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尘素
[红蝶美智子，盲女海伦娜，蝶盲百合向。]
一.
“我做了一个噩梦。”
美智子斜躺在椅子上，红唇微勾，邪魅一笑，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人儿，眼中带着探究，秀眉轻挑，道：“哦？什么样的梦。”
她面前这位姑娘——海伦娜，戴着一副眼镜，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带着一个针织帽，乍一看还以为是位盲人。
海伦娜初到的时候，美智子很是热情的招待了这规矩的乖乖女，不过这人儿怕是很紧张，抿着唇坐到椅子上后，双手拘谨的握在一起，两条白皙的腿并拢后规矩的微微向旁边倾斜，好一番英美淑女的做派。
美智子询问的话音一落，海伦娜交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支支吾吾地说：“我……不知道。”声音带着少女的清脆干净。
“不知道？”美智子歪了歪头，眸中的乐趣与探究又多了几分，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东西，问到：“那你怎么能确定是噩梦。”
海伦娜没撒谎，她的确不知道，只是每次自己醒来后，有时会感觉很累，就像是在哪里跑了一天一样；有时心跳的很快，感觉自己刚刚向上飞去或者向下坠落。
虽然不知道，但海伦娜总觉得，她这几天做的这些梦是有关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同的，就好像，好像……规则，规则是一样的！
海伦娜将这种情况和美智子说了说。
她觉得自己可能病了，这是全球目前最好的心理诊所，在日本。至于这位美智子小姐，那更是全球顶尖的心理医生。
“那对你的生活的影响呢。”
海伦娜低下了头，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我……晚上总会觉得路灯……”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紧咬着下唇，似是不想再说下去。
听着海伦娜的话，美智子心中略微震惊，原先的乐趣也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美智子轻声问：“没关系，说吧，路灯怎么？”
“路灯像某种东西，那东西应该是我梦里出现的，会不由自主地想跑过去。”
“嗯，你知道自己想跑过去做什么么？”美智子心中的震惊多了几分，她觉得这幅场景，有点熟悉。
“不知道……”
美智子几天也在做梦，有些地方和海伦娜描述的东西很像，比如路灯。
而且自从见到海伦娜的时候，她就想找一个扇子——最好是纯白扇面，扇坠要红色的流苏，打一下她，然后让海伦娜坐到凳子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美智子抛下心中异样的感觉，坚守作为一个医者的职业操守，她努力的集中精力，尽力的去医治面前这可爱的人。
看着面前的“同类”，她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女孩眼镜后的眼睛中应该有漫天繁星，应该璨若星河。
可真是病了，她在想些什么啊。
二.
治疗还没有丝毫进展，梦境依旧是扑朔迷离。
似乎是错觉，海伦娜感觉自己的听觉越来越好了。可是……她抬手轻轻摘下眼睛，慢慢揉了揉眼睛。眼睛却偶尔会发疼，如被针轻刺一般。
美智子最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在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她有点害怕别人直视自己的脸了，以前不会。而且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折扇……尤其是那种纯白扇面，带着一个红色流苏作扇坠的那种，打开折扇掩面，她会觉得更有安全感。
也许是都做了同一个梦的原因，美智子和海伦娜最近倒是很亲近。
周末，日本的天空晴朗无比，阳光懒懒的撒下，大地明亮金黄。美智子休假在家，慵懒地靠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翻阅的手中的书，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几片白云，轻叹：“真是个适合郊游的好日子。”
真是有人困了就有人送枕头。
手机铃声响起，美智子起身优雅的转了个圈，睡裙的裙摆摆动起来，妖娆妩媚，令人心颤。秀手拿起手机，她看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轻笑着接了电话：“喂，您好。”
只听电话那边的少女道：“美智子小姐，您，您好。”
美智子红唇微勾，她能想象出此时对面那姑娘定是咬着下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后，恐怕握着手机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如初见时。
“不知道您今天是否有时间，我第一次到日本，想请您带我去游览下日本。”又怕对方为难，海伦娜连忙又说，“如果您今天忙的话，拒绝就好。”
美智子心道，可爱，真是无法拒绝啊。
约定了时间地点，美智子到的时候海伦娜站在路边，好似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今天海伦娜穿着一件学院风的衣服，红色的短发上依旧是一顶针织帽。
美智子走上前牵起海伦娜的手，握了握，心道，手真是小啊。
“美，美智子小姐。”
美智子闻声望去，那姑娘脸已经烧了起来，低着头看着他们的手。
跟自己心悦之人出来玩自然是开心至极，两位姑娘欢声笑语，好不愉快。
正午时分，美智子环顾四周，看着对面一栋古风的建筑，道：“那家饭店的菜味道不错，要去吗。”
“啊，”盲女转头看了看马路对面，点点头，“好。”
走上斑马线，当她们正走到马路中央是，海伦娜的眼睛又开始疼，不同以往，这次疼的有点厉害。便停下摘了眼镜轻轻揉了揉。美智子原本与海伦娜并排走，突然发现身边之人不见了，就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看到了让她害怕的一幕。
一辆车向海伦娜奔来，速度不减反增，美智子眼疾手快的拉过海伦娜，因为惯性，美智子摔倒在地，海伦娜倒在了她的怀中。那司机在前面不远处停下车，一路小跑过来，连忙跟海伦娜道歉。毕竟自己没什么事，她便没有纠缠。
事后海伦娜说：“谢谢美智子小姐。”还笑着和美智子打趣说：“眼睛疼的时候不能停脚步啊，一停就出事。之前有两次停下差点被空中掉落的东西砸到，这次又差点被车撞。”
美智子留了个心，暗想到，这到底是眼睛疼才会发生这些事情，还是说，发生这些事情她眼睛才会疼呢，又或者，这些事的发生就是为了让她眼睛疼……
海伦娜还看着自己，自己没有被别人注视的惊慌失措了。美智子看着面前这双眼睛下的眸子，还带着笑意的，灿若星辰的弯弯的眼睛，有点惋惜，希望，这双眸子，永远都这样。
三.
美智子失踪了。
她本地的朋友和本地警察找遍了整个城市，还是不见其身影，全国都在寻找，却仍无法找到……
美智子前些天夜晚走在大街上，突然被重物击中头顶，醒来就被人五花大绑地绑起来了，扔在此地。显然还是黑夜，外面只透进来微弱的月光，美智子眯了眯眼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人在地上侧躺着，应该还没醒。
根据这“地”的颠簸程度她能判断，她现在应该在一辆车上，车正在郊外行驶，因为路并不是很平，屏息凝神仔细听，还能听见外面虫子的叫声和草木划过车轮车身的沙沙声。
她本人对这种经历也是无语了，这是遇上人贩子了么。不是她吹牛，说实话，她美智子——顶尖的心理医生失踪了，不说全世界，全国应该都会寻找吧，只要她没死，迟早会找到的。
事实证明，她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车缓缓停下，美智子被人带下车。不远处是一个酒馆一样的建筑，还有点偏古风，到有点像她和海伦娜那天游玩去的饭店，灯火通明，依稀还能听见里面的歌曲声。
一位妇女媚笑着将手中的钱给了司机。美智子打量着她，浓妆艳抹，用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化妆品，那涂在脸上的粉使她的脸看上去惨白，与身体其他地方的黄色形成对比，头发故意染成了大红色，美智子想，还是海伦娜酱的棕红色头发比较好看。
走进那建筑，才知道里面是舞厅，一位位妖娆的舞姬在舞台上跳着毫无美感的舞，都穿着暴露大胆的衣服，看着台下那不多的观众，红蝶觉得她们还不如去外面招呼客人，把这里改成妓馆什么的，来的人应该会更多一点。
接下来一年的时光就在这里度过的，那妇女就是她们的舞蹈老师，她们跟着妇女先学了一个月，就上台表演了。
从此她就是舞姬红蝶。
奇怪的是，从她做舞姬开始，就没在做过那个梦了，哎，不知道海伦娜还有没有被噩梦困扰呢。
红蝶这一年也想着要逃跑，却次次失败。
有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警察，说明自己的身份，那警察却不屑的一笑，拿出一份报纸，看了看报纸，又对着报纸比着红蝶的脸。随后翻了个白眼，将报纸拍在红蝶面前的桌子上，说：“这才是人家美智子好吗，你一个小舞姬还想冒充大心理学家，异想天开！”
红蝶疑惑地看了看报纸，好吧，她觉得她有罪，她不应该不喜欢拍照而导致现在登到报纸上的照片，只是一个她穿着白大褂，在诊所的桌子前收拾文件的侧颜，这侧颜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啊。
红蝶当时就想问下那警察，你是不是脑子不好，进水了吗，摇一摇头是不是还能听见海哭的声音？
不管红蝶如何与他说这真的是自己的照片，那警察就是不信，一点都不信。
与她一起来这里的几个女孩都通过各种方法离开了，可就她，无论如何也走不了。
真搞笑，到底是什么，非让她留在这里，那，那人的目的呢，让她当一个舞姬？然后呢。
红蝶觉得是命吧，她开始尽心的去做个舞姬，作为“红蝶”也渐渐出名了，不少人慕名而来，她却越来越害怕人们的目光……
作为表演的人，害怕别人注视，当真真是可悲。
四.
红蝶站在镜子前面，理了理自己的裙子。今天她穿了一身红色的和服。对着镜子展开手中的扇子，挡在脸前，扇面是白色的，下面还有扇坠，与衣服的颜色一样。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表演了，她累了。人们的注视越来越使她恐惧，她也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红蝶要离开，不管去哪都好，亦或者是天堂地狱，只要离开就行。
迈着轻柔的步子缓缓走上台去，音乐一响，便随其舞动，裙子因转动而绽放出花的形状，红色的，尽显妖娆与魅惑。
眼睛没有目的的看向台下的座位，早已不似当年门庭冷落了，而现在是座无虚席。突然，看见了一个戴着眼镜拿着一个棍子的姑娘，那人儿棕红色的头发上还带着一个帽子。不是海伦娜是谁。
等她再做完一个舞蹈动作时，就又失去了那人儿的身影。红蝶自嘲的笑了笑，怎么会来呢。没想到离开前会想起她，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也不知小姑娘最近有没有做那个噩梦了，反正她是没有再做。
一舞毕，掌声震天，满是呼喊声。红蝶收起扇子，优雅的鞠躬表示感谢，就又迈着轻柔的步子走下了台。
夜深人静，她什么东西也没收拾，只拿了一个面具——面部狰狞，带着两个角，是她之前去集市，觉得不错，才买的，卖家说是般若。红蝶装作出去散步的样子，向外走去。
却看见楼外长椅上坐着一个人，还是像她们初见一样，海伦娜头上的针织帽依旧没摘，整齐的压在棕红色的卷发上，双眸也隐藏在眼睛的后面，不过今天穿的是病号服，手紧张的握着盲杖，修长的腿并拢倾斜，头低下去，不知道应该看什么。
红蝶走过去，跟海伦娜打招呼：“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海伦娜被轻轻吓了一下，猛的一抬头，道：“啊，您，您好，没有，谢谢您。”
红蝶打开扇子掩面，轻笑着问：“那您认为刚刚的舞好看吗？”
海伦娜抬起头向红蝶声音的方向，道：“啊，抱歉，我看不到……”
“看不到？”红蝶看着面前人的一身病号服，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转向那双眸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是，去年高烧，视力就越来越差，到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哦。”看不见了，红蝶倒是更自在了。她直觉觉得，海伦娜应该没再做过那个梦了吧，毕竟她已经失明了。
“那您觉得我长得好看吗？”红蝶又开口问。
“诶？”海伦娜没想到对方会对一个盲人问这种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回答：“抱歉，我看不到，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您的声音和我一个故人很像。”
……温柔……吗？而且她还记得自己吗？红蝶握了握手中的面具，轻声道：“哦，谢谢。”看了海伦娜一眼，就离开了。
诶？刚刚那位小姐，走了吗，应该是刚刚表演的红蝶小姐吧，脚步声真轻啊。奇怪，她对这位红蝶小姐，有点熟悉的感觉……
五.
庄园——
“听说新来的监察者是个大美女呢。”正在开机子的律师对盲女说。
盲女用盲杖感应时，新监察者的声音比别的监察者要轻。“啊，哦。她脚步声很轻。”
律师想了想开局时见到的红衣女子，说：“她是飞着的，所以轻。”
“哦，是吗？”
“呜——”警报响起，大门已开。
“噗通噗通噗通。”心也开始跳，越来越快。
被扇子打到，盲女摔倒在地。
别人都已经离开了，就她一个人。心中已经放弃了。却听见那人蹲下看着她，问：“你觉得妾身好看么。”
“啊？”盲女握着盲杖，说：“抱歉，我看不见。不过听您的声音，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声音很熟悉。”
“哦。”红蝶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痴迷，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她。
红蝶把她挂上气球，又放下，挂上，又放下。盲女挣脱了。
“走吧。”
“啊，谢谢。”
红蝶往远处走去，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景色，等待游戏结束，却迟迟等不来。乌鸦已经在盲女上方飞翔，红蝶顺着乌鸦的提示走过去。
“请问……”红蝶话还没说完，盲女就扑到了她怀里。
“啊，抱，抱歉。”
“咳咳，”红蝶清了清嗓子，希望能掩盖她已经烧起来的脸。不过看着面前的人儿微红的耳尖，倒也是很有趣。“怎么不走？”
盲女很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的说：“抱歉，我找不到门和地窖。”
“哦，那妾身带你出去。”说罢打横抱起了她。
盲女惊讶又羞涩的将头埋在红蝶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不是只有杰克先生才有公主抱么？”
盲女听见上面传来一声轻笑，温柔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红蝶说：“是啊，但是妾身的公主抱，只对你一人。”
感觉到怀里的姑娘又往自己怀里钻了钻，红蝶的心情无限好。“认识一下吧，初次见面，我是红蝶。”
是监察者红蝶，不是心理医生美智子，也不是舞姬红蝶。这次，是你的红蝶。
看着怀里的人儿，红蝶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命的话，那命里有你，似乎也是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