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漪去天天说的地方找了好久,扒开草丛找了个遍才找到他说的东西。拿了东西,好不容易赶到了“盛元商场”的时候,这座大楼下已经有人不少围观群众。顾兰漪顺着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仰头看过去,高得要插进云霄的楼顶上,一个小小的人影,背映着太阳,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模糊的形状。就像倚在危崖边、无依无靠的枯树,似乎下一瞬间就要被风刮下来。
“天呐。”顾兰漪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连忙询问四周的人,“有人报警了吗?”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大学男生说:“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还没来。”
顾兰漪听了多少安心了点,然后不再犹豫,不顾身后传来的劝阻,直接冲进了商场里。
事情才刚刚发生,商场里有些人还不知道在她们的头顶上正有人走在生和死的边缘。顾兰漪跑得急,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人。
“对不起。”来不及细看顾兰漪爬起来就跑。
却不知道,她撞上的正是盛元商场的总经理,莫少阳。身为副总,莫少阳等一行人立刻了解了楼顶上的情况。就在顾兰漪赶来之前,莫少阳紧急果断地下了一系列的指示。
关闭正对着天天妈妈的正大门,方便等会警方布置气垫床等。广播通知商场内的顾客,暂时关闭大门,开放后门和侧门出入。减少场面混乱的可能。做完这些事后莫少阳立刻打算上顶楼,却被趁保安不注意,偷偷从正门挤进来一阵狂奔的顾兰漪撞倒。
莫少阳起身时才发现怀里多了一个小巧的红色弹力球,想要叫住撞倒他的人,但一眨眼顾兰漪就已经跑远了。
此时的顾兰漪正在电梯里气喘吁吁,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跟许佑说话了。“怎么办?我等会要怎么劝说她呢?要先说什么好?天天在旁边吗?”
许佑对着顾兰漪看不到地某处点了点头,转身说道:“别担心,天天说只要有球球在,妈妈就会相信你,听你的话。”
“哦,对对对,还有球球。”顾兰漪下意识地往衣袋里摸去,却摸了个空,“糟糕了,球球不见了!”
顾兰漪找遍了浑身上下也没找到弹力球,只好无奈地放弃:“怎么办,来不及了,现在连丢到哪里都不知道了。对不起,都怪我没拿好。”
许佑无奈地叹了口气:“天天说,没关系,你肯来帮忙已经很感谢你了。天天真的很乖啊。”
顾兰漪闻言更加觉得内疚。
楼顶上的情势却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
天天妈妈就站在楼顶最边缘的地方,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立刻万劫不复。而单薄瘦弱的她在楼顶的大风中看起来摇摇欲坠。她已经不怎么年轻,虽然悲伤和难过让她显得沧桑,但从眼角眉梢依然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曾经温柔漂亮的妈妈。
楼顶上还有两三个人在劝说,但全都不敢靠得太近。
顾兰漪喘匀了气,往楼下瞥了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不敢再看。
其中一个商场经理模样的矮胖男人说得唾沫横飞,就差没跪下来了,天天妈妈也丝毫不为所动。她一直失神地望着前方的高空中,仿佛在凝望她失去的孩子。
“吴女士,就当我求你了。之前是我们处理不当,没诚心诚意给您道个歉。孩子出事了我们商场也有责任。你想要多少赔偿跟我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去帮你跟上面谈。你先回来行不行?”
矮胖的经理好话都说尽了,天天妈妈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淡淡地说道:“我不是来问你们要赔偿的,我也没有怪你们。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天天。我只是想去陪他,不然我的天天一个人都孤单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红了眼圈。
胖经理一看有戏,连忙继续说道:“孩子还会有的,你这么爱他,他一定舍不得离开你,说不定就回来再投胎到你肚子里了。”
“不会再有孩子了!”没想到听了这话的天天妈妈却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我生天天的时候就是难产,不能再怀孕了。天天想回也回不来了。”
胖经理顿时尴尬地无言以对。
顾兰漪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天天回不来了,只能我去找他了。”天天妈妈颤抖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绝望的微笑,“天天别怕,妈妈来陪你。”说着,脚下就往前一迈。。。。。。
“不要!天天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顾兰漪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
天天妈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诧异地问:“你,你说什么?”
看到收回来的脚步,楼顶上所有的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胖经理慌乱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身后一个女员工暗暗拽顾兰漪的手:“你别乱讲让她更激动啊!”
顾兰漪也紧张地心脏狂跳。在她眼里,许佑就站在天天妈妈的旁边,想要把她往回拉,但是只能一次次地穿透她的身体。
“天天现在就拽着妈妈的手!”许佑说道。
顾兰漪暗暗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天天现在就在这里,就拉着你的手,他不想你跳下去。”
刚刚情绪那么激动也只是红了眼圈的天天妈妈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落泪,很快就泣不成声:“天天。。。。。。天天不要怕,妈妈马上就来陪你。”
“不要。”听到许佑说得话,顾兰漪都觉得心里一阵难受,抹了把泪,转述道:“天天说,不是妈妈的错。是天天没有听话,没有遵守约定。”
天天妈妈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怎。。。。。。怎么会呢?”
“天天说,妈妈说过,跟妈妈走散了要站在原地等,但是他没有听话,自己跑走了,才会让妈妈找不到,才会出事的。是天天的错,他想让妈妈原谅他。”
“天天说,现在妈妈跟天天走散了,找不到天天了。妈妈要遵守约定,站在原地,不能乱跑。天天会回来找妈妈的。”
“不,不是天天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妈妈的错。”天天妈妈失声痛哭,慌张地四下张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顾兰漪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天天说,跟妈妈走散的时候很害怕,很想回家。妈妈现在找不到天天一定也很害怕。天天让你带他回家。”
“回家?回家?”天天妈妈茫然地喃喃自语,“没有家了,家里没有天天就没有家了。天天不怕哦,妈妈马上就来找你。马上就来找你哦。。。。。。”
看着本来有些松动的天天妈妈总是避重就轻,又绕了回去,顾兰漪心急不已。
天天妈妈却突然色变:“不对,你骗我!我不认识你,天天也不认识你,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情绪激动的她厉声骂道:“骗子!我就说天天怎么会不怪我呢!明明是我的错!明明是我的错!”
“我。。。。。。唉呀!”顾兰漪郁闷地揉着空空的衣袋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