她的父母,把她卖到“玉香楼”当妓女。她不幸沦落风尘,整日呆在妓院里,受“老鸨子”苏吴氏逼迫,学了些打情骂俏的本领,强颜欢笑,任嫖客揉躏,出卖肉体。如果伺候不好客人,少不得挨“老鸨子”苏吴氏的皮鞭。她让辫子兵吓得不轻,如今见了张兆坤这样的丘八,心中十分厌烦,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勉为其难,敷衍一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