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与伊耶亚斯一同走到了一间低矮的木质阁楼面前,伊耶亚斯大喊一声:“伊丽安婶婶,您在家吗?”
“谁啊?嗯?是伊耶亚斯吗?”阁楼上面传来一个略显憔悴的声音。随后就看到阁楼的门开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杵着拐杖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呜呜……”伊丽安一出门就看见伊耶亚斯静静地站在那里,突然就喜极而泣起来。
“伊丽安婶婶,你怎么了?”见到伊丽安开始哭泣,伊耶亚斯有些慌张的跑过去扶着伊丽安,然后焦急的询问道。
“没事,婶婶高兴。婶婶现在终于可以给你母亲一个交代了。伊耶亚斯能平安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伊丽安提到伊耶亚斯的母亲,让伊耶亚斯沉默了下来。他虽然自幼独立自主,但母亲的逝去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近乎不能接受的巨大打击。
若不是还有程梦的陪伴,少年早就崩溃。此时再度听到伊丽安提到自己的母亲,伊耶亚斯突然冷漠的说道:“婶婶,不要再提她了。我再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
伊丽安有些诧异,她惊愕于伊耶亚斯的冷漠语气:“为什么,你的母亲……”
“别说了!呜呜……”伊耶亚斯快速的打断了伊丽安的话,哭吼着说道,“我,我,我想她,想她,想的恨不得能陪着她一起去死!”
伤心欲绝的伊耶亚斯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忽然瘫坐在了地上。伊丽安听到伊耶亚斯的话,心中一疼。
眼眶通红的伊丽安不在顾忌自己腿上的伤,放下拐杖扑倒在伊耶亚斯面前抱住伊耶亚斯也哭泣着说道:“小亚斯,不哭了。咱不提她,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程梦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对于伊耶亚斯的事情并不了解,也从没听伊耶亚斯提起过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程梦在听到伊耶亚斯母亲去世的消息后,一直都只是默默的陪在伊耶亚斯身边,没有劝解过伊耶亚斯。不了解实情就胡乱的进行安慰,反而容易造成反面效果。
“呜呜,我是不是很没用?要是我,我早点,点挣到钱回来,帮妈妈把病治好了,她,呜呜,她,她就不会死了!不会死了!呜呜哇!”
伊耶亚斯越哭越伤心,少年的嗓子在昨晚就已经哭到沙哑了。现在这沙哑的嗓音哭出来犹如鬼哭狼嚎一般的难听之极。
但伊丽安没有嫌弃,外面赶过来的村里人也没有嫌弃。伊丽安抱着伊耶亚斯不停的说道:“伊耶亚斯是个乖孩子,才不是没用呢!你母亲当初可是最爱在我面前炫耀伊耶亚斯的乖巧懂事呢。”
村里人此时除了守护村口的洛伦大叔外,其他人都汇聚在了伊丽安家门前面。见到伊耶亚斯伤心欲绝的模样,没有人在意伊耶亚斯的哭声是否难听。
妇人们摸着自己眼角的眼泪,显然对于伊耶亚斯的遭遇十分同情,男人们着都顶着熊猫眼,默默的看着伊耶亚斯,他们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睡觉,但没有人有怨言。
不远处村里所有的狗狗汇集在一起,汪汪直叫的犬吠声都没能打断这里哀伤的气氛。
“我要是早点回家,呜呜,我至少也能和她告别。”伊耶亚斯的哭声渐渐的小了起来,哭了这么久,他的眼角并没有一滴泪水,他的泪水早就哭干了。
“我恨,我恨她不能多活几天!我恨自己不能早点回家!我恨妈妈,但我更恨自己!”
少年沙哑干涩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声若蚊蝇,不过此时比较安静,众人还是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样满怀恨意的我没资格去想妈妈,如果妈妈见到那样的我会不开心的。所以我不要在听到她的消息!”
少年嘴中说的是恨,其实只是他对他的母亲的爱达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他不能原谅突然离开母亲的自己。
“傻孩子”程梦在心底叹息,他能感觉到伊耶亚斯心中还有一份浓浓的依恋。这份依恋显然只能永远的埋藏在伊耶亚斯的心底里,通过时间的沉淀,最终会被抚平或在时光的发酵之中愈发的厚重浓烈。
程梦不知道伊耶亚斯将来会作出何等选择,是选择遗忘,还是选择刻骨铭心。但现在,伊耶亚斯在众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之后,他的情绪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不是不在悲伤,而是将悲伤铭记在心底。发泄有一次就够了,若不懂得收敛,只会被大家讨厌的。
“我,去,妈妈,那……”伊耶亚斯的嗓子早已哭干,此时连说话都开始困难起来。伊耶亚斯说完,就扶着伊丽安一起站了起来。
然而伊耶亚斯由于伤心过度,导致身体极度虚弱,刚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差点和脚部受了伤的伊丽安一块儿再次摔倒在地上,不过一旁的村里人反应倒是迅速,飞快的扶住了两人。
“带,带我,去,去妈妈,那里”伊耶亚斯倔强的推开了扶着他的村里人,摇摇晃晃的朝着外面走去。
“哎,罢了罢了,都散了吧。”一个中年男子叹息着说了句话,然后他走到伊耶亚斯前面“小亚斯,我带你去你妈妈的墓地吧。”
“谢,谢谢,村,村长,伯伯。”伊耶亚斯身形踉跄,但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艰难的向着村长道谢。
程梦早就看出来了,伊丽安的脚是摔倒地上被石头划破一大条口子,不过皮外伤对他来说都是小问题。在还没散去的村里人诧异的目光之下,程梦释放出一个乳白色的光球落在了伊丽安那条包扎着绷带的腿上。
伊丽安刚刚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伊耶亚斯的身上,直到伊耶亚斯走远,她还想跟上去陪在伊耶亚斯身边。
不过腿上的伤让她不能跟着伊耶亚斯走去,突然感到腿上传来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伤口的痛楚感瞬间消失不见。
她这才注意到伊耶亚斯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怪人,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与感激。随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腿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不过程梦已经跟随着伊耶亚斯离开,并没有在意伊丽安的感激。伊耶亚斯母亲的墓地就在村子后面后山的山脚之下,那里是村里人祖祖辈辈的人所共用的墓地。
伊耶亚斯有些感激的看向村长,他虽然年龄还小,但也知道他们母子两对于村子来说都是外人。母亲能够埋葬在这里,代表着村里人已经将他们看做是自己人。
“哎,伊耶亚斯,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还要回家去照顾你伊丽安婶婶。”这村长居然是伊丽安的丈夫。
伊耶亚斯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眼前那块小小的墓碑。在很多年前,教廷就已经颁布了逝者将进行火葬的法令。这条法令也是唯一一条教廷绕过了王权强制性的颁布的法令!
因此伊耶亚斯知道,在那块小小的墓碑之下,有着她母亲的骨灰。这里,就是他母亲依莉雅苏菲尔最终的归宿!不过伊耶亚斯有些遗憾的是,他的母亲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姓氏。
因此,这块墓碑上居然只有他母亲的名字,连姓氏都没有!
“伊耶亚斯,不对劲,我没有感受到这里有新鲜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