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墨月儿
如今桃花已死,路阙已送,过去只不过浮云,何不说声再见?
————————————————————————————————————————
离开琦韵阁,狂风吹着二楼曼妙的红纱,宛如那日桃花绝色的舞姿。涟洇低低地笑了,好不容易能离开青楼,自己却还想留在这里,奢求再见她一面。
只是,桃花,今生再也见不到了啊。
桃花是个很俗气的名字,然而她这个人却极雅。喝茶便是最普通,也要山泉水。随行的丫头抱了两坛雪梅水,除了桃花唯一接过的客人,便只有自己有幸一品。针线上,要江南第一无衣阁所出;胭脂非得是轩颜阁。哪一样不合了心意,整个琦韵阁都要跟着受累。
桃花初入琦韵阁,是只身而来,穿了和名字一般颜色的衣衫。那时正值清晨,她独立门外,手中握着一枝桃花,目光空远。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吧,涟洇这般想着,却悠悠放下了窗帘。
桃花那样的女子,本不该在青楼。老鸨不能逼她接客,甚至不能赶她走,只能把她当神仙般供着。进来那日,桃花不过挥挥手便打败了所有****打手,正是因此,涟洇才对她起了好奇心。时时刻刻地注意着,仿佛看见了自在。
桃花有钱,随手一掷,便是千金。二人交好,却是桃花主动。直到分别前夕,桃花捂着连连淌血的胸膛浅笑道:“涟洇……涟洇……可否,为我唱一曲?”
涟洇一直知道,桃花喜欢她悦耳清脆的歌喉。然而那****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因为他。
他只是流连花丛的浪子,桃花,你看上的是他哪一点?涟洇不曾问出口,临去前桃花在他怀里的温柔,让涟洇恍然大悟。桃花,你曾说起的传奇,可是你自己?为了个浪子背叛月牙宫,接受永无止境的追杀。你留在这里,竟只是因为他说,会在每年中秋听我低吟浅唱?既然如此,跟他走又何妨?他本是江湖大侠,亦是个好归宿不是吗?“当日便觉得你我有缘,今日才知,这缘,竟是你苦心孤诣而来。”涟洇苦笑。
三年已过,路阙并非初出江湖的少年,只是那惊喜之色却掩盖不住:“我本以为你不肯跟我走,原来……原来你……”
当年那惊鸿一面,早成执念。
涟洇垂眸浅笑:“你是江湖大侠,而我不过烟花女子,能得到你的垂青,涟洇才是三生有幸。”
她回头,恍然间又见桃花独立花下,默然饮酒的模样。她说,不自由,毋宁死。可是桃花,为何替他挡那必死的一剑?难道这样他便会记得你吗?不,他不会。他说月牙宫的杀手个个聪明绝顶,可是桃花,你怎么那么傻?
涟洇走着走着,便走出了城门,迷茫间,竟不知去往何处。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到底,得有个家不是吗?桃花,不是说好了,日后我赎身了,我们便去个清净之处,织布绣花为生。姐妹俩不是亦可安稳一世吗?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路阙白衣白马,调笑道,“你不等我便先走,我也能赶上来!”涟洇含笑淡淡,伸手,任他拉自己上马,桃花送自己防身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毒针三寸有余,刺进路阙的心脏,他甚至没有多哼一声。
桃花说她对一个救过他性命的人动了心。她本想以身相许来偿还这份恩情,却没想到终究是用命。
桃花,我送他来陪你。你可欢喜?涟洇转身,浅笑兮兮。如今桃花已死,路阙已送,何不对过去说声再见?
桃花纷落,只见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