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清理退房的时候,因为都是近距离接触,因此青荷也从未感受到近视眼给她带来任何不便,而且之前都是在矮楼层,很少有高于5楼的时候。因为是刚开始值台,青荷和坤生每人只负责一层,青荷在7楼,坤生在6楼。
值台之后,让青荷最痛苦的就是迎客的时候,客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常常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定是要等对方来到近前,她才能看清,礼貌地问好之后将客人带到他所在的房间,而如果中间有客房里的客人走出房间来问她问题,即便是刚迎接过的客人,她也总是记不清,时不时地总会造成一些小尴尬。近视眼对于有脸肓症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宾馆规定8层以下,员工不可以乘坐电梯,因此青荷只能爬楼梯,之前楼层低往返的次数少,不觉得怎样,可是值台之后经常要跑来跑去,尤其是晚上十点钟下班的时候,楼道里的光线很暗,只有4楼夜总会五彩炫丽的灯光从大开着的两扇雕花大门里散到楼梯上,青荷有好几次脚迈空,隔着几层台阶摔下去,好在每层楼梯都有缓冲的平台,因此摔得不重,她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虽然腿和胯骨还隐隐作痛,但她怕被同事看到,那就太丢人了。
对于青荷她们来说,夜总会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每到下午6点夜总会开门的时候,下到4层,总能看到一个一个高挑妖艳,浓妆艳抹,身材性感,长发披肩,穿着各式或酥胸半露或泄着背部春光的晚礼服的妙龄女郎,她们踩着妩媚的各式高跟鞋,轻盈地飘入夜总会的那两扇镶着金花的红木大门里,消失在旋转着的星星点点五彩缤纷的光影里……
她们是迷人的,也确实曾有一个客房部的男值台员每天蹲在四层的楼梯上看这些妖娆的女人,而忘记自己的正业,被任主管抓了现形,当场开除。后来,不明就理的男孩儿母亲硬拖着男孩儿来找任主管要说法,得知真相后,男孩儿的母亲备感羞辱,来时的气势汹汹瞬间化成了泄气的皮球,低头拖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回了家。
“各位值台员工请到10层集合,进行统一培训,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对讲机里传出任主管的声音。
“青荷收到,马上上去。”回复完,青荷一刻不敢耽误,一气儿从7层爬到10层,9层和10层这两个楼层是红红姐的值台范围,因为9层有总统套房,而且时不时地会来一些官方的重要客人,值台的任务比较重,所以这两层就交由经验丰富,成熟稳重的红红姐来管理。宿舍里的三个姐姐,只有除阮静之外年纪最大的美怡在一层前台,其余两个人都在客房部值台。
“今天我们统一培训礼仪,现在大家按男女分成两队,面对面站好。”任主管在点完名之后,开始安排列队。
“今天我们先练习微笑,你们要记住要领,微笑的标准是要露出8颗牙齿,现在你们面对面,互相监督,我喊口令,如果你对面的人没有达到8颗牙齿的标准,要报上来!一、二、三——微笑!”
两排人面向对方,使劲儿往两边咧着嘴角,生怕凑不够8颗牙齿,每个人看到对面同事的滑稽的样子,都强忍着不笑出声音。没有一个人报告与自己相对的人,即便对面的人不够8颗牙齿,或者超出了8颗牙齿,都选择了用沉默来维护对方。最后任主管不得不亲自检查每个人的微笑,她真的是一颗牙齿一颗牙齿地在数,结果没有一个人合格。
“你们练一个微笑就要练一天是吗?如果这样,你们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不要吃了,觉也不要睡了,什么时候培训的内容都完成了,都合格了,再下班!”任主管竭斯底里地训斥道。而阮静则只是在一旁,双手自然交叉在腹部,用很标准地姿势站立着,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真是个安静地美女子,但青荷偷偷地数了,她的微笑不够8颗牙齿。
在任主管的一番威吓之下,大家都端正了态度,经过近百次的微笑练***算是都凑够了8颗牙齿,但整张脸都僵住了,那露出去的8颗牙齿暂时是收不回去了。
接着是练习鞠躬礼,身体向下倾45度,练习了几十遍,任主管一一测量过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态。
行走练习,一秒钟两步,不能快不能慢,差半步也不行,一直走到腿软,大家才勉强过了关。
形体直立,身体的主线与地面90度垂直,当大家都过关了的时候,其他同事都解散,各回各岗。任主管让青荷单独留下,说她的背不够直,把她强按在一面墙上,让她紧贴墙体而立,直立2个小时,而任主管就站在她对面,专注地盯着计时器,这时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阮静走过来,拍了拍青荷的肩膀离开了,青荷把阮静的这个动作理解为安慰又或是一种不能徇私维护的无奈。
肩膀僵了,她不敢动,腰酸了,她不敢动,腿麻了,她不敢动,因为任主管那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来回地在她与计时器之间切换,在这段时间里,青荷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她的绰号。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得好慢,青荷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原来可以拉得这么长......
两个小时终于熬过去,任主管心满意足地揣起计时器乘坐电梯离开了,而青荷用了半天的力气才让自己脱离墙面,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听使唤了,青荷看着自己陌生的身体,眼前闪现出了港片里的僵尸,就差了两根大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