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张明琮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33元，多谢惠顾。”老板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
啪！
张明琮极为熟练地拍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找零34谢谢。”
“你呀你呀……”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每次出门都不带零钱啊？”
或许是老板为人随和，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少了张家嫡系的那些“戴着眼镜”看他的老派师长，总之为人一向注重礼节与旁人眼光而活得谨言慎行的张明琮在老板的店里少了几分拘谨，倒是多了几分率性而为的洒脱。
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会忽略掉他绝世的仙资与惊人的身份，也只有这样，人们才会真正认识到，张明琮不过是一个少年，一个原本应该享受着校园时光，在学海中徜徉的高中生。
“天地良心啊老板，”只听张明琮向老板辩解道，“您这买卖着实是亏本了些，你看，小子每次喝完33元的琉璃果都只坚持找零34，这不就是再帮老板您盈利吗——您知道为这事有多少人吐槽我不会数数吗？”
“少来。”显然，老板并未被张明琮的“真情实感”所打动，只听他道：“上一次你喝了两杯，可还是要只给了一张红票，也还是要坚持找34元。”
“这个……”张明琮顿时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您不是不在乎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板正色道，“拿什么原料是我的自由，可我现在就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的事，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哪能不认真？”
“好吧，败给你了。”张明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话说，”老板好像想起了什么，“上次说好的，你怎么没随我一起去烛龙墟采摘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的吗？”
一瞬间，老板觉得，张明琮的气息为之一变。不好——老板心道，当即布下了一个结界（虽然此时老板的店内就只有他们两人）。
短暂的沉默后，表情严肃的张明琮说道：“老板，说来除了昆仑、蓬莱、蜀山这等传自上古的隐世仙门以外，天下玄门，尤其是符箓派皆尊老祖天师（张道陵）为教主。说起来，他老人家是老板您的后裔吧？”
“大概吧……”老板摸了摸鼻子，“毕竟高祖立汉称帝与汉末太平道之乱（①）可是差了四百年呢，他是在那个时候创建正一道（②）而得以进入史册的。而我老张家经过四百你的繁衍，枝繁叶茂的，也很难说清楚他究竟是哪一支了。”
“好吧……”听着老板这有些随性的回答，张明琮擦了擦冒出的冷汗，“那不知老板您对与我龙虎山天师道同属‘三山符箓’，共尊法脉的茅山上清宗的道法了解多少？”
“这个嘛……虽说我这个老年人有那么些跟不上时代，但天下万法殊途同归，多少还是了解那么一些。”老板不假思索地道：“茅山派，与龙虎山、阁皂山合称‘符箓三宗’，为道门符箓派巨擘。宋哲宗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朝廷下令，封以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为本山的正一、上清、灵宝三大派为“经箓三山”。当时是三山鼎立，领导了整个江南地区的道教（当时北方地区以属于丹鼎派的全真道为最盛与南方道门分庭抗礼）。但到了南宋的理宗时期，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皇帝因为张天师禳灾有功，封第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为“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公事”。是以龙虎宗得以统合符箓诸派，各派弟子皆以师兄弟相称，诸派妙法也得以流通——据我当年翻阅龙虎山道藏典籍得知：茅山道法，主要以驱为主，以召为佐。对于魂魄、摄灵、神打（请神）之术最是擅长。”
说到这里，老板忽然想到了一个老熟人，便学着那家伙给他那不知被毒舌吐槽了多少次的徒弟上课时用的口吻说道：“就像法师里的召唤师一样。”
“老板您这么皮一下也很开心嘛……”张明琮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画风，但还是保持严肃道，“问题就出在了茅山的招魂摄灵之法上。”
“哦？”老板眉头一皱——看来这次惹出的乱子，着实不小。
“与我同辈的一位茅山派师兄，具体说起来那便是上清掌教真人的大弟子，他本想为自己拘来几只恶鬼——一来可以令其于自己帐前听用，二来也可减少厉鬼伤人的风险，守护一方生灵——可万万没想到，那位师兄可着实拘来了一位大鬼王啊！”
“这……”老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许久不关注修真界的事情，但在我印象里，能够诞生什么绝世鬼王的地界，除了酆都以外别无他处，你这位师兄难不成误收了酆都钟家豢养的鬼王？”
修真界除了以道统、法脉传承的宗派林立之外，还有着无数以血缘这一极具华夏特色的理念为纽带修真世家。而老板所说的酆都钟家，便是那赫赫有名的鬼王钟馗留在阳间的子孙后代所组成的家族。酆都钟氏一向号称“阳世人，阴间道”。生而为人却修鬼道，再加上家门秘传的豢养炼鬼之法一向不为正道名门所喜，而钟家的历任家主似乎都是我行我素，亦正亦邪的存在，这就使得钟家子弟一向性格乖张，脾气怪异，彼此之间却又极为护短，同气连枝，往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倒是颇有几分金大家笔下的“东邪”门下“桃花岛弟子”的风格，堪称修真界第一难惹世家。
不料，张明琮如今听到这修真界中人闻之色变的家族，也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道：“要真是他们，倒还好了。”言语间竟当真透露出了几分希冀。
“好吧……”老板的微笑已经有些变味了，“看来，麻烦远不止于此了。”
“那位师兄拘得的，可不是一般的鬼，而是‘魔鬼’！”张明琮回想起近些日子里的忙碌，只觉得三尸神一阵暴跳。
“魔鬼？”老板此时觉得事态的发展是愈发看不懂了，“难不成此鬼还修习了魔道功法？”
“呃……确切的说，他是‘恶魔’。”
“恶魔？”
“是啊，来自西方地狱的恶魔一族，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一方领主，他的主君，更是位列七十二柱魔神之一！”
此言一出，万籁俱静。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好嘛，这是玩国战了——可他的封君既然身为七十二柱魔神之一，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封臣如此轻易地被外国修士摄取了呢？”
“谁知道呢？”张明琮苦笑，“根据道盟昨日收到的来自于魔法协会的信函所示，他们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啊。”
“如此说来……”老板的眼神似乎变得游离了起来。
“地狱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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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①：太平道之乱：即钜鹿人张角（？－184年）于中平元年（184）发动的反抗东汉腐朽朝廷的“黄巾起义”。因其部众多为太平道弟子，故称之为太平道之乱。
注②：正一道：事实上张道陵汉末创立的教派的正式名称为正一盟威道，也叫天师道。而“五斗米道”乃是外人的蔑称，道门弟子是不会如此称呼正一道的，就像儒家子弟从来不会因孔子收徒要收束脩（十条绑在一起的干肉）而称儒家为“十干肉教”一样。
