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陈天在县城郊外,一个小村庄前停下借宿。
村庄不大,也就百来户人家。房式大多是一层平方,盖起来省钱,但是冬冷夏热。
偶尔有两层洋楼的,这应该就算村子里较富裕的。
陈天来到一处两层楼房前,敲了敲铁门。
半晌,门开了,探出了一个老头,打量着陈天:“你是?”
陈天双手抱拳,行了一个道礼:“贫道是一个过路人,天色已晚,若方便的话,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那老头听陈天说明来意,面露难色:“老头我不是不想留你,只是我和老伴住在一楼,喜欢清幽。。。”
“那不碍事,贫道住二楼也可,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老头闻言色变,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陈天心下生疑,莫非那二楼有人住?
“小伙子,那二楼住不得,闹鬼!”门对面乘凉的老汉好心提醒道。
闹鬼?
陈天此次下山正是历练来了。
可以说,没有比闹鬼的屋子更适合陈天的了。
陈天当即打消退走的念头,双手撑着门,说道:“施主勿忧,贫道习的一身除鬼之术,若是有鬼,贫道正好会会它。”
那老头看陈天一身农家装扮,年纪轻轻,嘴上无毛,心里不禁犹豫。
陈天趁这档,二话不说,推门进去了。
那老头此时想拦也拦不住了。
进入院中,陈天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栋楼房有些年头了,楼顶是用木头钉的楼檐,上面覆盖瓦片,这在满是平顶的楼房中已经很少见了。
木窗上的油漆也已经鼓胀脱落了不少。
再看二楼,门窗外面俱被粗布遮盖,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果然古怪,哪有大白天把屋子封的如此严实的?
这时,一位老婆婆从一楼中出来,满眼慈笑:“家里又来客人啦?来,快进来坐。。”
三人进入屋中。
老太婆给陈天倒了开水,呈上花生瓜子待客。
那老头将陈天的意思说给老太婆。
老婆婆一脸讶异担忧之色,正欲开口想劝。
陈天嘴里嚼着花生,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老伴,去,给这位小道长做点饭,再把家里那瓶五粮液拿来。”老头说道。
陈天和老头就着花生米喝小酒。
不多时,饭菜就上来了。
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蛋、香葱伴豆腐,外加几个热腾腾的大馒头。
陈天也不客气,赶了一天路早饿了,拿起筷子就吃。
酒足饭饱,道谢之后,要了支蜡烛和铺盖就上二楼去了。
二楼里面陈设极简,就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数个椅子。
由于久不住人,上面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
陈天亮起蜡烛,略微清扫,便铺好铺盖。将包裹放在床上。
拿出几个家伙什放在身上,顺便拿出本经书秉烛夜读。
夜深了。
空旷房间里,这一朵莹莹烛火,更显凄惨幽幽。
陈天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赶了一天路,早困了。
突然,那烛火剧烈的晃动起来,隐隐有灭的趋势。
无风烛火晃,必然有怪。
陈天用手护住蜡烛,心道,苦等一晚上,你可总算来了。
放开手,眼角余光隐约看见墙角突现一道白色人影。
呵呵,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
陈天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笑容,默不作声,假装看着经书。
那女鬼一步一步,慢慢的,向陈天走来。
步伐扭曲,身体僵直,踏地没有丝毫声音,诡异。
离得近了,才算看清全貌。
一头乌黑的垂发遮住面部,白衣白裤白鞋,惨白的手掌弯曲如鸡爪,脖子上套着一根长长的带血的麻绳,多余的麻绳随着女鬼的步伐拖行在后面。
原来是个吊死鬼。
陈天这种鬼怪事情见得多了,丝毫不惧。
那女鬼在陈天的身旁停住了,直直的杵在那儿,在青烛的照耀下,格外的渗人。
陈天虽然假装在看经,但也时刻提防着,右手偷偷掐了个剑诀。
食指中指紧并直立,其余三指蜷缩,提口真气,运于食中指端的商阴、中冲二穴。
顿时指端微微发热。
只要那女鬼敢扑过来,这剑诀外加咒语,绝对让她没好果子吃。
那女鬼站立了片刻,并没有如陈天所想的扑过来。
又接着一步一步,移到木桌旁边的床,直直的坐了下去。
这搞什么鬼?
陈天心里不由纳闷。
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个反常的女鬼身上,丝毫也不敢离开。
一会后,那浓厚的乌发里面,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那声音,干涩刺耳,犹如长指甲来回划着玻璃一般,在这幽暗、空旷的房间里回旋飘荡。
纵使是吃这碗饭的道士陈天,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连起鸡皮疙瘩。
那女鬼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长发往下蠕动。
陈天侧头定睛瞧去,呵,只见一条血红的舌头从胸前的发端露了出来,随着女鬼的哭泣上下摆动。
这可真是邪门了。
陈天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害怕。
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别在双肩和头部,若露出惊恐害怕之意,三火就会减弱乃至灭掉,这就给那些脏东西制造了可乘之机。
打定主意,陈天的心情顿时由惧生怒。
敢吓唬我?那贫道就陪你玩玩!
起身,蹑步来到女鬼身侧,轻手解开套在脖颈上吊绳,扔在床下藏好,复又来到桌旁假装读经。
那女鬼兀自哭了会后,站起身,在屋子中来回不停的走动,似乎在选什么位置。
半晌后,在屋子中央停下,似乎这个位置很合她的心意,仰头,便是粗壮的横梁。
女鬼伸手,在惨白的衣服上面摸索,没有她需要的东西。
又摸了摸脖颈,依旧没有。
往身后看了看,还是没有。
“绳子呢?我上吊的绳子呢?!”
女鬼凄厉的喊叫声在屋子中回荡。
陈天看到女鬼这幅模样,顿觉好笑,不小心发出声来。
下一秒,回过头。
赫然一张鬼脸与他相对,两张脸几乎就要挨在一块了!
这可真把陈天吓了一大蹦。
心里直呼无来个量天来个尊的,这鬼玩意啥时候过来的。
女鬼这次头发根根炸起,露出她的“娇容”来。
惨白的脸蛋,垂到胸前的血舌,以及眼睑下那两道血痕。
此时那无瞳的双眼正死死盯着陈天。
闻着迎面扑来的尸冷气,陈天不由屏住呼吸,咽了咽口水,他知道女鬼要什么,二话不说,从腰间解下备好的缚鬼索,递给那女鬼。
那女鬼也不客气,一把接过。
复又来到屋子中央,将捆尸索一端系在横梁上,另一端打了个圈套,将自己的头套进去,悬吊在横梁上。
那惨白的尸体在幽暗烛火下,晃过来。。。晃过去。。。
接着,那女鬼兀的定住身子,拿出多余的绳子,复又打了个圈结。
朝着陈天的方向,吐出一股尸气。
陈天顿时感觉头脑迷糊,心神晃动。
不好,陈天心里惊呼。
忙凝神聚气,收敛心性。
好强的鬼法,若是普通人,百分百会中招,任凭那吊死鬼摆布。
那女鬼吐完尸气后,扭曲的手掌向陈天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来呀,来呀。。。”
女鬼一边招手示意陈天过去,一边喉咙里发出刺耳可怖的声音。
陈天佯装中鬼气的样子,摇摇晃晃向那女鬼走去,看看她到底耍什么把戏。
来到女鬼身旁,女鬼将手中打好的圈结往陈天头上套。
陈天侧头闪过,将左手当作头伸了进去。
那女鬼摸了摸圈结中的手,不是头的样子。
复又将绳套拿出,语气寒厉道:“给我头。。头。。头!”
孽鬼!贫道要是把头给你,那以后不就和你一样了?
既然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就万万留你不得。
“日月灵光,诛鬼驱邪。急急如律令!”
陈天右手早就掐好的剑决,配合着咒语,狠狠朝吊死鬼身上打去。
那凝聚了道家真气的食指中指,一触碰到女鬼,女鬼身上就被灼出道道尸气,似乎拿烧红的烙铁烫下一般。
女鬼发出凄惨的叫声,不住的摇晃着身子,想从绳子中挣脱下来。
然而此刻套着她的可是道家法宝--缚鬼索,可不是她的宝贝吊绳。
缚鬼索乃用芦苇编制,芦苇本就有辟邪的作用,更何况用符水滴洒了七七四十九天,更使灵性大增。
别看那小手指般细细一条,被缚住的恶鬼,即便身有千斤巨力,也休想挣脱。
那女鬼此刻逃脱不得,被陈天各种吊打,鬼哭哀嚎。
蕴含了道家真气的手诀和咒语,法威极强,只要碰到,那女鬼就灼痛颤抖不已。
片刻后,陈天觉得差不多了,解下腰侧的朱漆葫芦。
这葫芦巴掌大小,全身丹砂漆色,底部刻有伏羲八卦,侧围则刻着道家普渡救世的绝学--度人经。
拔下栓塞,葫芦口对着那浑身冒着尸气、痛苦惨叫的女鬼。
接着右手从兜里掏出大师兄给的那枚辟兵钱,将中间的方形钱眼对着葫芦口,朗朗道:“除凶去殃,辟兵莫挡。上呼天师,收摄不祥,急急如律令!孽鬼!还不就擒?”
只见那枚辟兵钱正反面“除凶去殃”“辟兵莫挡”八个字,在这幽暗的屋中迸射出金光,如流金溢彩一般。
一道幽幽紫光从葫芦中照射出来,穿过钱眼,照射到女鬼身上。
那女鬼用双臂捂脸,大恐那一对法器,嘴里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拼命后退闪躲。
然而,纵使她用尽全力后退,那道不起眼的紫光仿佛有着无穷力量,吸着她向钱眼飞去。
终于,女鬼抵挡不住,身子越来越小,挣扎着穿过钱眼,吸进到法葫芦里面。
陈天忙收起辟兵钱,用栓塞将葫芦口盖严实。
轻拍了拍葫芦,笑着说道:“好好在里面呆着,等到那伏羲八卦将你消融之后,壁上的度人经自会度你去投胎。”
捉鬼,只是手段。
超度,才是最终目的。
这才是一个正真道士的所为。
降服女鬼之后,已是深夜,万籁无声。
陈天望着那悬吊在高横梁上的缚鬼索发愁,想着该怎么把它弄下来。
这时,房间里一直燃烧着的蜡烛,毫无征兆的,突然熄灭了!
陈天脸色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