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兮,催波逐浪,御龙出行,千舟塞川;扶摇兮,鲲鹏直上,卧伏云看,万里江山!”御龙君殷元龙依旧一副渡河老翁的形象,在泷江边上一页扁舟中拨弄三弦自吟。
“元龙,吾受了内伤,快安排一处幽僻之处让吾养伤。”
御龙君抬头一看,正是剑邪韩千秋带着长平公主李霖玥。他丝毫没有理会韩千秋,继续拨弄三弦。
韩千秋也没有一丝尴尬,回首淡然对李霖玥说道:“丫头,元龙是吾之后辈,他会妥善处理的。”
御龙君原先闭目垂眉,突然放下手中三弦,其实指着韩千秋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张口闭口说是我前辈?我们最多算平辈,你这行为实在有失高人风范。司徒府前你怎么不知道要客气一些?虽说七君的势利都是遍及十国,好歹我这云龙府也就在宁国地界上,你这全然不给我留几分薄面,我以后还怎么在宁国立足。要不是看在韩二哥的面子上,我那日就该将你暴打一顿。”
“霖玥丫头,司寇小子早就和他交易过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和云龙开口。”韩千秋依旧冷漠高傲不为所动的说道。
“你……你……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啊,听霖玥丫头说宁国有人接应她,吾想必然是你。元龙啊,你之为人吾最清楚,无利不起早。定是和司寇小子有过交易,他手上数不尽的仙草灵药,你一副老骨头了,必是需要多服用一些。”韩千秋回首对他说道。
御龙君气得脸色都涨红说道:“就算我和汲灵君有所交易,那你呢?凭什么白住我的地方?”
剑邪冷冷回应说道:“说破天还是钱的问题啊,你算一算寄到‘东海神军府’吧。”
“哼,幸好是韩二哥继承家当,否则那些家业定是被你败光。妖蛟鬼头,出来带他们去上游风雅林的园中暂住!”
应元龙右手一挥,水中冒出人形鱼身浑身灰色鱼鳞之物,苍老的声音笑道:“哈哈哈,老狐狸你也有被犟住的时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快去,休要废话。对了,船上还有一个脸皮和你一样厚之人。”御龙君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韩千秋径直跟随着水中的鱼人便走,李霖玥则是回头对着御龙君鞠躬一拜。御龙君没有回应,只是再次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一路上李霖玥时不时偷偷瞄着水中的鱼人,韩千秋见她似乎十分好奇便问道:“丫头,你不曾见过妖吗?”
李霖玥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道:“只有耳闻,今日是第一次见。”
韩千秋边走边说:“也难怪,你深居宫中,而且棠国基本也没有什么妖。十国中,庆国被称为‘万妖国’,八大部落中除了一部是人以外,其他皆为妖。而另外一个异端就是邢国,魔物横行,恶鬼之国也。此二者皆不容于诸国,同族伐异,历史上诸多战祸皆开端于此。除了北域佛国以外,其他七国见到妖魔皆属不易。”
李霖玥听后,睁大着眼睛面向韩千秋,小声的说道:“前辈说的妖族于我人类纷争,那水中这位……”
“哈,丫头不必如此狭隘。吾纵横十国多年,也认识了不少妖族魔族,其实他们与人类并无二样,也同有喜怒哀乐。虽然难以被世俗接受,但是也有不少愿意和平共处的。”
李霖玥听完默默的点了点头,一路无言的走了约一里地,来到一艘长十丈高二层楠木长船。船两插满了旌旗,黑底上金丝绣着一金龙盘桓祥云。
“韩前辈,长平公主,司徒义在此久候了。”司徒义从甲板上急忙走下,作揖一拜。
李霖玥喜笑颜开的说道:“咦,司徒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今早我遣人去你们住的客栈相邀便不见你们踪迹,我料你们必定会来找殷前辈,我与殷前辈有些生意往来,便在此等候。二位快请二楼上座,我特意备了一桌酒席,愿再次为前辈赔个不是。”司徒义满脸带着笑容。
“不需要!”剑邪不仅冷漠至极,甚至周身都散发出杀意来。
李霖玥见此有点慌了神,赶忙对韩千秋说道:“韩前辈,还请您高人高人雅量。”
韩千秋轻叹了一口气:“唉……丫头你太单纯了,吾今早离开客栈到此才一个时辰,他不仅能猜到吾等来此,还能赶在吾等前面到来,必是早就暗中遣人盯梢。此等心机绝不会是请吾吃饭赔罪这般简单。”
被一语戳破司徒义略显尴尬,摸摸鼻尖说道:“前辈果然高明,前日里发生那么多事,我确实怕再起波澜,而且依照我们东殿的规矩,他国人士来均需遣人关注。我只是知晓前辈早上退了客栈的房,还不敢让手下跟踪前辈,否则依前辈大能,出了城门怎会没有察觉?还请前辈海涵,我们先上二楼就座,我必诚心相告!”说罢他便是再施了一礼。
韩千秋回头看了李霖玥殷切期盼的神色,冷哼了一声,便登上了二楼。
只见二楼船厢正中摆着一张紫檀八仙桌,玉光杯,金龙盏,上面摆着八热四冷装盘精致格式菜肴。韩千秋望了一眼,顺手便举起酒壶一闻说道:“此酒是东海特有的暖风游醉!桌上的菜也都是东海名菜,是元龙告诉你我是东海人的吗?”
司徒义得意的说道:“殷前辈乃是商海浮沉满甲子之人,怎会将他人底细随便告知?是晚辈从那日前辈与殷君前辈的对话中寻得蛛丝马迹,能让七君之一的御龙君呼唤一声‘韩三哥’,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人了。再仔细揣摩前辈的打扮和口音,不像是北域之人,更像东海人士。”司徒义起身为韩千秋和李霖玥斟酒,继续说道:“神州游略记中对前辈的记载,只说明前辈的武学修为伟人秉性,没有过多的生世说明。我料想东海有此大家姓韩,只有‘东海军神府’韩家这一所,便去东殿藏书阁借阅东海地方志,果然找到神州游略记中没有记载的段落。原来七君之一‘剑皇神武君’是家中行二的嫡子,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庶出的弟弟。观前辈容貌与书中记载颇为相似,只是这书里提到‘东海军神府世袭十七代神武君之弟韩氏千秋,性温和多恭让’的这一条挺让我费解的……”
“够了,吾原本之身份吾也不曾隐瞒过,只是离开东海数十年,渐渐也没人再提起。以你之心机特地为吾精心准备此宴,吾不认为你只是单单赔罪这么单纯,有何目的直说无妨。你若是让吾感受到诚心实意,也许吾会听你把话说完,若是巧舌如簧,吾心感不悦便割了你的舌头。”韩千秋端起玉光杯便先饮了一杯。
李霖玥听后紧张的皱眉直盯着剑邪,小声的呢喃着:“前辈……”
司徒义敛起笑容,颇为严肃的说道:“好,前辈要我真诚以待,我便不再隐瞒。东直殿六品巡查御史不过是我表面的身份,我本人是宁国青龙殿右副都统,这一代号为‘皓月无暇’。”司徒义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前辈也许知道,这宁国内乱已经有二十载,一切的根源便是二十年前的冤案,青龙殿‘逆鳞案’。青龙殿下数十万士兵与家眷面临无妄之灾,西殿心狠手辣,捏造证据欲将所有青龙殿相关人员赶尽杀绝!尤其时任西殿总督蔺无双,残忍好杀,无论三岁稚童还是八十老叟,一律屠杀。最终幸得诸多前辈拼死挽救,留得大部十万遗孤躲入东部森林,与西殿周旋二十年仍未灭亡。我等肩负申冤光复青龙殿职责,虽殚精竭虑不可松懈也。”
韩千秋依旧冷漠的说道:“然后呢?与吾何干?”
司徒义赶忙起身一拜道:“我素闻‘东海军神府’乃天下铸兵刃第一大家,天下十之八九皆出之于此。‘神武君’铸兵之能更是天下无双,威名远及海外。而前辈尤其擅长铸练剑符之术,望前辈可怜我等遗孤命如风中纸鸢,成全我等光复大业,能赐宝相助。”
“哈哈哈哈……吾拒绝!你偷了吾在魅山的珍草,吾千里追杀你而来,若不是霖玥丫头道出韫娘所在的信息让吾一时开心,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现在还妄想让我帮你铸练剑符,简直是与虎谋皮!况且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吾怎能知道当年你等是否天良丧尽,犯下不忠不义之事?”韩千秋丝毫不为所动。
“前辈,前辈,你若需要何等交易条件,我等也可以满足。”司徒义急不可耐的上前游说。
“不需要。”韩千秋自斟自酌的饮酒,完全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司徒义陷入沉默,他深思了片刻,抬起身子说道:“前辈铸剑之术以至化境,剑术还在此之上是吗?”
“是!”
“我在此愿和前辈一赌,我能用前辈所造剑符做一件让剑术泰斗的前辈都目瞪口呆之事,若成功先生输我三十枚剑符,若失败我任由前辈处置。”司徒义信誓旦旦的说着。
韩千秋抬头看着司徒义说道:“哦,吾能不能感觉意外还是由吾决定,所以胜负还是吾决定,你居然这样自信。好,就赌一把。”说罢,他将袖中一枚剑符丢与司徒义。
片刻过后,一道剑气划过船顶直冲云霄而去。妖蛟鬼头赶忙从水中跃上船,只听剑邪说道:“这……你居然能……好,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