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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宝剑青瑜

离开椿树林后,孙芸等人没有再回预备营,而是踏入青松岭往北面而行。行进在山岭间,不时会有身着软甲的猎手出没,他们大多在与孙芸照面后隐去踪迹,观其言行应该是从属于大丰城的猎户。

随着山势渐高,岭中的地势有了很大变化。前行路上,陡峭的山岩代替了林丛,其间更有黑熊踪迹。此时出现的也不再是猎手,而是全幅武装的黑甲战士。这些战士对孙芸绝对服从,且恪守军纪。他们自觉地在孙芸身后集结成队,最终汇聚成一道惹眼的黑色洪流,所经之处,静寂无声。

日暮之前,众人出了青松岭。

放眼望去,座座嶙峋的石峰阻挡了往北的目光。斜阳中,那石峰间的甬道不断吞吐着白雾,又是一番奇景。

岭前山后则是一片宽阔的砾石地带,其左侧建有近二十座招旗为“孙”的工坊,坊里锵声不断,显然正有工匠忙碌;右侧则如预备营那般建制,此刻正有数队黑甲战士操练防御阵型。

从青松岭出来后,孙芸和她的黑甲战士穿过工坊区,直往坊后的山洞行去,张虎则得令将宁仁和任重带去坊间的休宿区。

此时,宁仁已经醒来,虽然全身乏力,但在任重的搀扶下行走也没什么问题。两小望了望四周,俱都感到惊奇。最后还是任重难耐疑惑,向着身前领路的张虎询问道:“张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且说经过椿木林之变,孙芸不提比武一事,直接将三人带来此处,张虎便知两小受副统看重,成为诛妖卫已经板上钉钉。起初他还有些不满,可转念想到四个月下来两小的进步便又释然了。

“诛妖卫孙字营,就是这里了!”

与心中的猜想符合,任重不由兴奋了起来,对着宁仁大笑道:“看到没!大哥我现在也是诛妖卫了!”

经过万木阵中共患难,两小情谊更深,此刻能同入诛妖卫,也确实令人振奋。

张虎回头看着两小,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如此看来,倒是我托了你俩的福,终于能回到这里了!”

“张大哥以前来过这里?”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工坊的外围,往里一望,那坊间不时有奇光闪现。

张虎略一驻足,神情中满是怀念。

“七万诛妖卫,三千黑甲军,说的便是孙字营了。自诛妖卫成立以来,孙字营便镇守血汨谷,为五大战场之最。十年前,我有幸跟随王副统自此运输军械到血汨谷,此后便在预备营中苟延度日。”

张虎道出了诛妖卫的概貌,这些信息连任重都闻所未闻,哪还能不追问下去。

“七万诛妖卫,三千黑甲军?那其他的人呢?”

说不定哪日就会踏上战场,有些讯息还是早些让两小知道的好,且副统让自己做两小的领路人,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这得说到黑石长城雄踞千里,以妖兽南袭路线分设七个关口。每个关口由一个统队镇守,孙字营便是其中一个统队。所以,除开三千黑甲军和一百附灵匠师外,剩下的便是另外六个关口的守军了。”

“附灵匠师?那是什么?”

“妖兽身体特殊,非寻常兵刃可伤,所以诛妖卫的兵刃须得特制。而这所谓特制,便是往利刃中注入灵气,因此就有了附灵匠师!”

往利刃注入灵气,这不就是仙人手段么!那这些匠师难道是……

两小的疑惑张虎自然明白,但他毕竟没有真正从属过诛妖卫,所以并不能完全解答。

暂别工坊,三人到了休宿区,随便找了间空置的屋子住下。

略一整顿,张虎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七区的人想要拜入仙山,有两种途径,而诛妖卫只有一种,那就是积累军功。具体的标准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就孙副统而言,早就有资格让仙人下界接引。”

一提到孙芸,任重没来由地想起了楚敬,谁知刚说出这个名字,张虎便脸色大变。

“这个名字在孙字营中等同于禁令,我奉劝你们别以身试法。”

任重还想问个究竟,屋外坊间突然爆发一声惊鸣。

三人随声探出,打望之后,发现其中一座坊前围满了粗衣短打的锻制工匠。一走近后,杂乱的议论声传到耳中,内容大多围绕在“风妖、妖心”两个词语上。

宁仁本有些担心自己三人面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融入这里,不想这些工匠一瞧见自己三人,便使劲招呼。

“新来的吧!来来来,看看我们打造的宝贝!”

三人一入坊内,刺鼻的味道险些让人昏厥,好在接下来眼中一亮,压过了这些不适。

宁仁眼中,青木一体的地面上刻画着一圈圈不知名的图案,猜想着应是某种附灵的阵势。再看中心阵眼处有一尊葫形的熔炉,炉口青气微漾,托起一柄泛着流萤的青色长刃。

任家贵为七区首富,却也未曾拥有如此不凡之物,所以任重由衷赞叹道:“真是好剑!”

为此剑附灵的青衫匠师难掩傲色,接口应道:“此剑取材于万木大阵,再引三颗荆棘兽妖心为灵,当得上一口下品灵器之威。”

这话一出,工匠们纷纷咋舌,就连任重和张虎也是一脸惊色,随即眼冒精光。至于宁仁哪里听得懂什么是下品灵器,只是觉得这柄剑绝非凡品。

“这剑什么价,我定了!”珍宝当前,任重将任家子孙的本能展露无疑。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场中哄笑一片,就连那工匠也一脸鄙夷。至于张虎,已悄悄挪开几步,生怕被人划分为没见识的毛头小子一类。

两小还不明所以,那匠师已开口道:“你这面孔生分,该是新来的。须教你知晓在这孙字营中,所有军械器刃的归属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能者居之’。也就是说,只要你能使得了它,它就是你的!”

一听营中还有这规矩,任重哪还按捺得住,当即走向熔炉,然后伸手去抓,不料被匠师急急拦住。

“混账东西!找死啊?这可是灵器!”

任重一愣,不解意味溢于言表。

而这匠师显然被他气到了,没好气地吼道:“混账东西!哪个不长眼的将你领回来的?连最起码的见识都没有!”

这话任重可就不乐意听了,面色一红就要争辩。

“哎哟!三风老大,你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不长眼,也太不合适了吧!”

话音未落,人已先至,自然是孙芸。

一见孙芸出现,众人皆惊,坊里坊外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黑甲大汉自半空踏下,震得地面碎石翻滚。大汉右肩负一头黄青鬃巨狼,左肩抗一柄苍黄巨剑,极具威势。他这一落定,顿将那头巨狼往地上一扔。

宁仁所见,那巨狼腹下一道近三尺长的伤口不断往外溢着淡黄色的液体。当那液体裹住地表的沙砾后,再就地开始颤抖,接着飞旋,最终射向四周。

这一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一个个挨个正着,好在这些沙砾威力不大,痛嚎几声后也就过去了。

宁仁处在坊内,安然避过了这些沙砾,但他此刻一脸震惊,目光所向,那青色长刃周身的流萤如若叶刃,飞舞间将袭来的沙砾全数刺落。

关注到这一幕的还有三风匠师、孙芸、黑甲大汉。

“三风大哥!你这附灵的手段渐长啊!竟能打造出一柄具备自卫之能的中品灵器,这样的好东西在整个诛妖卫都没多少啊!”

赞誉之下,名为三风的匠师却一脸懊恼。

“这!这是青神木!我却用地狼妖心来附灵,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黑甲大汉推开人群,挤进坊中,顶着青色长刃的眼中满是垂涎。

“够了!够了!这可是中品灵器啊!”

三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样,吼道:“混账东西!你懂个屁啊!这可是青神木,是用来打造灵宝的极品灵材。”

一位副统,一位匠师,让其他人根本不敢插嘴,只好在垂涎之余由着他俩争吵。

不过场中还有一个孙芸,她一迈步,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三风一见她入内,一脸怨气道:“芸丫头,你怎么也不早说这是青神木!”

孙芸笑道:“我只管将它交给你,是你看走眼了管我什么事!再说了,极品灵材须得荆棘兽王的妖心为辅,这可就太难为人了!”

三风虽痴迷于附灵技艺,但也知晓荆棘兽王的厉害,便只好作罢!

“楚敬那小子这次还挺够意思的,竟为你取来了青神木,想必是照顾你刚突破到灵武勇士境,又一直没有称手的灵器。”

孙芸一听他提到楚敬,脸上愠怒一闪而没,随后有些莫名的惆怅。

“他如今已是白袍战将,前不久更荣登天灵塔,灵武天路一片坦途,大概不久后就会忘了我……诛妖卫吧!”

三风想来是见着孙芸成长的,言语中并没有什么顾忌。

“丫头啊!你可是错怪他咯!拜入沉浮山并不是他的选择,再者……”

“三风老大!这些事就让他过去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孙芸打断了三风,倒让听得认真的宁仁和任重有些小失望。

“任重!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那冒失的臭毛病?还有你宁仁,你……算了,现在对你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是任重的错,自己却无缘无故被批,宁仁自然是不乐意的。但他可不敢叫板孙芸,只能恶狠狠地盯了任重一眼。

“这剑可有命名?”

“这不刚出炉你们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呢!”

孙芸蹙眉之余,宁仁略感胸前灵轮一颤,随后一股清凉从胸口往手臂延伸,直至指尖。有了此感后,宁仁带着惊疑向青色长刃靠近一步,顿察指头被一条无形的绳索套住,向着长刃拉扯。

任重察觉到他的异动,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打算出手制住他,毕竟惹怒了孙芸会让自己也没好果子吃。然而,他的手刚一搭上宁仁肩膀,就觉按上了一块粗糙的树皮,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是手臂,分明就是一截青纹密布的树干。再说宁仁,此时已离开原地,那手臂看着完好无损。

再有,炉口之上的青气忽如炎火一般飘向宁仁,其上的流萤欢呼雀跃,簇拥着长刃不断颤动。

三风再度失色,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灵器认主?怎么可能,那得是地宝一级的宝物才具备的特质啊!”

孙芸惊然之余,认真盯着宁仁,片刻后了然。

“这柄剑确属中品灵器无疑,只不过宁仁刚在万木大阵中得到机缘,对木灵之物尚存引灵入体之能。”

孙芸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却让有些人难以接受,比如任重。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但转念想到两人已是生死之交,便又由衷地为宁仁感到高兴。

片刻后,宁仁与那青色长刃接拢。先有那流萤呈丝带状将宁仁右手抬起,接着那青色长刃倒悬的剑身横亘对向指尖。刃尖一分分刺入指中,却不见有鲜血溢出,更不见宁仁脸上有半分痛楚。

随着流萤丝带缓缓贴近手臂,那长刃已没入大半,待到全部刺入,宁仁的手臂忽地泛出一抹青色光晕。而后再看时,青光已尽数内敛,只在腕间浮现出一枚寸长无柄小剑。

归属已定,场中众人面色迥异。

哎哟一声,却是任重手中的树干砸在脚上,但首先开口的却是那黑甲大汉。

“这小子我要了!”言语时,大汉已打定主意将宁仁据为己有。但孙芸苦笑过后,拦在了他的身前。

“想得美!他可是我带来的,自然得在我帐下为战!”

两位副统这边争论宁仁的去处,那边任重将宁仁的右手握住看了又看。

“不痛?”

“不痛!”

三风适时开口道:“好运的小子,整个诛妖卫不出五口中品灵器,而孙字营更是只有黄越那柄苍岚大剑。今时这剑底材由芸丫头带回,本意是为她做一口风灵灵器,没想让你赶上了。”

宁仁强压心中的兴奋,向着孙芸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想开口。

“不必多说!此剑与你有缘,强求不得!况且我本灵为风,也无法发挥此剑的最大威力,由你使用正好!”

既然孙芸都开口了,这宝剑归属也就确定了,众人此刻需要关注的便只剩下此剑的名号和威力。

“这剑由副统所赐,还是请副统为它命名吧!”

孙芸笑了笑,略一沉思:“木灵颜青,人心向山,便叫它青瑜吧!”

旁人听得懂孙芸前半句,后面的就有些迷糊了。但宁仁哪会听不出孙芸话中的意思,所以面庞跟着涨红,不过眉里额间却满是欣喜。

“青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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