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早早换下戏服,洗去脸上的妆。
剧组还保持在一片沉默之中。导演还沉浸在刚才的戏里,对于陆诺程擅自改戏毫无发觉。
录像机还在工作着,直到苏早早发声说自己该走了,它才被摄像师按了停。这场戏没人敢说重拍,它已经不能再被超越了。
陆诺程与苏早早搭档的这场戏,仿佛把他们拉入了那个有着战火的乱世。而就在刚刚最后一刻,他们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战争结束时人民们的解放。
陆诺程留下来要补几个镜头。苏早早等下一个篇章的剧本。这部电视剧本就不长,估计下一个篇章拍两三个月就能杀青,所以剧组放了一段短暂的假期…
导演乐呵呵的:“进度比预计的时间快了不少,这剧组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功劳。这样,今晚在森顿酒店,我请客,请各位吃顿好的!”
在剧组吃了几个月冷盒饭的工作人员一致赞成欢呼。
苏早早忙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助理站在旁边插不进去手…早早姐这是怎么了?拍戏紧张?不可能啊…股票跌的时候都不见早早姐皱眉…助理疑惑地看着苏早早,在对方收拾完后跟上了对方离开的脚步。
陆诺程一反常态地坐在椅子上,倒有闲工夫懒散地拍了几张生活照发到社交账号上。
一会儿,私人手机的响铃响起,是私人助理的号码。
宋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严肃:“陆总,查到了,苏小姐近期没有拍摄之类的行程。至于她来这儿之前的事情,我甚至让专门的侦探去查,也在半路被截胡了。陆总,您应该知道苏小姐身边的那位男士不简单,您………”
陆诺程的眼底透露出不耐烦,但长久的表演让他再也发泄不出这种情绪:“谢谢。宋笙,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多谢关心了。”
那边的导演又在催他过去补镜头,估计是觉得他感情流露地太过真诚了…演戏啊,总要七分真三分假。可对象是早早啊,那样的孩子,他怎么能够对她流露出假感情?
陆诺程收起好手机,挂上笑脸又就位去了。
苏早早在天空被染上了深蓝时才回到家,她也不知道在回家之前她去了哪儿。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像个幽灵在漫无目的地瞎逛。
她倒在了床上,感觉心悸地厉害,脑海里那种熟悉而又厌烦的感觉再次把她包裹住。苏早早没忍住,还是拿起了背包深处的一瓶药片。
其实那轻度抑郁症,她用药物调节,加上苏惟谦的开导,已经很久没复发过了。可是这病治不好,遇到了患病的根源,这病从深渊又再次跃了起来,将她拖了进去。
所以她今天没食欲,倒也不觉得胃里空落落的。
等待药片的药效开始,苏惟谦却打来了电话。
男人的声音还是充满了好似大自然那样的包容:“早早,怎么样?拍戏的感觉还不错吧?我可是怕你这一去,就不回来给我当设计师了,我可是后怕地紧…”
苏早早有些好笑,声音里带着沙哑:“你明知道我对这不感兴趣的。拍戏消耗的是我真正的感情,老是这么玩儿也耗不起。”
苏惟谦捕捉到苏早早声音的那点不自然:“又发病了?那我现在去你那儿………”
苏早早:“别…别麻烦了…也不是一次两次。放心吧,我想着中国的美食还没吃遍,外国的美食还在等着我,我还没什么念头。”
苏惟谦责备道:“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你没念头,但它会诱使你…”
苏早早反倒安慰起了苏惟谦,一再说自己肯定没事儿,然后威胁苏惟谦不准出门,才草草挂了电话。
话说的倒是容易啊,这药效一过,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它又来找她了。
苏早早怕上了红色,所以这房间几乎没有一样让她害怕的颜色。手机电脑她也很少玩,除了偶尔处理处理文件。就连设计,她的作品里都鲜少有鲜艳夺目的颜色。
其实她的病,她的怕。怪不得谁,认真说起来,也算是怪她自己。
为什么多年前没有和陆诺程认真的谈过话?只是一昧地再谈那种过家家似的恋爱,而没有与陆诺程说清楚。从而让对方做出了那种幼稚而冲动的举动。
苏早早随意地进了浴室冲了一会儿,洗去在剧组的风尘。但压抑的感觉还是充斥着她的大脑。
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吞下了两片安眠药。
但是早晨醒来,还是如此。似乎什么都变得黑暗了,她又回到了那时候了。她听闻陆诺程车祸的那时候。
*
陆诺程被圈里几个朋友骂过好几次懦弱了。这次也一样。
一边骂着:“你可以啊你,有着几千万亏损可能性的合同都敢闭着眼签,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却不敢追。”
一边嘲笑着:“想起去年我们去滑雪,那么高的山坡你都不带怕地滑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第二次也没带怕的,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却不敢追!”
一边还在宽慰道:“喜欢的女孩子不敢追很正常,来我这里教你几个方法,很容易的…你看啊——”
“你们哪儿听来的?!”陆诺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真是头疼不已,这一帮子损友的小道消息为什么那么灵通?
“哥几个儿都看出来了。你说说看,你长的挺好,有房有车,父母健在但开明。拥有绅士风度,不抽烟喝小酒。底子这么好,怎么就不敢出手了?人家也看不出你里子是个王八蛋,先把人搞到再说啊!”
一个男人说着,另外几个男人附和。
陆诺程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和几个闺蜜开下午茶话会…
相处久了,也没什么可以藏着掖着:“她跟我算是青梅竹马了,什么混蛋样她没见过…就是太熟了,加上我王八蛋,伸展不开手脚了。别拿你们那套勾搭妹子的方法给我,她好的很,容不得这样那样糟蹋。她要不喜欢我呢,我甜言蜜语强迫她,良心可过不上去。”
“陆诺程!你还有良心呀?哥几个还真没见你疼过女孩子…emmm…这下难办,我们都是没认真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帮不上你。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三四个远去的背影,陆诺程喝了一大杯红酒,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